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輕輕撫了撫孩子柔軟的胎髮,晨光裡,她閉了眼,與他一起幸福的安睡。
她想,這一刻,無疑就是最好的時光了。
一週之後,掌珠帶了寶寶出院,在醫院時就已經請好了保姆,中國人注重坐月子,這是根深蒂固的觀念,更何況,掌珠也知道自己不是那種強壯如牛的女人,若是不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她又怎麼有精力和體力母乳餵養呢攖。
好在這個小鎮相對於聖弗蘭西斯托來說,物價稍稍便宜了一些,最初這幾個月的保姆費,她尚且不用擔心,等到養好身子,孩子也大一些了,她就又可以開始接一些工作來做了。
掌珠努力的把未來的一切都往更好的方面去想,畢竟事在人爲,只要努力了,上天大約也不會太過於虧待她償。
對了,她給孩子取了名字,嘉樹,一棵小樹,生在加州。
她有時候總會想起杭州的那一棵小樹,他們一起栽下的那一棵。
不管從前,不管以後,就那一刻,那一刻裡的聶掌珠,那一刻裡的傅竟行,他們對彼此,一定是真心的。
她有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翻揀過去舊物的時候,掌珠又看到了她帶走的那一個木牌,還有,離開中國後就棄之不用的那一隻手機。
她試着充了電,還能開機,只是,手機卡早已掰斷扔掉了。
她隨意的翻了翻,點開了相冊,相冊裡並沒有太多的照片,而最後一張,是一個男人模糊的側影。
沉沉睡着的,安靜柔和的側影。
時光彷彿在不停的倒轉,倒轉,又回到在杭州的那些日子。
有一晚他折騰過她之後沉沉的睡了,她卻沒有睡意,夜半醒來時百無聊賴的翻着手機,不知怎麼的就心血來潮對着他拍了一張。
臥室裡光線昏暗,又怕吵到了他被他發現,閃光燈也不敢開,所以這照片,影影綽綽的,幾乎看不太清楚五官。
她後來大約就把這事和這張照片給忘記了,它也就一直留在了相冊裡。
掌珠定定的看了一會兒,忽然聽到嘉樹咿咿呀呀的哭聲,她趕緊放下手機,奔到嘉樹的小牀邊。
他快滿三個月了,一雙眼睛又大又漂亮,黑溜溜的,雙眼皮特別明顯,家裡的保姆說,他長的很像她,特別是這雙眼睛。
許是醒來身邊沒人,小傢伙委屈的不得了,但是一看到媽媽過來,立刻就抽噎着伸了胖胖短短的小手要媽媽抱。
掌珠一顆心都要化了,趕緊把他抱起來,小傢伙哽咽着把胖胖的小臉埋在媽媽的胸口,一拱一拱的要找奶吃。
掌珠忍不住在他肥嘟嘟的小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小貪吃鬼……”
卻還是趕快抱他坐下來,掀開衣襟喂他。
小傢伙個頭大,吃的也多,胖嘟嘟帶着肉坑的小手抱着自己的糧倉那麼緊,像是怕別人搶一樣,吃的哼哼唧唧頭也不擡,不一會兒額發上就全是*的汗。
“嘉樹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掌珠忍俊不禁,給他擦了擦額上的汗,那小傢伙吃着奶,還不忘擡起頭戒備的看了一眼,像是時時刻刻都防着別人來搶一樣,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掌珠熬過了最初哺乳時的心酸,現在已經適應了她家這隻小豬的飯量了。
最開始時她奶水不夠,嘉樹又吃的多,吃不飽就氣的哇哇哭,偏又不肯喝奶粉,她沒辦法,只得逼着自己多多的喝催奶的湯水,哪怕被他吮的破了皮淌了血,也堅持讓嘉樹多吸,這樣過了一個多月,她總算供得上他一天的吃喝了。
嘉樹吃飽了,又尿了尿,掌珠給他換了乾淨的尿不溼,他就心滿意足攤開肥嘟嘟短小可愛的四肢,像個小青蛙一樣,鼓着圓溜溜的小肚皮,呼呼睡着了。
不知是不是方纔吃奶太累了,睡着了還打着呼嚕呢。
掌珠就是在牀邊看他睡覺看一天也不嫌膩,但她現在已經開始慢慢的接一些工作了,嘉樹睡覺後的時間,她幾乎都不夠用,只能爭分奪秒。
戀戀不捨的從小牀邊離開,掌珠開了電腦,打開軟件,繼續做她未完成的工作。
只是有時候睡到深夜,她會忽然從那熟悉的夢中驚醒。
夢裡面她一遍一遍找着渠鳳池,卻從沒有一次,渠鳳池出現在她的夢中。
掌珠出了一身的冷汗,身側嘉樹依舊睡的沉沉,她輕輕給嘉樹蓋了蓋被子,起身下牀倒了一杯溫水。
可捧着杯子那一刻,她又怔住了。
杯子是一對兒,那一隻,留在公寓裡渠鳳池的房間了。
是他們倆一起逛街的時候買的,她用的是粉色,渠鳳池的是天藍色,她的杯子裡有一隻小兔兒,渠鳳池的裡面是一隻海豚,倒水進去的時候,海豚咕嘟嘟的吐泡泡,小兔子的耳朵會上上下下的動,當時覺得有趣,她非要買,還逼着渠鳳池也要用,他怎麼拗得過她?就買了下來。
捧着杯子,不由自主的就又想起兩個人的過往,他突然的離開,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她很擔心,很掛念,可是,寧清遠她也聯絡不上了,這些人,就像是根本沒有出現在她的世界裡一樣,出現時,那樣突然,離開時,也一樣。
掌珠搖搖頭,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驅散,夜已深了,她得好好睡一覺,明日裡,還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
她要掙錢,要養嘉樹,要好好工作,還要學着做輔食,還要每天寫嘉樹成長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