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她放在御榻上,耶律賢俯視着她嬌紅的臉龐,清亮的雙眸如陽光般溫暖,似滿月的夜空般深邃,低喃道:“羅衣飄飄,風華夭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皓腕凝雪,適我願兮。你以爲像那樣走進來逗我一下就沒事了嗎?”
“是你不理我。”望着他充滿柔情悅的雙眼,燕燕害羞地一笑,小聲反駁他。
“不是我不理你,實在是你的美麗迷住了我。”
聽到他的讚美,燕燕的臉蛋更加豔紅,輕輕推他,“快放開我,萬一被人看到多不好意思!”
“別怕,有黃門侍守着,不得宣召誰也不敢擅闖。”他安撫她,用手捧住她的臉,眼睛搜尋着她的,然後緩緩低下嘴覆住她的脣,一半是懇求,一半是強迫,燕燕情不自禁地迴應着他,讓他的心中翻涌起歡快的波浪。
目睹過她的天真美麗,領教過她的倔強摯情,感受過她的憤怒絕望,聆聽過她的妙語珠璣,卻從未見過她風情萬種的一面。剛纔她進門後的飛裙旋轉,媚眼含嬌,早已點燃了他胸中壓抑的熊熊慾火,此刻惟願擁佳人入懷,又怎會容她離去?
然而,如此親近猶顯不夠。
大手一翻,榻邊紅帳垂落,他躺在她的身邊,一手摟着她,一手急促地扯開她的腰帶探入衣內,可那些纏纏繞繞的繫帶令他倍感挫敗,擡頭看着她,皺眉道:“燕,你要是不幫着,我可要讓小底進來幫忙了!”
“不要——”燕燕又驚又羞,這種事讓人代勞,他可真能想!
鼓起勇氣坐起,伸出顫抖的手幫着他解除了兩人身上的束縛,還不忘小心地將自己身上的華服平整地放在一邊。
“燕,你真美!”當衣物褪去,面面相對時,他的手撫過她溫暖的身體,眼裡盛滿熾情和讚美。
燕燕對他做着同樣的事,卻沒有他那樣的讚美之情,他的消瘦和蒼白再次刺痛了她,一股強烈的保護欲油然而生,她緊緊環抱住他。接受他溫柔的愛撫和親吻,讓洶涌的激情將他們淹沒。
一番纏綿後,風定潮退,餘波盪漾。耶律賢安靜地躺着看燕燕穿衣,心中詫異自昨夜與她春風一度後,他的自制力變弱了,而且這多病的身體也彷彿被注入了無窮的活力,不僅精力充沛,連心情都從未如此輕鬆。
“燕,你是我的皇后!”
當她整理完自己,過來幫他時,他忽然開口。
燕燕挑了挑眉,正想打趣他,卻見他神情認真,眼中並無絲毫玩笑之意,不由想到他雖然表面嚴峻自信,其實內心極其缺乏安全感,於是壓下想笑的衝動,努力保持嚴肅地回答:“我是!”
“你是我的女人!”這次,他把“我的”兩個字咬得很重。
“嗯,我是!”她順從地回答,見他嘴角露出滿意的神情,才笑着繼續低下頭幫他把腰帶繫好,頭頂上方再次傳來他的聲音:
“你是我的太陽!”
早領教過他孩子氣的一面,但從來沒有人把她比喻成太陽。燕燕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皇帝陛下聖明,可千萬別把臣妾捧得太高,臣妾只是一介愚婦,哪做得起皇帝陛下的太陽?”
“你就是我的太陽!”他拉起她的手,“你看,因爲有你在,我變暖和了。”
的確,他的雙手不再冰涼。
握着那溫熱光滑的手,燕
燕扭頭衝放在桌上的湯媼努了努嘴,“臣妾不敢貪功,這功勞是它的!”
“可它是你替我找來的。”
對此,燕燕笑而不語,情緒卻壞了幾分,因爲他的話讓她想起爲了得到這個湯媼,自己所受到的羞辱。
耶律賢也意識到自己開啓了一個糟糕的話題,當即懊惱地將她拉進懷裡,雙環着她的腰,貼着她的耳際說:“忘掉不愉快的事情!從今往後,不會再有人讓你受委屈!”
燕燕擡起頭,見他面色威嚴,目光沉斂,再無先前的孩子氣,知道他是在以帝王的身份,而不是丈夫的身份給她莊嚴的保證,不由心口暖暖的。
“不要忘記,這可是你說的。”把頭輕輕靠回他肩頭,她輕聲叮嚀。
他撫摩着她的背,發誓般地說:“君無戲言,你等着看好了!”
“好,君無戲言!”她重複着他的話,知道該改變話題了。
“宋使沒再要求召見嗎?”她退後一步,走出他的懷抱,無話找話地問。
他嘴角露出一絲淺笑,“沒有,看來他們已經被你的脣槍舌劍擊敗,知道索地無望,今天一早就提出明日返國的請求。”
返國?燕燕聞言暗自吃驚,“祁山看起來不像輕言放棄的人,幾次交鋒,他都表現出大宋不得燕雲十六州絕不罷休的氣勢,絕非我們幾句話就能讓他改變想法,一定是他另有計較。”
“沒錯。”耶律賢目光變得深沉,“大宋皇帝趙匡胤行假途滅虢之計,滅了南平與武平,君威大盛之際再滅後蜀,數戰皆勝,難免驕奢,如今攜征服南漢之威而來,堂而皇之索討燕雲十六州,又豈會輕易放棄?但我想,祁山此行的目的主要是試探,如今已知我們的態度,起意返國也是自然。”
聽他分析,聯想到祁山言談中也曾有武力暗示和威脅,燕燕擔心地想着遼與大宋將來的關係,感到一陣微寒。宋一旦統一中原,實力必定大增,屆時別說燕雲十六州,就連契丹本土也都在其威脅之下。宋,的的確確是契丹人最大的隱憂!
“你,放行嗎?”
“當然,既然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還留着他們幹嗎?”耶律賢神情一變,撫摸她緊繃的嘴角,輕鬆地說,“別擔心,宋國日強,我大契丹國也一定興旺。晚上有個送行酒會,等會兒我們就過去,這也算是對大宋皇帝的回禮。”
“我也要參加嗎?”燕燕驚訝地問,按常理,這樣的送行活動,皇后是不需要出席的。
“要。”耶律賢頷首,眉頭略微皺了皺,不悅地說:“兩位宋使堅持邀請你出席,說要親自跟你辭行。哼,這些漢人就是傲慢,要不是因爲昨日驚擾了他們,有些失禮的話,我纔不會答應呢。”
看他對自己有如此強烈的佔有慾,燕燕並不覺得生氣,相反還很竊喜,這說明他真的很在意她,也很寵愛她。
握起他的手,將他緊捏成拳的手指一根根地扳開,她笑道:“別這樣,人家怎麼說也是大宋來使,還送了兩個寶物給你,我去爲他們送送行也是應該的。”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
“那我要不要先回去換禮服?”想到這樣的場面自己應該按照皇宮規矩盛裝出席,以表示對來使的尊重和對宋朝的敬意,燕燕問他。
“不必。”耶律賢一刻都不想與她分開,“你這套衣服
就挺好,雖然是常服,但穿在你身上既顯華麗高貴,又不失清雅大方,我讓惜瑤送去給你,並要你今天穿上,一則因爲今天對我倆來說都是個大日子,而來也是爲了今晚的酒會。”
原來他也認爲今天這樣想。燕燕想起最初看到這件華服,又聽到惜瑤要她更衣時,自己很不樂意的心情,不由開心一笑,“聽說這件衣服的料子和式樣是你親自選的?”
“是的。”他笑笑,又問:“你知道我爲什麼要這樣的花紋式樣嗎?”
燕燕看看衣服,再看看他,迷茫地搖搖頭。
他拉過她,兩人並肩坐在御座上。
“這是鷓鴣鳥,”他的手指劃過她胸前的刺繡,解釋道,“它們總是雙棲雙//飛,雌雄對啼,一生恩愛;這是海石榴,不僅花美色豔,而且一樹分雌雄,花開早,結果多……我爲你選它,我要你我像鷓鴣鳥一樣相伴一生,像海石榴一樣子孫繁盛,花開不敗!”
他說話時,燕燕的目光跟隨着他的手指在自己的衣服上流轉,爲他如此費心地爲她選衣感到高興,也感到愧疚,因爲,他的深情,於她,實在太重,太重!
等他說完後,她擡頭看他,而他也正看着她,目光專注,深情而熾烈——那樣的熾烈與那樣的深情,觸動了她心底那處除了韓德讓再無人碰觸過的地方。剎那間,眼淚毫無預警地撲出眼眶。
她想擦去眼淚,想要逃開,可目光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拉住,牢牢地與那深情執着的目光膠着。
兩人默默相望,久久無語。
不知對視了多久,最終,他先黯了眸光。這樣有情有恨、含悲帶怨的眼神攪碎了他的心腸,帶給他痛,帶給他怒,可是他卻捨不得將這份痛、這份怒奉還給她,哪怕一丁點兒都不行,尤其在與她共享魚水之歡後,他愈加捨不得傷她分毫,哪怕她像針紮在他心上,他也會忍痛珍惜永不拔除!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將她擁至胸前,嘆息般地說:“燕,既已飛入我懷中,就與我雙棲雙//飛,永遠別再回頭,因爲不管你是否會愛我,我,絕不放手!”
燕燕沒有回答,帶着無奈和歉疚,將臉更深地埋進有着淡淡藥香的胸懷中,潸然熱淚熨燙着兩人的肌膚。
愛他,並不難;忘掉心裡的那個影子,卻是如此之難!
可是,就像她對韓德凝說的,過去的事情已經結束了,她會將逝去的往事連同她最愛的那個人一起深深地埋藏在心裡,好好地跟眼前懷抱着自己的男人生活,就算他仍然對她不夠信任,仍然對她暗耍心機,可是,他是她的夫君,她的男人,她會真心實意地對待他,用她寬闊的心包容他的猜忌,用她的真情化解他的陰騭,用她的耐心解凍他冰封的心,總有一天,他會全心全意地回報她。
至於二郎,就讓他象狂風吹不散的日光一樣,永遠地留在她的生命中吧!
當晚的酒會,在歌舞聲中開始,氣氛歡樂。
當祁山看到燕燕時,臉上讚賞和關切。雖然沒有交談,但燕燕從他的目光,和他與耶律賢及其他大臣的對話中聽出,他知道昨天發生的事。也許,這也是促成他決定立刻回國的原因。
就這樣,耶律賢即位後的第一次外交活動在劍拔弩張中開場,在觥籌交錯中結束,遼國既未損失任何國土,也沒有與宋朝來使交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