婁雲和房俊將賈無垠暫且逼退,官兵一方士氣大振。
他們雖然無法乘勝追擊,卻也可以保證不被擊潰。拖下去,只要拖下去他們一定可以笑到最後。
婁、房二人與賈無垠一交手就覺得此人武藝深不可測,故而即便聯手也只能做到打個平手,難以完成對賈無垠的絞殺。
眼看着賈無垠一再退去,二人總算可以稍稍鬆一口氣。
徐懷遠見表妹就在一衆白蓮教匪中間,直是急的跺腳。
“取我的弓來!”
焦急之下徐懷遠衝一名家將吼道。
很家將便把長弓奉上,徐懷遠彎弓搭箭瞄準了一百步外的那名若骷髏一般的女子。
就是此人挾持着表妹,只要射殺了她,表妹就會少了一道威脅,或許趁亂之際跑出來也有可能。
徐懷遠所有的怒意都匯聚在這張弓上,他使出了渾身的氣力將長弓拉成了滿月狀。
“咄!”
徐懷遠喝了一聲,箭矢破空射出徑直朝胡七娘而去。
客觀來說徐小公爺的箭法還是很準的,雖然不能說百步穿楊,但也是八九不離十。
只是胡七娘恰好扭了一下頭,箭矢將將從她的面龐劃過,只擦破了一點皮。
胡七娘勃然大怒,衝賈無垠吼道:“賈三爺,他們放黑箭。”
賈無垠皺眉問道:“哪一個?”
“便是那個身着錦袍的銀樣槍頭!”
胡七娘啐罵道。
賈無垠冷笑一聲道:“看我取他性命!”
胡七娘本就是賈無垠的姘頭,此番她差點命喪徐懷遠手中,賈無垠如何能不惱?
再加上他受人之託,本就是要取徐懷遠的性命,只不過出了些變故這才退而求其次選擇引開徐懷遠而劫持柚檸雪。
現在這個不識好歹的勳貴竟然追了來,那好啊,便送他去見閻王!
賈無垠既已下了狠心,自然搏命而去。只見他縱身一躍便往徐懷遠方向而去。
婁雲、房俊二人暗叫不好,連忙去追。可是他們身手畢竟比不上賈無垠,直是被甩出去一個多身位。
賈無垠冷笑一聲,鋼刀在空中颯颯作響,兜頭就朝徐懷遠劈去。
他這一刀用了全力,若是砍實了徐懷遠必成兩半。
婁雲、房俊二人雖然奮力回追可還是慢了一步,只得眼睜睜的看着賈無垠發狠一擊。
賈無垠此擊確實極爲兇狠,他端是把自己整個身子甩出去,藉着這股氣力完成必殺一擊。
徐懷遠雖然十分驚駭,卻是扔把腰間佩劍抽了出來。
他雖然是將門之後,但多少代下來早已沒有了乃祖徐達的銳氣,腰間佩劍也只是爲了附庸風雅。
徐懷遠怎麼也沒有想到這附庸風雅的佩劍在關鍵時刻竟然救了他的命。
長劍與鋼刀相碰的那一刻發出了點點火光,賈無垠那柄削鐵如泥的鋼刀竟然沒有將徐懷遠的佩劍砍斷!
賈無垠一臉難以置信的盯着寶劍,身子由於慣性直接甩到了地上。
他這一擊不中端是喪失了最好的機會,身子在地上滾了數圈才重新站了起來。
待他站定,婁雲、房俊兩名小旗卻是已經趕了過來,護在了徐懷遠身前。
二人皆是感到十分興奮。
如果僅僅是斬殺了這麼白蓮教匪,他們的功勞最多也就是連升三級。
可若是救了徐小公爺的性命,魏國公府那邊肯定也有一筆賞賜。
“大膽白蓮教餘孽,竟然敢行刺徐小公爺!”
“還不束手就擒,免得被戳的渾身血窟窿!”
二人一唱一和,霎是默契。
“哈哈哈,就憑你們?”
賈無垠呸了一聲,雙足猛地一蹬身子便又躍起。
這一次他卻是衝着婁、房二人來的。
他早已看出官兵中此二人的功夫最高,既然已經陷入了纏鬥,如果不解決這二人是不可能殺掉徐懷遠的。
那麼,便一個個來吧。今日他便要大開殺戒,也好叫這些官兵黃泉路上不孤單!
婁、房二人明顯感受到了賈無垠的殺意。
此前他們聯手之所以可以稍稍佔據上風,一來是賈無垠在試探觀察,二來是他們的刀法還沒有被賈無垠摸透。
再加上賈無垠現在已經被徐懷遠充分激發出了怒意,儼然一副不可阻擋的架勢。
婁、房二人漸感不支,且戰且退。
賈無垠把二人逼出十步,便藉着機會閃出身位朝徐懷遠砍去。
“我日你先人!”
便在這等千鈞一髮之際寧修鬼魅的來到賈無垠的身後狠狠的將手中石塊砸向賈無垠的後腦。
“三爺小心!”
遠處的胡七娘連忙高呼提醒,可是這已經太晚了,寧修手中的石塊已經結結實實的砸在了賈無垠的腦袋上。
宛若殺神一般的賈三爺連一記悶哼都沒來得及發出,整個身子便似麪條似的軟了下去。
“嘿嘿,身手了得又如何?難道你不知道大道至簡的道理嗎?”
寧修拍掉手掌上的塵土,一個跳步來到徐懷遠的身旁。
驚魂甫定的徐小公爺嚥了一口吐沫,衝寧修致謝道:“多謝寧朋友仗義出手。”
寧修笑了笑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孫悟範匆匆趕來,一拍腦袋道:“哎呦,真想不到寧賢弟這扔石頭的本事是一絕啊,之前砸死一個白蓮教悍匪,現在又如法炮製。”
寧修白了他一眼道:“孫兄還是莫要高興的太早,現在可還沒有結束呢。”
孫悟範撇了撇嘴道:“沒有結束?不見得吧?此人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這個匪首死掉了,其他的人根本不需要擔心。不過徐小公爺的表妹......”
孫悟範猛然間想到柚檸雪還在那惡毒白蓮教匪的手中,聲音卻是變了調。
衆人齊齊朝胡七娘望去,只見這個如骷髏一般的女子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狂吼,緊接着便從袖中掏出匕首狠狠朝柚檸雪胸口刺去。
就在匕首即將刺進柚檸雪胸腔之際,它突然停住了。緊接着胡七娘身子朝前重重的栽了下去,濺起一黃塵。
柚檸雪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路小跑着來到了表哥徐懷遠的身邊,一頭扎進他懷裡。
“雪兒,沒事了,沒事了......”
徐懷遠寵溺的拍着表妹的後背,安慰道:“都過去了,雪兒。”
柚檸雪卻是泣不成聲,抽泣道:“我差點以爲再也看不到表哥了。”
寧修頗是感到有些尷尬。這種場合,他是不是應該回避一下?
恩?
“他們沒有對你怎麼樣吧?”
徐懷遠猶豫了片刻,還是壓低聲音問道。
柚檸雪連連搖頭道:“沒有,一開始他們把我綁上了一駕馬車,然後轉而換船,最後又來到了這雙牛山躲藏。對了,表哥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這個嘛說來話長了。是錦衣衛的凌總旗找到線索的。”
徐懷遠稍頓了頓道:“對了,方纔那女匪怎麼突然倒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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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我只聽到噗的一聲響她便倒下了。”
“是凌總旗,凌總旗他們回來了!”
寧修指着不遠處的土坡,凌一刀已經率衆狂奔了過來。
雖然寧修不怎麼喜歡凌一刀這個人,但不得不承認此人關鍵時刻趕到救了柚檸雪一命。
若不是凌一刀使用手弩射出一箭貫穿了胡七娘的胸膛,柚檸雪早已經一命嗚呼了。
這麼說來山寨那裡錦衣衛已經料理完了,這個凌總旗還真是夠高效。
兩名教首相繼斃命,再加上幾百名錦衣衛趕來,那十幾名白蓮教匪徹底崩潰,紛紛丟掉兵刃跪倒在地求饒。
徐懷遠命錦衣衛把這些白蓮教匪五花大綁押回荊州府交由李知府處理。
對此凌一刀自然不會有任何的意見。
此戰他們收割的山賊首級已經足夠邀功,也不差這十幾人。何況抓了活的白蓮教匪要比死的值錢多了。
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救了徐小公爺的表妹。如此一來他不但可以領功官升數級,還可以從南京魏國公府收到一筆不菲的賞賜。
寧修注意到這些錦衣衛腰間都繫了一個麻布袋子,殷紅色的血液透過麻布袋子滴在地上。不消說他也知道這袋子裡裝的是什麼了。
老實講這不是寧修第一次接觸死人,可他還是覺得一陣反胃。也許這就是現代人和古人的最大差異吧。
“徐小公爺,我們還是些和李知府、姚縣令他們匯合吧。”
凌一刀心情大好,衝徐懷遠抱拳道。
徐懷遠點了點頭輕應了一聲好。
“等等!”
寧修突然蹲下身去,拾起白蓮教匪首賈無垠隨身的褡褳。
他解開包袱發現裡面有很多路引和信件。
“徐小公爺,來看看這些東西!”
徐懷遠幾步上前看到這滿滿一包袱的信件也是吃了一驚。
路引好解釋,他們需要隱藏身份,又因爲逃跑路線不定,事先肯定準備了多份路引,根據實際逃跑的路線選用不同的路引。
但信件怎麼解釋?
徐懷遠隨便拆開一封信,只見卻是高太監養子高升寫的。
他冷笑一聲,心道果然沒有猜錯。
他又拆開了其他信來看,無一例外的這些信全部都是高升寫的。
好嘛,他本來還在惋惜這名白蓮教匪首被寧修用石頭砸死,從而斷了線索。現在看來他的擔心卻是多餘了。
這些信足以證明高升和白蓮教匪相勾結,又有那些被抓獲的白蓮教匪作人證,高升的罪名是不可能洗脫了。
“多謝寧朋友,若不是寧朋友小可怕是要錯過如此重要的證據了。”
徐懷遠衝寧修拱了拱手由衷的表達了謝意。
在他看來寧修真的是他的福星。他和表妹幾次三番被白蓮教匪盯上,都是寧修關鍵時刻出手化解了危機。
呃,雖然他化解危機的方法有些簡單粗暴......
“徐小公爺莫要說這些見外的話,寧某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寧修十分拉風的裝了一個逼,只覺得切爽不已。
“謝謝你啊。”
柚檸雪紅着臉衝寧修福了一福,倒是弄得寧修不知該作何迴應。
他最怕和女孩子打交道,戚靈兒便是例子......
卻說徐懷遠一行人與李知府、姚縣令匯合後徑直往江陵城而去。
衆人和凌一刀等錦衣衛在江陵城外分手,錦衣衛們剿匪營救柚檸雪結束,自然要回到各自的千戶、百戶所,徐懷遠對凌一刀爲首的錦衣衛們表達了感謝,並表示魏國公府一定會準備一份厚禮感謝錦衣衛方面的仗義出手。
至於向朝廷呈遞的請功奏疏,就不勞徐懷遠費心了。
地方千戶、百戶所中的文吏自然會捉刀代筆,將文章寫得花團錦簇。
就連荊州府衙、江陵縣衙上下也是一片歡騰。
衙役、巡檢司官兵雖然並沒有出多少力,卻跟着沾了不少的光。
一直困擾荊州府上下的雙牛山匪患被一舉蕩平,地方官府自然也是有功勞的。李知府與姚縣令已經各自命師爺寫了一封請功的奏疏,準備命人送到京師通政使司衙門。
至於那些白蓮教匪,已經被關押到了府衙大牢中,經過審訊他們對綁架徐小公爺表妹的事實供認不諱,並承認曾經有教衆刺殺徐小公爺。
雖然他們並不知道南京鎮守太監高洋養子高升是幕後主使的事情,但這份供詞已經足夠精彩了。輔以高升與賈無垠寫的那些書信,足以證明高升的罪行。
只不過徐懷遠決定將兩件事分開來辦。那些書信他準備隨身帶到南京去,由父親出面直接質詢鎮守太監高洋。他要親眼看着高升驚慌失措跪在他腳下磕頭。
是以知府李瑞只獲得了一套謄抄版本的書信,但這絲毫不妨礙他給這些白蓮教匪定罪。
白蓮教是朝廷嚴厲打擊的,這些白蓮教匪定是死罪無疑。只需要李知府把請斬白蓮教匪的奏疏遞送到京師,由刑部送至天子面前勾決,便可以等秋後處決了。
徐懷遠急於回南京找高太監父子問罪,便沒有在江陵城多待,三日後便與表妹、一衆家將一起啓程了。
至此李知府、姚縣令乃至寧修、孫悟範總算可以長鬆一口氣了。
他們每個人都從中收穫了不小的利益,但其帶來的驚險卻是不想讓人再經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