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霖並不知蘇眠月受傷,遙遙相望還衝她豎起大拇指,有蘇眠月的弓箭相助確實給幾人減少了不少麻煩,且蘇眠月的箭矢都是借箭,根本不擔心不夠用。
‘嗖嗖嗖’蘇眠月不曾停歇的射箭,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不停的滾落,羽睫上皆是經營的汗珠兒,此刻不敢有半點分心,只想着該如何才能轉危爲安。
一旁的太后始終保持着雙手抱頭趴在那裡的動作,連擡頭都不敢,甚至還在呵斥蘇眠月不護駕,若非蘇眠月實在沒空搭理她,定會一腳把她給踢出去。
太后又怎樣?人的耐性是有限度的,何況蘇眠月從不把身份階級看的那般重,只因她是完顏霖的母后纔會忍讓幾分,這也讓太后看不清形勢,一再的和蘇眠月找茬。
眼看着外面的山匪越來越少,蘇眠月的體力和精神力也透支,又一支箭矢射出去之後,人便再也撐不住的倒下去,正好砸在太后的後背上,疼痛加上驚嚇使得太后嗷的一聲大喊,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保護太后。”暗衛們殺敵的速度更加勇猛,爭先恐後的縮小包圍圈,還以爲太后是被流箭所傷。有人在心裡怪起蘇眠月明明會武功卻不懂得保護太后,畢竟不是所有暗衛都知道蘇眠月射箭殺敵之事。
完顏霖自是也聽到這聲叫喊,且從他的角度能看到蘇眠月射箭的情況,此刻不見蘇眠月的身影亦沒有箭矢再射出,完顏霖不由得擔心起蘇眠月的情況,一雙眼睛好似染了血色一般,左手的長劍每一次舞動都至少了結一人性命,連自己會受傷也不顧,只想快些清理戰場。
兵刃交接的響聲,刺入皮肉的噗噗聲,人倒地所發出的痛呼之聲,在這條算不得寬敞的道路上此起彼伏的響徹着,連天邊的晚霞也被血色染上一抹刺目的紅。
當晚霞褪去,地上只有殘骸,調了幾名暗衛去檢查是否有活着的人,完顏霖快步來到馬車旁,撩開車簾便見到蘇眠月一臉慘白的仰首躺在太后身上,眉宇間因痛楚微微皺緊,不知昏迷了多久。
至於太后,此時還在瑟瑟發抖,感覺到頭頂有風吹拂,嚇得喊道:“不要殺哀家,你們想要求財,哀家命人給你們送來,不要殺哀家。”
太后的喊聲刺痛完顏霖的心扉,即爲太后心疼着,也爲這般沒有骨氣威儀的太后感到失望。
不過是一批‘土匪’而已,便把太后嚇成這樣,怕是這些年沒少被磋磨,早已經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後宮之主,活着纔是她唯一的念頭。
“母后莫怕,賊人已經盡數剷除。”完顏霖大聲說了一句便跳上車轅,剛想伸手去扶起蘇眠月再攙扶太后,誰知確定沒有危險之後,太后立即翻身坐了起來,絲毫不管蘇眠月的死活。
昏迷之中的失眠月被太后掀到一邊去,額角撞到箭矢上,留下一道清淺的血跡,在白皙的小臉上那般的突兀刺目,完顏霖雖然伸手去接人還是晚了一步。
“母后!”完顏霖低喝一聲,對太后的行爲很失望,卻還是壓着心中的不快問道:“母后可有受傷?”
“這個賤婢,竟然敢躺在哀家身上,壓得哀家的腰都快斷了,真是太不懂禮數,哀家沒治她的大不敬之罪已經是寬厚了。”太后冷眼掃過蘇眠月,見她額頭上有傷,眼中閃爍一抹喜悅的光芒,破相了便不會讓自己的皇兒再傾心了,這下後宮裡可少了個下賤身份的女人。
完顏霖沒空去看太后,自是沒發現太后的眼神,不過他的手卻是觸摸到蘇眠月左肩上的箭傷處,鮮血黏膩膩的粘在完顏霖的手心上,還有一些已經結痂的血塊,便猜到蘇眠月不知傷了多久,立即緊張的對外面的人吩咐道:“立即騰出一輛馬車。”
“哀家的衣衫都髒了,確實需要洗漱一番,還是皇兒懂得母后。”完全誤會的太后一臉笑意道:“再讓人燒一鍋熱水,哀家要擦拭一下身子。”
完顏霖滿心都是蘇眠月的傷勢,只當沒聽到太后在說什麼,以免會控制不住火氣與她發脾氣,終究是惦記了十幾年的血緣至親,完顏霖不願讓自己陷入那些尷尬的境地。
“這賤婢怎麼還不醒?該不會是想要藉此機會邀寵吧?皇兒可千萬不要上當,趕緊把她給叫醒了,服侍哀家沐浴更衣。”太后理所當然的開口,好似她睿智的能讀懂任何人的心。
“夠了!母后口中的賤婢最好不是說眠月的,她從來不是任何人的奴婢,若不是她,母后根本不能安然無恙的坐在這裡,朕也不知會受多重的傷,母后這般行爲是想要天下人以爲皇室不懂得感恩,以爲皇家盡皆薄情寡性之人嗎?”被太后吵的頭疼,完顏霖怒聲回道,正好暗衛這個時候來稟報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完顏霖便抱着蘇眠月去後面的馬車上處理傷口。
只是完顏霖左手雖然有力,右手卻在復健中,此刻只能咬牙方能將蘇眠月抱起。
太后怔怔的看着完顏霖抱着蘇眠月離開,自是也看到蘇眠月後背上的那一片殷紅,因着這次扮演小商隊,故而隨眠月則是扮演太后的兒媳,穿着也是清淺的顏色,血跡染紅了大片衣裙,是那般的醒目。
然而太后並沒有關心蘇眠月的傷勢,反而想起蘇眠月在她後背上躺了那麼久,是不是也弄的她一身的血跡,她原以爲自己只是出汗而已,這會頓覺身上的黏膩讓她反胃。
“人都死哪去了,快給哀家準備熱水,哀家要沐浴更衣!”不好與完顏霖發火,太后只能借題發揮,完全不知她這般的喊法與潑婦有何區別,讓原本到了後面馬車之上的完顏霖臉色更沉。
這便是他心心念要救的母后嗎?
已經將蘇眠月放下,完顏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割破的白色長袍,上面許多處都血跡斑斑,一眼便能看出是受傷了,但太后沒有詢問一句完顏霖是否受傷,需不要救治的話。
心不是不覺悲涼,只是人已經救回,日後還要相處更久的時光,完顏霖又能如何?
即便身爲帝王,也必須對母親恭順盡孝,否則御史的彈劾,史書的留名都會讓完顏霖揹負不起,便是完顏震和完顏雷也有理由出兵攻打。
用力的攥緊拳頭,完顏霖伸手解開蘇眠月的衣襟,後背的血跡太多,額頭上的傷只能最後處理,女子的容顏雖重要卻遠遠不及性命,至少在完顏霖心中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