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續 最搖遠的距離(七)

高考終於過去了,澎湃的潮黯然退去。本來在躁動之中不起作用的高三,退去之後的校園竟顯得冷清了好多,彷彿潮打空城寂寞回,只是在那些角落彷彿多了誰的低吟。從今天開始直至下個學期到來之前高三這個名字徹底的在校園消失了。只不過半夜的校園中多了許多遊蕩着的影子。

高考過去,真正的**纔剛剛開始,在高考過後的那個暑期纔是真正的**,是墮落了**,是傷心的**,是失落的**,是輝煌的**,也是成長的**……

胡羽樂沒有回家而是與幾個死黨混在一起,日子過得倒是自在,只是那抹不去那淡淡的憂傷。有一天在嘻哈中看到了一張報紙上的一首詩,胡羽樂突然地沉默了。高一前胡羽樂懂得了“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高二時,胡羽樂贊同了“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也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兩個人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高三胡羽樂無意在一本書上看到:世界上最遙遠距離是兩顆高傲的心是如此的熱切着卻都燙傷了對方,而現在擺在胡羽樂面前一首詩——最遙遠的距離: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明明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無法抵禦這般思念/卻還得故意裝作絲毫沒有把你放在心裡/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對愛你的人/掘了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看着詩,胡羽樂沉默了……

“怎麼?還是惦記着那個女的嗎?”

胡羽樂突然心有所觸,卻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怎麼樣,高考完了可以橫刀奪愛了吧。”

“那是她自己的選擇。”

“難道你不愛她了嗎?”

“愛!”胡羽樂堅定地回答,然而語氣卻突然低了下去“那又怎麼樣,她從來就不懂我,也不會試着瞭解我,我對於她,不是那麼重要……”

“難道你還要繼續這樣下去嗎?”

“我知道我會忘記,以後的日子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天天都要見到她,距離也會變得越來越遠,她會從我的天空劃過,只留下一道心痕,她不在是我要找的那個人……我知道,時間,會帶走我的思念……”

“你這樣未免也太令人傷心了吧。”

死黨的話讓胡羽樂愣了半會,然而他嘴角突然浮現出一抹殘忍的笑;

“又是誰,在傷,誰的心……”

畢業酒那天,胡羽樂大口大口地敬酒,大口大口地回酒,卻忘記了他那半斗的酒量。酒入胸豪,三分化作傷懷,七分卻變成醉意,醇着他的意志,他討厭那酒。勉強等到酒席接近落幕,他撥通了死黨的電話,

“HELP ME!”他對着電話喊,而電話的一邊卻傳來聲聲幸災樂禍的嘲笑。胡羽樂知道他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於是撐着他那個被酒精麻痹的昏昏沉沉的身軀離開了,向那霓虹初起的街道,拋卻了那樂於其中的人。那個倉踉的步伐走出了好一段,夜風吹來,酒醒三分,

“是因爲害怕離別才先自己離開的嗎?”他自嘲“真是個膽小鬼。”

步伐繼續前進他知道他要到幾個死黨那裡去,至少在吐之前到那,突然他聽到後邊傳來急促的腳步,

“樂。”

胡羽樂沒有回頭,他認得那個聲音,那是葉心惠的聲音。

“要這樣結束嗎?”葉心惠問,而胡羽樂卻沉默着。

“我們需要一個更完美的結局。”葉心惠繼續說。

“是的,是需要一個更完美的結局,但不是我們,而是故事。”藉着三分酒意壯起的膽氣,胡羽樂心一狠吐出了那一句。

“爲什麼。難道是我錯了嗎?”

“不,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惠你就是那故事裡的女主角,只是在同一個故事裡……我,不是你的男主角,現在,我能說的……”風吹起那額前的髮絲卻加濃了醉意,胡羽樂繼續說出了那四個字“祝、你、幸、福。”

“那麼那封信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從來沒愛過我?”

此刻胡羽樂放佛看到了葉心惠那閃爍着淚花的眼睛,他想轉過身,卻頑強地擡頭望向天空,表情變的更冷漠,

“愛,而且非常愛。”

“那現在還愛嗎?”葉心惠的聲音開始有點哽噎。

胡羽樂沉默了一會,那一刻他彷彿清醒了過來,只是

“不,我,不,愛!因爲愛你太過讓我心痛,太過讓我……”

“不,我不相信,你欺騙得了我,卻欺騙不了你知道心!”葉心惠的聲音失去的控制。

“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寧可,欺騙,自己的心……”

胡羽樂吃力的吐出了那一句話,或許說這一句話的時候他已經把自己的心絞碎。一切都回到了沉默之中,只有風在細細地吹着,似乎在所說着什麼,胡羽樂猛一回頭,後面竟是空蕩的一片。只有路燈孤獨的立在那裡。

“什麼嗎?原來是自言自語,真的醉了。就當你來過了吧。”

胡羽樂挪開了步伐,路燈卻還站在那裡,

“惠,我們的愛,已經過去,不會再回來……”

不知道胡羽樂拉開了距離,還是路燈把距離拉開了,寒涼的晚風之中彷彿響起了那首《我們的愛》……

很快,高考的成績便被公佈了出來,胡羽樂考的相當糟糕,至少對於他來說是這樣的。那樣的分數與本科是沾不上邊的。於是胡羽樂與家人鬧翻了。

這天胡羽樂又與家人鬧了一遍,然後獨自跑到了縣城,還是那樣的夜晚。七八月的天,那些空調的冷氣還在四處飄散,胡羽樂卻覺得冷得徹骨,他環抱雙手蹲在街角,像個犯錯的小孩,也像只受傷的鳥兒。爲什麼在家長眼中,考的差就是因爲沒學習,爲什麼一個不小心的錯,卻會放大所有的罪。胡羽樂枉然了,他無處可去,蹲在那裡,路人拋來異樣的眼神,那些眼光中有着憐惜、不解、好奇、嘲笑、鄙視、同情。無數的眼光掃過,彷彿胡羽樂**裸的蹲在那裡。胡羽樂想起了那幾個死黨,此刻他們一定都收到錄取通知書了吧。爲了抗拒家人,他也報了志願,那個角落他突然想起了那句詩“我,不要拿可憐的施捨,也不要那強加於我的使命……”他突然一笑,但是那個笑卻暗淡了許多……

幾天後,胡羽樂的幾個死黨也上了縣城,他們要備點東西上大學去。最後一個走的在臨行前問了句:“你不去嗎?”

“我沒被錄取。”

“叫你還敢瀟灑。”

胡羽樂淡然一笑,卻多了一道悲哀。死黨都走了,只剩下胡羽樂徘徊在城裡的深夜。

“我走過了那個傳說中有花有雨的季節,或許我是那個季節最特別的過客。因爲我路過時,沒有花,也沒有雨,只有朦朧的霧籠罩着那滿目蒼琅的綠,還有那數不盡的枯黃……走過那個季節我失去了太多太多,想得到的沒得到,要等的也沒來,可是我卻得到了意料不到的東西,那就是——成長。”

胡羽樂深深地吐了口氣,又不知不覺走到了那個廣場,午夜的高懸,今夜的月爲何如此之圓,如此之亮,那草場上竟也開出了花,然而這一切對於胡羽樂卻如此悽婉,風吹動着那草,月,靜靜照着那花,胡雨樂突然詩意興起:月落花萍草簌簌,空也深得人憔悴……

站在那裡胡羽樂掏出那張錄取通知書,那是他最想要,也是最不想要的,終於可以離開這個家了,去遠方流浪,去尋求那完美世界的愛和自由。然而那樣的成績,對得起誰?還有如果真要忘記,那麼就讓她離開吧,走得遠遠的……

胡羽樂沉思着,那片天空依然那樣的純,空蕩的夜響起了撕裂的聲音,一陣颶風颳過,漫天的紙屑在那一刻飄舞,多麼悽美的畫面:胡羽樂揮灑出的手停在空中,背對着路燈,月靜靜輝映出他那個單薄的身體,漫天飛舞着那被撕成碎片的錄取通知書……

“爲了祭奠那完美的心殤……”

經過脆弱,走過墮落,最後叛逆,胡羽樂選擇了叛逆作爲他的堅強,作爲他最後的出路,或許那路的盡頭本來就不是路。此刻胡羽樂終於明白,原來最遙遠的距離並非人們說的云云,而是人與人之間,那心與心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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