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裡,喜帖呈到蘇若清面前的時候,蘇若清翻開看了一眼,眉頭微微挑起。蘇若清放下手裡的事務,問身邊的公公道:“你覺得,阿宋成親,朕是去還是不去”
公公應道:“這個還得看皇上自己。皇上想去便去,想不去便不去吧。”
蘇若清掂了掂那份請帖,卻道:“他們兩個定然是料到了朕不會去,所以才大着膽子寫這份請帖給朕,若朕真要是去了,不就顯得不識擡舉了麼。”
公公道:“依奴才看,皇上不去也好,這來往路途遙遠,唯恐半路上出了什麼岔子。”
蘇若清淡淡笑道:“朕真要是去了姑蘇,想想賢王會有什麼表情,就覺得有趣。”
公公不予說話了,他也料不準蘇若清是怎麼打算的,索性靜靜陪侍身旁。蘇若清批了一會兒摺子,才撩衣站起來,走下書桌,道:“也罷,就讓他們快活去吧。你隨朕去一去國庫,挑選幾樣賀禮,回頭送去寧王府上,讓他一併帶去姑蘇吧。”
“奴才遵旨。”
上京一年一次的觀蓮節到了,李如意怎麼都沒想到,蘇若清會讓她來操辦觀蓮節。況且以往,都是民間熱鬧,宮裡是不會過這些節日的。
一入夜,宮裡的六角琉璃宮燈全部被換成了蓮花燈,美不勝收。河裡河燈飄了滿河,御花園百花齊放,宮人們可以被允許在河裡放燈許願,而蘇若清這一兩年來也是第一次踏足後宮,後宮寥寥無幾的妃嬪打扮得極爲妍麗,彷彿要把御花園裡爭奇鬥豔的花都給比下去。
李如意打扮不如別的妃嬪那麼上心,也不事事都想奪頭彩,她的脾氣反而是很平淡,但眼裡的情緒卻少了陰鬱。宮宴的時候,大家都坐想蘇若清的側下方,李如意離他最近,妃嬪們爭相向蘇若清敬酒,但李如意卻沒有什麼動作。
還是蘇若清端了一杯酒,敬她道:“如意貴妃辛苦了,這觀蓮節操持得不錯。”
李如意受寵若驚,連忙執杯喝盡一杯酒。眨眼間,眼裡水霧被她很快地掩去。
絲竹之聲響起,舞姬們上殿來跳舞,舞姿極盡妖嬈。蘇若清支着下巴看着,不由自主就想起某人說過的話來,忽而來了些興致,擡手止住了舞曲,道:“這些舞朕看得都厭煩了,卻從未見過愛妃們又跳過一支半支的舞,不如讓你們來跳吧。”
大殿上,後宮的妃嬪竭盡所能地展現自己的才藝,琴棋書畫樣樣都搬上臺面來,只爲吸引蘇若清的眼球。
一場宮宴在歌舞昇平結束,遊園賞花之時,蘇若清還准許她們可以在特定的蓮花池裡放燈許下心願。這裡的妃嬪幾乎都是朝廷大臣之女,因而蘇若清格外特許,她們可以回孃家省親一宿。
天色還很早,若是這個時候出宮,不僅能回孃家,還能趕上外面熱鬧的花燈會。因而大家都顯得非常開心,一一向蘇若清請辭之後便回自己的宮裡草草換衣準備出宮去。
最後只剩下李如意一個人沒有離去。李如意上前,對蘇若清福了福禮,道:“皇上,臣妾有些乏了,便先行告辭。”
她除了這宮裡,已經沒有家可以回。
蘇若清若有所思,在她轉身之際道:“朕送你回去吧。”李如意驚回頭,眼神詫異。
畢竟他已經兩年多沒再踏足她的如意宮半步了。到了如意宮,李如意往前走了幾步一回頭,見蘇若清站在原地沒打算再往前進一步。如意宮裡的燈朦朧嫣然,將李如意的身影襯得有種若隱若現的美。蘇若清只道:“你且進去,朕這便回去了。”說罷轉身,頭也不回地步步遠去。
李如意有那麼一剎那,覺得蘇若清就這樣回去未免太過孤獨,他的背影讓她忍不住想掉淚。可是挽留的話,卻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在瑞香的鼓動下,李如意不再成天都待在她的如意宮裡,偶爾她會穿上一件精緻的宮裙,在外面御花園裡逛一逛,也會和後宮爲數不多的妃嬪們一起賞花飲茶。碰到蘇若清的次數雖然很少,但也還碰到過。
蘇若清和她一起遊園過,閒時也一起坐下來閒話幾句。李如意伺候得很小心,也很真心。她在覺得蘇若清變了的同時,她自己也變了。能常伴蘇若清左右一直是她從前夢寐以求的生活,如今她更多地學會了順其自然。人在變,唯一不變的就是歲月。
天氣漸暑,蘇若清不經常在御書房裡批摺子,而是讓人把摺子都搬去涼亭裡,一邊欣賞着湖光水色,一邊處理手邊的政事,也沒有那麼疲憊和沉悶,反而湖風時不時一吹,令人心曠神怡。
這天蘇若清在涼亭睡着了,摺子被湖風吹得滿地都是,恰好被經過的李如意給看見了。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步入涼亭內,將摺子都撿起來,蘇若清聽聞響動給驚醒了來,睜開眼睛時雙眼泛着微微的紅。李如意立刻退居一邊,福禮垂頭道:“臣妾路過之際見皇上睡在這裡,不放心便過來看一看,有衝撞皇上的地方還望皇上恕罪。”
蘇若清擡手捏了捏鼻樑,道:“不礙事。”
本來李如意是不能碰那些奏摺的,在蘇若清的手勢下她還是把撿起來的奏摺都放在了桌面上,不等蘇若清開口問話,自顧自便解釋道:“這些摺子臣妾見它們都掉在了地上,所以才撿起來”
蘇若清道:“下次你直接叫醒朕便是。”他又招宮人來把這些摺子搬回了御書房去,起身和李如意在花園裡走了一陣子。
李如意道:“以前皇上可不會有這麼多時間來逛園子,北夏國泰民安,皇上偷得半日閒,同時也是萬民之福。”
“政事若是朕一件件全部着手去處理,是空不下一刻時間來走走逛逛的。”蘇若清看了她一眼,道。
李如意道:“所以,臣妾覺得皇上變了。”
“一國之君擁有天下,權力和富貴,這是一份責任和擔子”,蘇若清緩緩道,“有人說,朕爲什麼就不能一邊享受着當這個皇帝一邊負起當皇帝的這份責任和擔子呢如今,朕也越發這麼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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