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的話,那麼,可就真的有些不公平了。
“哼,小小年紀就出手毒辣,以後長大了,也註定是一個爲禍世間的毒婦!”正當千月這樣想着,一道冷冽的聲音傳來,千月循聲望去,卻見君兔兒身後,一個穿着黑袍、約有四十多歲、形容消瘦的中年男子,正表情不善的皺着眉頭,用很不友好的眼神瞪着她。
爲禍世間?毒婦?
頭一次被人這麼看好,千月一挑眉,隨即神色淡淡的看向這個出言不遜的黑袍男子,他與另外一個黃袍男子坐在主位上,一副主事人的模樣,剛纔君兔兒更是對這兩人彙報詳情。
沒有理會這人的話,千月視線掃向這兩人的着裝,特徵,卻是開始猜測起來,這兩人是什麼身份。
看起來,不太像是學院的導師,反倒像是某個地方派來的人。
而千月的沉默,看在黑袍人的眼中,就是對他的輕慢,本就看千月不順眼,又被千月這樣“狂妄”的無視態度給嚴重傷到了自尊,當即就狠狠一拍桌子,怒瞪着千月吼道:“你聾了嗎?我在跟你說話!”
“哦,我以爲你只是喜歡這麼叫而已。”千月視線從這黑袍人寬大袖子的隱蔽處,看到一隻拇指大小的玉葫蘆,這才懶洋洋的收回視線,輕輕地瞥了黑袍人一眼,不甚在意的說道,“所以,沒有打擾你的雅興。”
這人既然不是學院的導師,又不自重自己的態度,那麼她也完全沒有必要友好相待,畢竟,別人對她的態度,也決定了她對待別人的態度。
一切從人的口中說出來的污言穢語,都歸類爲某種動物的叫聲好了,反正,也只是仗着主人的勢力而叫,並不值得尊重。
黑袍人一聽千月這樣說,愣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便是更用狠勁兒拍了拍桌子,直拍的桌子上的茶盞都震了一震,有些許茶水灑了出來,濺了一桌子,直流到地上。
看起來,真的是很沒有風度。
而其他的人,亦是跟着一愣,緊接着,便是神色各異之中,不約而同的暗暗發笑的同時,學院裡知道這兩人身份的幾個導師,卻是爲千月捏了一把汗。
怨不得敢對黃家的獨苗下那麼狠的手收拾一頓了,單是看看這不看對象就勇於用各種言辭埋汰人的氣勢、口才跟膽量,這個世界上,有她害怕的人或者事嗎?
“臭丫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在罵我嗎?”黑袍人不管自己的衣襟沾到了被自己打翻的茶水,一張消瘦的長臉被氣的扭曲起來,指着千月,一副恨不得立即跳起來,再狂叫幾聲的暴怒樣子。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聽懂了就不用懷疑。”對於這人毫無風度的樣子,千月乾脆抱起手臂,當看猴耍了。
被千月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侮辱,黑袍人深覺丟臉,當即不做猶豫的站起身來,就要衝到千月的跟前,打算溜着千月狠狠的收拾一頓,然而他才一動作,就被一旁的黃袍人迅速的出手拉住。
千月只看到那個黃袍人一個巧勁兒,就將衝動的黑袍人給拉的重又坐回了椅子上,黑袍人看看黃袍人,最後氣呼呼的扭過頭去,冷哼一聲之後,反倒是老老實實地將手揣進袖子裡,再沒吭聲。
沒勁。
看着那黃袍人一直老神在在,似乎根本不在意黑袍人如何處理,現在卻突然動手,輕輕鬆鬆的就壓住黑袍人的怒氣,千月心裡直呼沒勁,若是黑袍人成功被自己激怒出手,那麼,公然對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出手的他,才真正是出手毒辣吧?
這樣做,看他們還怎樣對她理直氣壯的定罪,縱然結果不會有什麼改變,可千月,就是不想讓這人輕而易舉的就達到目的。
想要羞辱她?想要將她的尊嚴踩在腳下?
千月的鼻端逸出一聲淡淡的冷哼,輕的只有她自己聽到的,卻足以說明她的態度。
可是沒想到,黃袍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用心,竟然阻止了黑袍人的動作,又或者說,他們今天來的本意,也不是真的要出手揍她一頓吧。
“小丫頭口不饒人,小心以後會吃虧的。”黃袍人也是瘦削的身形,個頭看起來被黑袍人低一些,此時勸住了想要動手的黑袍人,看着千月笑眯眯的這樣說道。
“看着那位前輩都好端端的活着,不像吃過虧的樣子,我對自己的以後,表示很放心。”對着這明顯笑裡藏刀的言論,千月也微微一笑,不輕不重的回擊過去,卻是又將衝動的黑袍人給重新引入了話題之中。
果然,她這樣一說,那黑袍人就立即沉不住氣的要動,可他才一開口,連音節都還沒有發出來,就見黃袍人突然擡起頭,爲黑袍人將剛纔灑了半杯的茶斟滿。
一邊斟茶一邊還話藏暗示的樂呵呵說道:“我們今天來這裡,主要是做一個公證,並無意尋釁,畢竟如果妄自動手,辦錯了事情,懲罰,可是會很嚴重的。”
這話說的不可謂不巧妙,真是一半說給千月,想要平息之前的不友好,另一半,卻是說給黑袍人,暗示他若衝動辦砸了事情,後果自負。
這話一出,黑袍人嘴脣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的再次扭過了頭去。
這樣一來,整個談話的任務,算是全部交給了黃袍人,黑袍人即便是想出頭,也沒有可能了。
黃袍人單憑一句話,就完全將任務的主導權,握在了自己的手中,真是,好深的心計,不可謂不厲害的手段。
“接下來,就引入正題吧,還請君導師繼續下去。”黃袍人說着,擺了擺衣袖,腰間,又露出來一個跟黑袍人腰間一模一樣的,拇指大小的玉葫蘆,很快又沒入袖中,被遮擋住。
君兔兒聽到這人如此說,立即站出來,看着千月說道:“這件事情算是已經調查清楚了,雖然是黃師事先挑釁,然而你的做法始終是過了太多,總要接受學院的懲罰。”
“嗯。”千月點點頭,似乎表示認可,這老老實實地態度,倒是讓君兔兒有些詫異,她會如此老實的聽話接受?
雖然有些懷疑,但君兔兒還是繼續照章宣示,說道:“根據學院的最終決定,是在你的學生履歷上記上一個大過,酌令你立即去黃家向受害的學生黃師賠禮道歉,一直到黃師肯原諒你的作爲,你纔可以回到學院繼續學習,並且,回來之後,罰你打掃學院的茅廁一個月。”
“嗯,記過,賠禮道歉,懇求原諒,打掃茅廁。聽起來都是很勁爆的樣子,不錯,點贊。”千月聽了,如此事不關己的說道,甚至都想給君兔兒所說的擡手鼓掌。
“既然你沒有異議,那就現在開始執行吧,雲千月,你可以離開了。”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君兔兒還是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
雲千月的態度,未免也太過於……輕描淡寫了吧?
不對,何止是輕描淡寫啊,根本就是沒有描,也沒有寫,就直接表示贊同了啊!
“執行?”千月聞言,卻如同聽不懂君兔兒話中意思一般的,說道,“兔兒導師,你說的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嗎?離開我贊同,可是爲什麼我要執行?”
君兔兒傻了眼了,甚至沒有想起來跟千月計較她對自己的稱謂,有些疑惑的問道:“什麼叫做跟你有什麼關係嗎?這就是專門爲你制定的懲罰條例啊。”
“專門定製,真好的優待,可是兔兒導師,這些條例,好像用不到一個非本學院的學生身上吧?”千月眨了眨眼睛,秀眉微蹙的表情中,似乎很有些不忍心就這樣點破君兔兒的美夢。
“非學院的學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個人決定,脫離帝國學院,從今天現在此刻這一秒鐘起,我將不再是帝國學院的學生。”千月收斂起玩笑,不帶一絲笑意的小臉看着君兔兒,正色振聲宣佈道。
呵,學院的懲罰條例真是專門爲她而制定的啊,懇求黃師原諒,只有黃師原諒了她,才准許她回到學院繼續學習。
可能嗎?
既然出手,既然已經早就了這樣的結局,她與黃師之間,便不可能存在原諒這一說。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真的有當你傷害了一個人,另一個還是你的仇家,然後再原諒你,以讓你好過這樣的事情呢?
千月這話說出口,君兔兒還是有些來不及明白過來,好一陣,才恍然道:“雲千月!不可兒戲!”
“誰說我兒戲了?我是經過很認真的考慮,才痛下這個決定的。一想到我在學院中,受到黃師如此侮辱,學院卻沒有保護我,也沒有給我這個受害者一個交待,我就覺得寒心,痛心,難過,無助,悲傷。”千月聲情並茂的說着,彷彿在這件事情上,她纔是最大的受害者。
最後,千月臉上再次帶上凝重的認真表情:“我也是其中的受害者,遭受的精神打擊很嚴重,而學院,卻厚此薄彼的偏偏處罰了我,公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