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三王府大廳裡,兩道身影對座相飲,兩個人兩顆心,同樣的心事重重,皇甫降紫率先打破了沉寂,“聖上旨意已經明確,鐵統領意下如何?”
“謹遵旨意辦事。”鐵展風沒有其它想法。
“聖上旨意不可違,但本王要鐵統領務必做到一件事情,無論這件事情如何發展,必須護鳳玲瓏周全。”皇甫降紫慎重下令。
“末將聽令,絕對不會損傷鳳姑娘分毫。”鐵展風點點頭。
皇甫降紫笑了一下,目光望向遙遠無邊的天際,那眼神裡綻放着一種勢在必得的魄力,那種屬於王者的雄心霸氣,兒女私情固然重要,但在他的血液裡,金戈鐵馬纔是他的本性。
轉眼時間就過去三四天了,鳳玲瓏每日在雲驚殤的教導下,練習武功,也算小有所成,加上她本身擁有常人至少要用一輩子才能修得內力,領悟起來,絲毫不費力,鳳玲瓏之所以練得這麼勤奮,是因爲她在十天之後,與雲驚殤打算取回那塊令牌毀掉,雖然這樣有些對不起皇甫降紫了,可沒辦法,她愛好和平,不喜歡戰亂。
在第五天的下午,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了鳳府門口,是三王爺來接鳳玲瓏過王府用晚膳的,這可把鳳老爺喜壞了,鳳玲瓏也十分開心,正準備梳洗一番出門,卻被雲驚殤叫進了房裡叮囑了一句,“玲瓏,切不可將我們的計劃告訴三王爺,知道嗎?”
鳳玲瓏用力點頭,“嗯,我知道了。”但迫切的想要見到皇甫降紫的鳳玲瓏,轉個身就走了。
雲驚殤目光復雜的望着遠去的鳳玲瓏,眼底還是有些擔憂,他聽聞三王爺皇甫降紫也是爲了達到目地不擇手段的人,不知道他會不會逼問玲瓏呢?
坐上馬車出門,鳳玲瓏心頭也有些鬱悶,爲什麼這件事情她要夾在中間做人呢?但鬱悶歸鬱悶了,她是真得很想抱抱皇甫降紫了。
三王府裡,鳳玲瓏到達時剛好是撐燈時分,她被丫環領入了大廳,但見擺着豐盛晚膳的桌上已經坐着兩道人影,上座的老王妃,側坐着皇甫降紫,望着她的眼神溫柔得可以擠出水來了。
鳳玲瓏本以爲是兩個人的浪漫燭光晚餐,哪知道還有一個老王妃在場,她一顆盪漾的心立即收斂,轉眼變得比閨中小姐還矜持幾分,皇甫降紫低沉的嗓音介紹了起來,“娘,還記得她嗎?當初你收得小丫環。”
老王妃早就想見見王兒的心上人了,卻不料是當初她好心收留的姑娘,頓時驚喜起來,當看着鳳玲瓏自大廳裡蓮步款款的進來,端莊文靜的模樣,越發多了幾分喜愛,“快,快進來坐。”
“玲瓏見過王妃。”鳳玲瓏禮貌的在她面前行了一個禮。
“免了免了,坐,讓我好好看看你。”老王妃笑容滿面的扶起她,端祥着她的樣貌,但見肌膚賽雪,五官清秀可人,眼似水杏,婷婷玉立的,十分討喜。
鳳玲瓏臉紅的垂下頭,面對王妃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她可不敢擡頭,像是做錯了什麼事情一樣,老王妃還以爲自已給了她壓力,忙讓她坐下,鳳玲瓏剛坐好,老王妃便扭頭去跟丫環們商量加菜的事情,鳳玲瓏拍了拍胸口,沒好氣的朝對面正望着自已的皇甫降紫瞪了瞪眼,卻沒來由得逗得皇甫降紫的笑了起來。
一頓飯吃下來,鳳玲瓏簡直比打了一仗還累人,與皇甫降紫單獨在花園裡喝茶,鳳玲瓏就叫苦起來,下次再不敢跟老王妃吃飯了。
“你又沒有做錯什麼事情,你爲何怕娘呢?”
鳳玲瓏一雙大眼猛眨了幾下,乾咳一聲道,“爺,我說…如果我說…我不想做你的王妃你會不會生氣?”
皇甫降紫正喝到嘴邊的茶愣是被這句話給嚥住了,他低咳幾聲,擡起一雙疑惑的眸道,“爲什麼?難道本王待你不好?”
“不是,你對我很好,是我自已的問題。”鳳玲瓏抿了抿脣道。
“你有什麼問題?”皇甫降紫急切的追問道。
“我是一個喜歡自由,喜歡到處跑的人,我怕我過不慣王府裡繁文縟節的生活。”鳳玲瓏迎着頭,看着滿天星斗的天空,她好想做一隻自由自在的小鳥,任意飛走。
皇甫降紫不由錯亂了起來,走過來焦急的看着她,“本王可以給你自由,可以給你想要的生活,本王一切都可以滿足你。”
鳳玲瓏擡頭看着他墨眸裡點點繁星,深情滿注,伸手撫上他俊美無端的面容,“如果以後我想選擇我想過的生活,你會生我的氣嗎?”
皇甫降紫一時間竟然聽不懂了,濃墨般的眉宇蹙起,但心底對她的寵愛讓他沒有計較太多,他認真的點點頭,“嗯,我不會生氣。”
鳳玲瓏彎眉一喜,撫着面容的手悄悄移到了脖子,微微用力,皇甫降紫的俊臉便靠近了,她嘟起紅脣在他的脣畔印了幾下,“你真好。”
皇甫降紫又好笑又無奈的看着她,難道她不知道他的心早已給了她?只要她好的,他都不惜一切的滿足她。
皇甫降紫暗示了鳳玲瓏幾次讓她留夜,鳳玲瓏也很想,可想到雲驚殤還等着她練武,她不能讓他失望,簡直左右爲難,反而在送鳳玲瓏上馬車的時候,皇甫降紫一張俊臉有些異常難看,看着鳳玲瓏迫切的想要回府的心情,他禁不住想到了那個飄逸若仙的男子,心頭頓時不快。
鳳玲瓏粗枝大條的完全沒有發現,半個時辰之後,馬車將她送回了鳳府,鳳老爺早早就等在門口迎接,如今,鳳玲瓏就是他的搖錢樹,升官發財的法寶,他怎麼能不討好?其實鳳老爺也知道,不知何時這個聽話的女兒變了一個人,變得有思想,有主意,不在受到他的控制了。
“玲瓏?可有在王爺面前替爹美言幾句?”鳳老爺笑眯眯的問。
“在王爺面前,我怎麼敢亂說話?我連大氣都不敢喘。”鳳玲瓏撇撇嘴道。
“我看那三王爺對你挺喜歡的,若有個適當的時機,也給爹提點提點嘛!必竟爹若是升官了,光耀門媚啊!”鳳老爺涎着一張老臉笑道。
“嗯,再說吧!”鳳玲瓏慢條斯理的應了一聲,快步朝雲驚殤的園子裡走去。剛到園子走廊的假山面前,猛地看見月光下,一條身影正努力在門口探頭,鳳玲瓏初以爲是小偷,但走得近了,才發現是三小姐,她在看什麼?鳳玲瓏沒有驚醒她,而是從另外一個小拱門進去了,剛入園子,鳳玲瓏就知道三小姐偷看什麼了,不正是坐在涼亭裡看書飲茶的雲驚殤嗎?
今晚的月色迷人,小園裡夜風微拂,景色在燭光下映得十分唯美,紅藍兩色的亭下,雲驚殤一身優雅白袍,正凝神看書,四周燈光流泄,但見眉宇如畫,星眸映出滿天星辰,挺直的鼻下,一張薄脣微抿,說不出的自然寫意,人景相融,景物反倒成了他的陪襯,鳳玲瓏一時也看得癡了,但隨即她涌起了邪惡的心思,心底哼哼兩聲,來到了亭下,打了一聲招呼,“師父看書啊!”
雲驚殤擡頭溫潤看她一眼,“回來了。”
鳳玲瓏點點頭,隨即哎呀一聲,猛擦起了眼,雲驚殤關切的起身尋問,“怎麼了?”
“迷了眼睛。”鳳玲瓏難受的叫道,兩隻眼睛拼命眨動。
雲驚殤見狀,不由走近她,握開她不斷擦眼的手,“我看看。”
鳳玲瓏要得就是這句話,忙走到他面前,迎起小臉面對他,雲驚殤爲了看清她的眼睛,與她靠得很近,幾乎臉對臉,呼吸相纏,涼亭下只是弄眼睛,然而,對於大門外偷看的三小姐來說,以她的角度所見,卻是兩個人擁吻的畫面,瞬間,三小姐又驚又惱,又忌妒又氣憤,這個鳳玲瓏爲什麼每個美男子都要被她奪去?三小姐恨恨的甩袖離開。
鳳玲瓏眼睛也利,越過雲驚殤的肩膀,看着三小姐離開的背影,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來,鳳玲瓏只顧着笑,卻不知,燈光下,她一張臉如清水芙蓉般,眼似流波,顧盼生媚,雲驚殤近在咫尺的相望,早有些呆意,哪料得鳳玲瓏突然揚起的一抹笑容,直映入了雲驚殤的眸底,驚豔了他的沉靜的心,鳳玲瓏只顧着偷笑,猛地擡頭,倏地,脣上傳來的細膩觸感讓她瞠大眼,她的脣竟然吻上了雲驚殤的側臉,鳳玲瓏猶在呆愣中,一句低沉的話喚醒了她,“你該練劍了。”
“呃…練劍…練劍…劍在哪兒啦?”鳳玲瓏心不在焉的叫着,腦子裡反覆咀嚼的卻是剛纔那滑潤的觸感,雲驚殤的皮膚真是超好啊!有甜甜的味道哦!
這一晚上,奇怪的是,平時雲驚殤都會在旁邊監視着她練劍,但今晚,他只是負手站在他房間的窗前看着他,遠遠的,鳳玲瓏想看他的表情也看不清楚,他該不會是害羞了吧!
雲驚殤心底的複雜,連他自已也難於理清,這些天與鳳玲瓏的相處,讓他漸漸的發現,這個少女有着堅韌的意志,刻苦的勤奮,除了這些,讓他更加感受到是她那顆活潑開朗的心態,不知道爲什麼剛纔心會亂,眼會癡,興許,這些都只是自已一時的失覺吧!他在心底自持的想着。
鳳玲瓏也練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她特別想知道雲驚殤對剛纔的那一吻有什麼想法,他應該還是處吧!他生命中有沒有別的女人?他會不會還沒有碰過女人?鳳玲瓏胡思亂想着,在糾結着雲驚殤是不是處的時候,腳下一鬆,整個人撞上了樹,只聞哎喲一聲,鳳玲瓏難看的摔在地上。
“玲瓏。”房裡傳來一句關切的聲音,雲驚殤快步過來扶她。
鳳玲瓏扶了扶亂了的發鬂,秉着就算摔也要摔成最美的姿態的心裡,她擺出一個性感的姿態來,乾笑道,“沒事沒事,腳滑了。”
“你出神了。”雲驚殤毫不給面子的說出實話。
鳳玲瓏臉上一紅,心底暗道,如果他會讀心的話,如果他知道剛纔滿腦子都在分析他是不是處的話,他會不會殺了自已?“呃…我…我…”鳳玲瓏無話可說了,都被他看穿了。
“練劍最懼心神不寧,下次不許犯這種錯誤。”雲驚殤俊臉微沉,露出難得的嚴肅。
鳳玲瓏咬了咬脣,十分無辜冤枉,分神還不是他造成的?誰叫他長得這麼誘人?讓要想入非非的?以爲她想摔這一跟頭啊!鳳玲瓏站起身,撿起劍準備繼續練習,卻被身後的雲驚殤叫住了,“先不要練劍了,跟我進房。”
“啊…”鳳玲瓏嚇了一跳,什麼?進房?要幹什麼?難道他要替她打開心結?證明他是不是處?鳳玲瓏幾乎本能的崩嗒着這種淫蕩思想。
雲驚殤轉頭看她一眼,認真道,“今晚我替你打開任督二脈。”
鳳玲瓏滿眼的桃星立即被打回原形,含糊的點了點頭,“哦!”
走進房裡,鳳玲瓏坐在鋪開的地毯上,先是聽着雲驚殤講授一些運功的心法,鳳玲瓏只得支起十二分的精神聽講,但怎麼聽,怎麼覺得燭光下,雲驚殤那一張一合的薄脣十分性感,好像吻吻看是什麼味道。
雲驚殤倏地有些無奈的嘆息了一聲,“玲瓏。”
鳳玲瓏趕緊收回神,果然是一副出神狀,驚恐道,“呃…師父你在說什麼?”
“你今晚爲何心神不定?”雲驚殤擰眉看她。
鳳玲瓏咬了咬脣,想說卻又不敢說,“師父想知道?”
雲驚殤卻搖了搖頭,沉聲道,“三天之後,就是我們去取令牌的日子,你如果分心,我們很可能會失敗。”
鳳玲瓏哪見得美男苦惱?鳳玲瓏立即端正坐姿,“師父,你再講一遍吧!我保證不分神了。”
雲驚殤點點頭,繼續講了一遍,此時時間已入三更,安靜的房間裡,鳳玲瓏與雲驚殤屏氣凝神,身體真氣融會貫通成一體,鳳玲瓏只感體內一股洶涌澎湃的無形之氣,正在一遍又一遍的衝擊身體的各處穴位,有時候,真力綿綿無形,有時卻尖銳如刀,以各種姿態在心底橫心霸道,終於,血脈在四肢百駭暢行無阻,只有一處依然凝結不通,那就是習武之人最難打通的任督二脈,如果只是平常人只怕修練一輩子也都無法打通,鳳玲瓏身體裡已經流竄着近六十年的內力,氣息強勁,只需一個同樣修爲的人相助,便可打通任督二脈,此刻,四下寧靜無神,兩個聚精會神護送真力運行,真是練內功的極佳時機,直到早上,兩個人才暢快淋漓的完成了這一步驟,鳳玲瓏更感覺身體裡時時充滿了力量,就算給她十足老虎,她似乎也有把握戰盛。
轉眼又是三天過去了,鳳玲瓏的劍術已經大有長進,輕功也上了一層樓,這可是鳳玲瓏最喜歡練習的了,有了幾次的逃命經歷,她不努力都不行,爲了保住小命,爲了可以有更多的機會認識美男,她是絕對不會這麼容易玩完的。
今晚,便是他們準備去取令牌的時機,天色還未入夜,傍晚的彩霞炫麗多姿,昏黃交錯,讓這座繁華的古城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剛剛用過晚餐,鳳玲瓏便叫鳳老爺準備了一輛普通的馬車,鳳老爺也不敢多問,只對她的要求有求必應。
黑夜的幕布終於蓋在了天際上,鳳玲瓏在小園子裡與雲驚殤各換上了易隱身的黑衣出來,鳳玲瓏從未見過雲驚殤穿黑衣,乍一看,視覺又受到了強烈的衝擊,那叫一個有型啊!她都快要血脈噴張了,雲驚殤十分正視這次的行動,並沒有其它想法,兩個人避開所有下人來到了後院的馬車前,由鳳玲瓏扮作的少年駕車,從後門出了。
夜色下的街道上還算熱鬧,鳳玲瓏不由大意,選了一條比較偏僻的小道走向城門口,同時留意一路上的動靜,要知道,幕後的人無處不在。
就在鳳玲瓏的馬車離開不久,對面緩緩步出一道身影,夜色下,那立體完美的面孔映上一層陰影,透着堅毅之色,一身黑色盔甲正是鐵展風無疑,他早在十天之前就已入住進了這間府坻監視着鳳玲瓏與雲驚殤的舉動,目的只爲搶下鳳玲瓏那塊即將被毀的令牌。
“將軍,他們離開了,我們需不需要跟上?”身後的副將有些心焦道。
“再等等,不要被他們發現。”鐵展風冷靜的說。
直等了一會兒,鐵展風才坐上了準備好的馬車,隨後遠遠的跟着。
鳳玲瓏一路勝利來到了城門口,夜色之下的城門就像兩塊堅鐵一樣,鳳玲瓏見兩位官兵還守着,忙笑眯眯道,“兩位官大哥,可不可以行個方便,讓我們出城。”
“現在已過了出城時間,明日一早再來吧!”官兵喝道。
“兩位大哥,我家主人有病在身,非要出城去求醫,若是晚上,性命就不保了,兩位行行好啊!”鳳玲瓏說完,車廂裡傳來一聲低啞的咳嗽聲,其中一位官兵走過來想要查看,鳳玲瓏立即從袖下掏出一包銀子塞給他,懇求道,“官大哥行行好。”
那官兵一掂量那銀子的重量,嚴肅的臉上頓時有了笑意,朝對面的官兵使了一個眼色,“放人吧!”
對面的官兵會意,立即打開了一口剛好融馬車通行的小門,鳳玲瓏勝利出門,剛一出城門,鳳玲瓏便飛速的駛馬車前行,直朝埋葬普山神尼的地點奔去。
城門口,過了好一會兒,兩個官兵正分完了銀子,突見夜色下又有一輛馬車徐徐駛來,他們不由暗叫一聲,“怪了,今天怎麼這麼多人出城?”
“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們不更好賺點銀子嗎?”其中一個官兵笑嘻嘻道。
“何人。”官兵立即恢復了威風凜凜的模樣。
卻在這時,只見馬車上駕車之人慢騰騰的自懷裡掏出一塊金牌,朝他們一亮,兩個官兵瞬間嚇得腿軟起來,什麼話也不敢說,只管將城門打開,直等馬車離開,兩個官兵還戰戰兢兢的。
馬車剛一出城,駕車的男子朝車廂裡尋問道,“統領,是不是需要馬上追上?”
“不需要,他們取到了令牌,並不會立即銷燬,他們沒有這個時間,我們只在路上攔截就是。”鐵展風冷靜的分晰着。
夜色下,鳳玲瓏雙目十分銳利,馬車很快停在了一處濃密的草叢裡,待身後的雲驚殤下車,她指着山谷裡一處方向道,“就在那裡。”
“我們一前一後行動。”雲驚殤沉靜的吩咐着,身影掠起,無聲無息的朝那谷中飄去,風軒樓的輕功也是江湖數一數二的,雲驚殤的身影轉眼就消失了。
鳳玲瓏在原地等了幾分鐘,在聽到前方依然安靜時,她才輕手輕腳的朝前方走去,她的身影嬌小,在夜色下,一身黑衣人的她幾乎融入了夜色中,然而,縱然他們再小心警慎,她們的行蹤還是落進了別人的眼裡,在她們的身後,黑壓壓數十人正環臂以待甕中之人。
“黑老猜測得沒錯,守株待兔果然是好辦法。”有一個沉啞的聲音讚道。
一聲陰冷的笑聲響起,“雲驚殤竟然找到了普山神尼的後人,果然功夫了得,不過,也替我們省了一番事。”
“今晚上什麼神尼的後人,統統都要消失。”另一個冰冷的聲音殘酷的哼聲。
“殺他們固然輕易,但一定要等他們取得令牌再動手。”黑老警告的橫了身後的人一眼,接着輕輕揮手,“跟上。”
一波殺手尤如潮水一般涌向了那黑呼呼的山谷之中,在他們離開不久,又上演了一場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戲碼,不遠處的樹後面鐵展風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幕,墨眸中涌起了憂色,朝身後命令道,“速派禁軍來此,絕不能讓這羣幕後黑手逃了。”
“是。”身後的副將軍令命離開。
鐵展風緩緩自黑影中步出,望着那依然死寂沉沉的黑谷裡,星眸複雜難測,微微迎頭,天際之上,黑雲遮月,彷彿在悄悄的預示着一場嘶殺即將展開。
一顆生長百年的大榕樹,像一柄巨傘一樣鬆展着,遮天蓋地的陰影讓它的樹下顯得十分沉靜陰暗,四下無聲,榕樹下豎立着一塊簡單的木牌,這是一座新墳,卻十分的簡陋,雲驚殤立在牌前,神情肅靜,一代宗師竟然死於非命,歸宿在一方寂土之中,這讓他不由感到幾絲淒涼,一種維護武林的使命感在胸口擊蕩。
“師父,徒兒來看您了。”鳳玲瓏在地上跪拜,叩了三個頭,站起身,目光望向了那顆榕樹,身輕如燕,不一會兒便飛身躍下,手中多了一塊檀木令牌,以前倒不覺得這塊令牌有什麼重量,今天一拿,鳳玲瓏才感覺到沉甸甸的,彷彿握了一座山一樣,鳳玲瓏將令牌握了一會兒,遞給雲驚殤,“給你收着。”
雲驚殤剛伸手,倏地,黑夜之中傳來一聲陰陰的笑聲,“這塊令牌是我的。”話落,一道黑影迅速掠來,準備搶走鳳玲瓏手中的令牌,鳳玲瓏驚愕之中,趕緊將令牌收回,說時遲那是快,她的身體被雲驚殤一推,倒飛上了榕樹之上,鳳玲瓏忙落在榕樹的枝杆上,驚叫一聲,“雲驚殤…”
“快逃。”雲驚殤沉喝一聲,身影已經和黑影纏鬥在一起。
鳳玲瓏哪裡敢走?她分明看清楚樹叢裡不斷鑽出來的黑衣人,紛紛涌向了雲驚殤,鳳玲瓏驚恐的瞠大了眼,卻聞樹下一聲怒喝,“把樹上丫頭抓下來。”
黑衣人立即轉向了鳳玲瓏,也在這時,雲驚殤的聲音無比的嚴厲,“快走。”
鳳玲瓏知道雲驚殤就算願意自已犧牲,也都不想發生這場武功浩劫,鳳玲瓏突然心情沉重難過,她從未經歷過這種生死關頭,眼睜睜的看着雲驚殤被黑衣人包圍,她卻無能爲力,心,彷彿嘶裂了一樣痛苦,她寧願自已是被包圍的那個人,而云驚殤是帶着令牌離開的人,然而,根本由不得鳳玲瓏選擇了,數道黑影竄上了樹上,正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鳳玲瓏咬咬牙,最後看了一眼雲驚殤大聲道,“你一定要活下來。”話落,她身體一縱,身子頓時飛躍數米,輕踏着樹枝飄上了榕樹的頂端,身後黑衣人一驚,似乎沒料到她的輕功之高,竟然難於想像,他們自然跟隨不上,只能在半樹之上追擊。
鳳玲瓏飄飄然的站在樹端,將懷裡的令牌緊緊的揣着,展開手臂,宛如仙子般,在樹尖之上飛掠,自從打通了任督二脈之後,她身體裡的內力已經運行自如,飛縱在樹尖處,只借微力便可向前飛躍,鳳玲瓏充分的展現了她絕頂的輕功,樹下的黑衣人吃力的追着,鳳玲瓏的逃離,立即將榕樹下的黑衣人視線轉移了,只留下兩名黑衣人拌住了雲驚殤,數十個黑衣人都追向了鳳玲瓏。
鳳玲瓏什麼也不想,只顧着朝前面拼命的掠去,很快她便甩開了黑衣人,逃出了官道,鳳玲瓏縱身落在官道處,正掙扎着回京城,還是朝官道逃跑,就在這時,一輛馬車快速朝她衝來,鳳玲瓏驚了一下,轉身想離開,卻聞一聲熟悉的冷酷聲,“上馬車。”
這道聲音是?鳳玲瓏只一秒就聽出了是誰,鐵展風,她驚喜的回頭,不正是鐵展風駕着馬車?在她身邊停了下來,鳳玲瓏想也沒想的鑽了進去,鐵展風轉過馬車準備回京,卻不料身後的官道上,數十個黑衣人早已虎視眈眈的盯着他們,朝他們飛快逼近,鐵展風鋼牙一咬,策馬朝前方駛去,兩馬吃痛,奮蹄狂奔,頓時與黑衣人拉開了距離,身後的黑衣人緊追不捨,不願放棄。
黑夜中,鳳玲瓏被馬車顛得東倒西歪的,只能拼命死死的抓住車門,不讓自已被摔倒,前方的路濛濛朧朧的,沒有盡頭,身後漸漸也沒有了黑衣人的腳步聲,鳳玲瓏卻猛地起起了雲驚殤,忙叫道,“停一下停一下…”
“什麼事?”鐵展風沉聲問,卻並沒有停下馬車。
“我師父還在被黑衣人包圍呢!”鳳玲瓏氣惱的叫道。
“放心吧!他不會有事。”
“你怎麼知道?”鳳玲瓏驚訝的看他,卻並不相信。
“黑衣人都已經追你來了,雲驚殤脫身容易。”鐵展風冷靜的分析着。
鳳玲瓏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但想想,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啊!幾秒之後,她終於找出了內心裡的糾結,她猛挑眉宇道,“哎…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我在查案。”鐵展風淡然道。
鳳玲瓏豈會相信?她沒好氣的叫道,“好啊!原來你在跟蹤我們,我竟然逃出狼窩又入了虎穴。”
“如果你想下車,我不攔你。”鐵展風冷冰冰的哼道,這個女人沒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就算了,還把他想成是極惡之人,簡直可惡。
這個時候下車?那還不是找死?鳳玲瓏纔不,她咬牙道,“原來你一直在監視我們,枉我們還把你當成了同一戰線的人,真是眼瞎了。”
鐵展風臉色一沉,氣惱道,“我說過,我只是在奉命查案。”
鳳玲瓏也不想和他多解釋,剛纔經歷了逃命,她現在還真得想要喘口氣了,她掀開車後的小簾子望去,並沒有黑衣人的蹤影,看來真得是甩開了,鳳玲瓏鬆了一口氣,朝鐵展風道,“我們現在去哪裡啊!”
“總之不能回京城。”鐵展風丟回一句。
“不回京城,那我們總不能在外面躲一輩子吧!”鳳玲瓏發笑道。
鐵展風不屑的扯起嘴角,“我纔不想與你躲一輩子。”
“你不想,我也不想,誰想整天成對着一張臭臉,好像我上輩子欠你的似的。”鳳玲瓏也不甘示弱的回敬道。
車外沒有回聲,只聞車胎在馬路上輾壓的聲響,安靜的走了一段路,倏地,安靜的山道上突然傳來急燥的馬蹄聲,鳳玲瓏與鐵展風都是武功深厚的人,知覺異以常人,兩個臉色皆一變,看然那羣黑衣人找來了馬匹追上來了。
“快走啊!”鳳玲瓏低喝一聲,催促着他。
鐵展風卻並沒有動,反而朝鳳玲瓏道,“下馬車。”
鳳玲瓏掀簾下車,卻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見鐵展風揮劍斬開繩子,將兩匹馬牽出來,斜望了她一眼,“上馬。”
由於只有一匹馬上了馬鞍,鳳玲瓏這下才明白了,要跟他共騎一馬,鳳玲瓏驚愕中,只感手臂被握住,一股力量將她提上了馬,鳳玲瓏下意識的鬆開手臂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腰,鐵展風抓緊馬繩策喝一聲,馬兒揚蹄便跑,夜風吹來,鳳玲瓏只得緊緊的將臉蛋貼在他的後背上,閉着眼睛任他帶着自已。
單獨的馬兒奔跑果然快了許多,身後的馬蹄聲又隔開了,這一番跑了不知道多遠,突然淡淡的月光下兩條分叉路出現在他們眼前,鐵展風思索了一下,選了一條大路前行。
而在京城不遠處的山谷之中,雲驚殤此時早已脫身,在他的身邊是百民禁軍,有三名黑衣人被抓,只是望着漆黑無聲的茫茫山路,鳳玲瓏與鐵展風的身影不知所蹤。
雲驚殤微微嘆了一口氣,看來事情比他想像的更加難料,今晚鐵展風出現在這裡,就說明了一件事情,當今皇上已經盯上了這批寶藏,如果是這樣,這場腥風血雨是避免不了。
這一夜似乎特別的漫長,當霜降開始,鳳玲瓏感覺臉上溼溼的,她微微睜開眼,天已經亮了,而自已身處在一片濃密的的樹林裡,奔跑了一夜的馬兒喘着氣,繼續往前,但腿腳已經不利索了,鐵展風扯緊馬繩,朝身後的鳳玲瓏道,“下馬。”
鳳玲瓏跳下馬,環視着四周的方位,好奇道,“我們現在是在哪裡?”
“應該是離京城一百里左右。”鐵展風估算着。
“黑衣人沒有追來?”鳳玲瓏朝身後望了眼,有些驚喜道。
“你別想得太天真了,他們就算沒有追來,遲早也會找到我們的。”鐵展風崩緊着俊臉,神色憂慮。
鳳玲瓏好不容易開心起來,又被他一句話給說沒了,她何償不知道這黑衣人的勢力?但至少目前來說,他們可以鬆口氣,鳳玲瓏找了一個乾燥的石頭坐下,從懷裡掏出那塊令牌看起來,只見檀木做的令牌十分精緻,上面的花紋精雕細琢,條理清晰,鳳玲瓏左看右看還是沒有找到什麼寶藏的秘密,嘀咕一聲道,“什麼嘛!只是一塊木頭,有什麼寶藏秘密?”
“給我看看。”鐵展風走到她面前,伸手朝她要。
鳳玲瓏擡頭警惕的看着他,警告道,“給你可以,但你得立即還我。”
鐵展風濃密一皺,轉身便走,顯然不屑看了,鳳玲瓏咬了咬脣瞪他,她防着點兒有錯嗎?他不就是想要這塊令牌嗎?鳳玲瓏乾脆將令牌收起來,爲了防止掉了,她還用一條細布串起來,將它掛在脖子上,藏好之後,擡頭看着鐵展風默不作聲的坐在離她十米之處,正擰眉思考着什麼,俊臉毫無表情,鳳玲瓏撇了撇嘴,真是小氣的男人,該不會是不給令牌看就生氣了吧!
“喂,你不會生我氣了吧!”鳳玲瓏笑眯眯的看着他。
鐵展風冷哼一聲別開臉,“沒有。”嘴上這麼說着,他的表情卻正不悅着。
鳳玲瓏走到他身邊坐下,望着天上清新的雲朵,深呼吸了一口氣,彎起嘴角笑道,“空氣真好。”
鐵展風的位置正好看着她的側臉,心神微微一怔,只見鳳玲瓏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側臉,正笑得無比嬌豔,配合着清晨柔柔的晨光,細眉長睫,俏鼻粉脣,還那眨起的長睫還微微沾着朝露,細細的晨霧將她的身子圍得淡淡的,此情此景下,宛如一個林中精靈,說不出的動人。
鳳玲瓏深呼吸完,鬆了鬆懶腰,倏地,撫上扁扁的肚皮,鼓了鼓腮道,“好餓啊!有沒有什麼可吃的呀!”
鐵展風不由沒好氣的回了她一句,“這個地方哪有什麼吃得給你?”
“昨晚上我拼命的跑了一晚上,什麼都消化了,再不吃東西會死人的。”鳳玲瓏轉頭抱怨道。
“練武之人連這點體力都沒有?”鐵展風冷嘲着她。
“誰說練武之人就一定能捱餓的?餓你個三五天,看你能不能撐住。”鳳玲瓏不甘示弱的回敬。
鐵展風並不想與她擡槓,擰眉便不答話,他現在想的卻是如何讓他回京城覆命,現在看來,回京這條路早就被黑衣人堵住了,如果繼續往前走,離京城越來越遠,也不是辦法。
倏地,鳳玲瓏欣喜道,“要不我去抓只野雞烤來吃?”說着就要行動,哪知身後一句喝聲阻止道,“不能生火。”
鳳玲瓏的腳步硬生生被折了回來,她吊着一雙餓得無神的眼睛望着鐵展風,嘆了一聲道,“不吃就不吃嘍!”說完,鳳玲瓏盤腿而坐,開始運功調息。
一直休息了半個時辰,天上太陽已經升高了,鐵展風催促着鳳玲瓏起身了,鳳玲瓏運功了一週天之後,身體也來勁了,看着眼前的荒山野嶺,正想問下一步路該怎麼走,卻見鐵展風倒好,偏偏朝那荒無人煙的樹林裡走去,鳳玲瓏無奈,只得跟上。
京城裡,雲驚殤被請進了三王府,當皇甫降紫聽聞鳳玲瓏與鐵展風消失之後,又怒又急,立即下令命人出外尋找,雲驚殤反而淡然了許多,心頭更多是擔心鳳玲瓏的安危。
“雲公子,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本王的決定。”皇甫降紫正色道。
“雲某明白。”雲驚殤面無表情的回答。
“即然如此,本王也不拐彎抹角了,請雲公子回府,是希望雲公子能說出其餘令牌的下落。”皇甫降紫目光威懾的望着他。
雲驚殤微微笑了一下,搖頭道,“王爺問錯人了,雲某一路追查到京城,並不知道其它令牌的下落。”
皇甫降紫見狀,也心下明白,雲驚殤一直平蕩這場風波,自然不會告訴他令牌的事情,他含首道,“即是如此,那還請雲公子在京城好好休息,日後若能幫本王一把,本王也會感謝以你。”
“雲某想走,王爺未必攔得住。”雲驚殤淡然啓口,起身便離開。
皇甫降紫目光復雜的看着他離開,嘴角略有些抽搐,只要想到這個男子與玲瓏在鳳府朝夕相處,便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