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漸漸亮了,茶樓裡的書生和公子小姐們不停相互傳着。以往鳳仙姑娘的盛名在此,有期盼鳳仙姑娘早些康復的,有豔羨榮親王對鳳仙姑娘感情的,有惱恨榮親王明知鳳仙姑娘身子弱,竟然沒有照顧好,讓鳳仙姑娘淋雨的……
待房屋中漸漸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退去之後,鳳吟緩緩睜開雙眸,眸子裡沒有一絲迷亂,她靜靜的側頭看着忙碌中的敏兒,口中仍舊還有一絲湯藥留下來的苦澀。
敏兒將白布放進銅盆裡洗了洗,再轉身之時,看着鳳吟那明亮的眸子不禁嚇了一跳。
隨即反應過來,她快步走到牀側,小聲歡喜的說道:“小姐,你醒啦!”
見敏兒的模樣,鳳吟終於確定所有人都已經離開,她緩緩坐起身來,但腦海裡卻一陣暈眩,她不禁暗罵一聲,前一世做特警,在雨中訓練和做的任務不在少數,這具身體不管怎麼鍛鍊,都是這般的羸弱……
敏兒連忙上前扶住鳳吟,緩緩將鳳吟扶着坐下,隨後靜靜的望着鳳吟,眼眸裡滿滿的是擔憂,想要將心中的疑惑說出來,卻仍舊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出,生怕鳳吟一個激動不小心再暈過去。
鳳吟伸手扶額,輕輕揉了揉,暈眩的感覺這才消去了不少,再擡頭時卻見敏兒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她緩緩一笑,“想說什麼,就說吧。”
被看出了心思,敏兒不禁可愛的吐了吐舌頭,她擡頭望着鳳吟,小心翼翼的說道:“我看榮親王對小姐的情意是真的……”
“你怕我會喜歡上他?”聽敏兒說道後面慢吞吞起來,鳳吟不禁一笑,她開口替敏兒說完。
見鳳吟這樣隨意的就說了出來,敏兒心中不禁安定了下來,她眨了眨雙眼,問道:“那小姐有沒有喜歡上榮親王?”
聞言,鳳吟深深嘆了一口氣,隨即笑了,“若是真的喜歡上了他,昨晚我就不會裝作暈倒了。”
敏兒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她驚喜的說道:“原來小姐是裝的!嚇死我了!”
被敏兒那歡喜的聲音所感染,鳳吟淺淺一笑,卻因爲身體太過虛弱,竟是連笑的力氣都沒有,她靜靜的說道:“滅門之仇,豈是他這些作爲能夠抵消的了的。”
這句話說的輕飄飄的,卻帶着無盡的仇怨,聽在耳中,敏兒不禁身子顫了顫,空氣中突然陷入一片安靜中,她怔怔的望着躺在牀上的這個嬌軀,這樣一個倔強,堅強,美麗而又內斂的女子,榮親王究竟爲什麼會如此捨得傷害?讓她心中充滿了仇恨?
鳳吟忽然側頭看去,透過牀側的敏兒,屋子內多出了一個身形高挑,月白色衣衫的男子,如此安靜的不知陪她們站了多久。
察覺到鳳吟的目光,敏兒不禁疑惑的回頭看去,在看到身後不遠處,手拿木劍的男子之後,敏兒不禁喜上眉梢,她一蹦三跳的來到葉竹的身側,伸手就扯上葉竹的袖子,歡喜的笑道:“葉大哥,你怎麼來了?”
葉竹仍舊是招牌式的一身月白色長衫,手中的木劍極其普通,卻又光滑的泛着光芒,一頭烏黑色的長髮柔順的貼在身後,白皙俊美的面容上沒有一絲表情,雙眸裡更是如一潭死水般,沒有任何神情波動,只是看着牀榻之上那個柔美的女子,他握着木劍的手頓時緊了緊。
爲什麼每次見她,她都是這樣一幅柔弱的模樣,不是病重,就是身陷險境……
鳳吟定定的望着那個不善言談的男子,目光落在敏兒扯着他衣袖的那雙纖細的手上,回想起敏兒這些日子的變化,她不禁心頭一動,敏兒是喜歡葉竹的?
察覺到鳳吟眼神的變化,葉竹心頭一突,低頭將目光放在身側的敏兒身上,本想將她的手躲開,卻在看到敏兒那雙水靈靈的大眼,欣喜的模樣之後,他竟是一時有些心軟。
從懷中掏出一個乳白色的瓷瓶,葉竹安靜的放在敏兒的手中,平靜的說道:“給她服用。”
聞言,敏兒歡喜一笑,緊緊捏着手中的瓷瓶,那瓷瓶上帶着他淡淡的體溫,不知道爲什麼,從見到他的第一刻開始,她就被他身上那種與世隔絕的漠然所吸引,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葉竹輕輕鬆開敏兒抓着他袖口的手,轉身就要離去。
“葉竹!”
身子猛然一頓,就連剛剛提起的氣血都有些波動,葉竹靜靜的站在原地,卻沒有轉頭去看,他害怕,他一看就再也不想離開。
靜靜的望着葉竹,鳳吟也不知她爲何會忽然喚住他,只是想到以前在鳳府的那些日子,雖然南宮卓不斷對鳳府施壓,但那時候他一直守在她的身邊,這樣的感覺很好。
想到此,鳳吟調皮一笑,“什麼時候繼續回來做我的護衛?”
敏兒頓時眼中亮晶晶的望着葉竹,若是葉大哥真的能夠留在小姐身邊做小姐的護衛,那她就一定要每天都賴在小姐身旁,這樣就可以每天都能夠見到葉大哥了……
葉竹心中一顫,聽出鳳吟口中的調皮,他心中竟然無盡的歡喜,半餉,“很快。”
話畢,葉竹一個閃身消失在空氣中。
望着身側空空如也的空氣,敏兒抿起雙脣,側頭望着鳳吟,憂慮的問道:“小姐,葉大哥真的會當小姐的護衛嗎?”
鳳吟垂眸說道:“會的。”
葉竹從來都是一根筋,答應她的事情,什麼時候沒有辦到過?
聞言,敏兒頓時欣喜萬分,她快步來到鳳吟的身側,打開手中的瓷瓶,將藥丸遞到鳳吟的手中,隨即將瓷瓶緊握在手中,警惕而又小心翼翼的說道:“這是葉大哥給我的,小姐不能要。”
見此,鳳吟不禁笑出了聲,笑着笑着,眼淚卻流了下來,又是一個將瓷瓶當做寶貝一樣保護的女子……
夜皇,是不是就真的這樣對她不管不顧了。
證據,南宮卓與蒙古勾結?
天還是微微亮,榮親王上下忙碌了一個晚上,被特准能夠多休息半日,此時的榮親王府裡一片沉寂。
站在房頂,葉竹將手中的木劍緩緩收起,來到榮親王府,他的木劍從未離手,也是怕會遇到南宮卓,南宮卓的武功,讓他都不可小視。
只是現在,葉竹擡頭看着對面同樣站在屋頂處的那個高挑的黑衣男子,黑色的軟甲緊扣在身上,墨黑色的長髮在空中飄蕩,銀白色的面具下是一雙讓人沉迷的眸子,有這個男人在,南宮卓自然沒有任何勝算。
“你從一開始接近小姐,就是爲了查我。”
葉竹緩緩吐出幾個字,語氣好像是在陳述,卻連他都不能夠確定,現在夜皇的目的是什麼。
夜皇一雙媚眼靜靜的望着葉竹,聽到他的話,他不禁一笑,這笑容讓天地都瞬間失色,“爲了她,你竟然也開始學會思考了。”
聽出他口氣中的嘲諷,葉竹不以爲意,只是看着他,半餉才問道:“爲什麼在她身邊的不是你?”
夜皇靜靜的望着葉竹,半餉才媚笑道:“本王一直都在她身邊。”
聞言,葉竹那陰沉的臉色才緩緩好了許多,他靜靜的望着夜皇,如同夜皇這樣的人,又何必說謊話來騙他,所以夜皇這樣說,那就真的是在暗處看着她,那他就放心了。
“若還讓她守在南宮卓的身邊,她的仇恨始終會變淡的。”
葉竹靜靜說完此話,頭也不回的閃身離開了。
望着葉竹離去的身影,那一閃而逝的白色影子,夜皇脣角勾起一個邪魅的笑容,輕輕啓脣,小聲念道:“你對她太沒信心了。”
榮親王府書房。
南宮卓站在書桌前,揹負着手,修長的身子在地上拉起一個更加細長的影子,書房裡一片沉靜。
“王爺,是鳳仙姑娘救走了人。”
書房昏暗的角落裡蹲着一個黑衣人,黑衣人明亮的眸子裡閃着疑惑的光芒,他伸手又抹去脣角留下的鮮血,赫然是鐵門旁邊躺在地上的那個身受重傷的黑衣男子。
黑衣人話說出口之後書房重新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南宮卓站在原地,絲毫沒有因爲黑衣人的話而震驚,他微微垂眸,望着書桌上的那個被撕開的信封,他緩緩開口說道:“本王知道。”
南宮中那淡淡的毫不在意的口氣讓黑衣人胸口又是一個激盪,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他努力讓自己說的話平靜一些,“她帶來的是無憂軒軒主無憂,還有無憂身邊的護衛高寒。”
聞言,南宮卓深深嘆了一口氣,開口說道:“本王知道了。”
黑衣人再也難以掩飾心頭的憤怒,他激動的說道:“王爺!闖密室的是無憂,這次就走那男子的又是無憂!那男子可是太子用來誣陷王爺的!若是無憂將這些都呈到皇上面前,王爺以前所有做的都會功虧一簣,而且會身敗名裂!甚至是喪命!”
隨着黑衣人說出的話,南宮卓猛然握緊雙拳,他卻只是開口說道:“本王知道。”
又是這句話!
黑衣人心下一急,他開口說道:“王爺!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抓住鳳仙姑娘,用鳳仙姑娘來要挾無憂交出所有的東……”
黑衣人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睜着一雙大眼,驚訝的望着近在咫尺的俊美男子,脖頸處早已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擒住,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南宮卓緊皺着眉頭,雙眸裡是無盡的冷意和殺意,他盯着眼前的黑衣人,安靜的說道:“本王不準任何人傷害她。”
眼前一個恍惚,黑衣人猛然想起,好像在上一次他帶人襲擊無憂的時候,無憂馬車裡就由於一個女子,他當時還曾提議用那女子來要挾無憂,當時就被王爺一口回絕了,那時他只以爲王爺不屑用這樣的方法得到他想要的,此時才明白,原來那女子就是鳳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