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月卿聞言,只是明白寧國夫人的顧忌,所謂人心難測,陰謀難料,寧國夫人只是怕她被那些人暗中算計吧。
只是,寧國夫人多心了。
淺淺一笑,樓月卿輕聲道:“母親所顧慮的,卿兒都明白,母親且放心,我會小心的!”
她自然知道,這一次北璃的人一來,她的麻煩絕對不會少,湯卉既然費盡心思折騰了這麼一出,必然是已經知道了她的存在,並且已經肯定了她的身份,以湯卉一貫斬草除根的性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只是不知道這一次搞出這場聯姻的戲碼想做什麼罷了,可不管做什麼,湯卉想殺了她,是不可能的。
她早已不是十二年前那個懵懂無知的孩子了,哪怕湯卉手段再高明,也別想再動她。
寧國夫人嘆了一聲,轉身緩緩走到軒窗下,看着外面湛藍的天記,目露憂心,無奈道:“你能明白就好,我雖有心護你,可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如今想對你不利的人太多,北璃的人暫且不說,宮中皇帝太后也容不下你,這一次若是沒有皇帝的推波助瀾,又豈會有那麼多事情,以皇帝的性子,既然對你起了殺心,是一定會想盡辦法除掉你的!”
皇帝看着溫潤和氣,但是心機城府也不輸元太后,甚至元太后都不及他的算計,以前事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倒也罷了,可如今一切都脫離了他的控制,而導致一切脫離軌跡的人是樓月卿,皇帝自然是不可能放過她,上次宮宴的毒,就是例子。
樓月卿聞言,挑挑眉,緩緩走到寧國夫人身側,看着寧國夫人擰眉沉聲道:“看樣子,母親也是深知皇帝的爲人的,既然如此,那有些話我也不遮着了,若我猜得沒錯,皇上最近的舉動,怕是有意除掉樓家,若是當真如此,母親與大哥打算如何?”
皇帝近期的舉動看似並無不妥,在外人看來,對樓家的信任一如既往,可是實際上,曾經對樓家最是信任的皇帝,已經對樓家起了連根拔起的心思,雖不知道他想要怎麼做,可是,以他的城府,不管如何,樓家怕是都會有麻煩,只是想要毀滅樓家,自然是不可能的,樓家世代忠君,屆時如何抉擇,是個難題。
寧國夫人愣了愣,隨即苦苦一笑,道:“方纔在王府,你外公也問了我這個問題!”
樓月卿挑挑眉,看來老王爺也是看得通透。
寧國夫人凝視着窗外的一片景緻,幽幽道:“樓家自楚國開國至今,一直都忠君不二,不管朝中如何,都只忠於龍椅上的那個人,即便是皇子奪嫡,也不曾依附任何人,也因爲如此,四大國公府如今兩個已經被滅族,藺家也因爲先帝的打壓日漸沒落,如今在朝中沒有任何實權,唯有樓家百年如一日的鼎盛,從沒有一代樓家子孫有過有過這樣的擔憂,可如今輪到了我們這一代,卻還是逃不過狡兔死走狗烹的命運,當真是可笑至極!”
www.тTkan.c ○
樓家的忠心外人或許會存在疑慮,可是嫁進樓家二十多年,掌控樓家十幾年,寧國夫人最是明白,樓家確實不曾有過二心,也正是如此,皇帝的所作所爲,才讓她以及樓奕琛感到心寒,覺得可笑。
從皇帝不顧君臣之誼在宮宴上對樓月卿下毒開始,哪怕最後一切證據指向皇后,可是寧國夫人和樓奕琛都心知肚明,一切都不過是皇帝的陰謀。
以前雖然楚國的實際掌控人是容郅,可是容闌卻可以左右容郅的決策,甚至掌控着一切,可是自從樓月卿回京,容郅對她動心之後,便一切都脫離了皇帝的控制,也正因爲如此,他自是容不下樓月卿,只是,他如此做,絲毫不曾顧及樓家,不曾顧及與樓家的君臣情誼。
樓月卿蹙眉,淡淡的問:“那母親的意思是……”
寧國夫人冷冷一笑:“皇帝的皇位怎麼來的,我們都心知肚明,可即便如此,爲了江山穩固我們也不曾對他有過二心,他容不下樓家,倒沒什麼打緊的,可若是逼得樓家容不下他,那纔是大大的不妙!”
樓家在楚國的地位穩如泰山,可不是皇帝想動就能動得了的,可若是樓家容不下這個皇帝,沒了皇位事小,受萬民唾棄淪爲罪人,那纔是可悲!
樓月卿聞言,放心了。
只要寧國夫人想的通透,那便無需她擔心了,皇帝想要玩火自焚,那便隨他去,索性沒了他,楚國也不會亡國。
用完午膳,寧國夫人又忙着給她整理嫁妝去了,樓月卿無事可做,便靠着美人榻休息了一個時辰,醒來後去看了一下藺沛芸,一天也就這樣過去了……
只是她一直難以安心,並非因爲明日北璃的人抵京,而是不曉得端木斕曦現在在哪裡,總有些擔心她。
第二日,楚京甚是熱鬧。
這一次北璃的使臣進京,自然是比前幾日西魏使臣入京時還要熱鬧,因爲此次北璃來使,並非只爲了賀壽,而是有意聯姻,且聯姻的對象還是攝政王,故而京中那些好事者自然是免不了看熱鬧。
街邊的茶樓酒肆人滿爲患,兩邊守着不少禁軍,禁軍後面亦是人滿爲患,喧囂不止。
樓月卿自然是不可能不來瞧瞧,所以命卉嬈定了一間最利於觀望的茶樓雅間,此刻,人便站在雅間窗臺下,手執茶杯,靜靜地看着街道盡頭已經出現的使臣團。
浩浩蕩蕩的隊伍往這邊來,最前頭的幾個人騎着馬領隊,其中一個,便是奉命迎接使臣的樓奕琛,樓奕琛旁邊的馬上,是也被指派去迎接使臣的慎王世子容易琰,也就是她的表哥,另一邊也有幾個人騎着馬,其中一個樓月卿自然認得,是尉遲晟,還有兩個皆穿着一身華麗的蟒袍,距離有些遠,加上面容有變,她倒是一時間沒認出來。
不過隊伍慢慢地近了,加上樓月卿這驚人的眼力勁兒和記憶力,倒是認出了那兩個人。
最後一次見時,那倆人已經十幾歲了,如今雖樣貌有些許改變,可怎麼長都還是會有當年的影子,只是人老成了,不過話說回來,怎麼年歲越大看着就越發貪婪?
是了,那兩位看着就讓人聯想起貪婪二字的人,就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
她跟那兩個所謂的哥哥,可是恩怨大得很,一個的娘與她有着血海深仇,另一個的娘,因爲頂了謀害公主與皇貴妃的大罪,被她那個父皇一杯酒賜死,牽連九族被滅,現在想想,還是挺可憐的。
隨着隊伍慢慢的靠近,樓月卿將出來時順手拿出來的團扇擋在面前,輕輕地搖着扇子,繼續看着。
隊伍從茶樓前慢慢過去。
樓月卿的目光,落在了第一輛馬車上,馬車甚是華麗,也很大,四面皆是上好的金絲楠木,四面鑲金嵌寶甚是華貴,金燦燦的,雖然華麗,可是……
若她沒猜錯,那裡面坐着的,便是那個傳說中跋扈囂張,狠辣浪蕩的女人了……
一眼望去,也就這輛馬車最是醒目。
第二輛馬車倒是低調許多,但是馬車旁邊隨着的人,卻不必第一輛馬車少,顯然這個人的身份,自然也不比第一個差多少……
樓月卿難得的彎了彎嘴角。
這時,緊閉着的門響起了敲門聲,一旁的莫離眯了眯眼走了過去,很快便走過來對着她低聲道:“主子,門外有人要見您!”
樓月卿挑挑眉,轉頭看了一眼……
元靜兒……
還沒等她點頭,元靜兒倒是自發的走進來。
朝着樓月卿盈盈一拜:“參見郡主!”
今日的元靜兒倒是氣色很好,比起之前見到時的憔悴,今日當真算得上是容光煥發,看來遇到了什麼好事。
樓月卿挑挑眉,淡淡的問:“元小姐怎麼會在這兒?” 元靜兒莞爾一笑,甚是得體的笑着道:“今日璃國使臣入京,便出來瞧瞧,聽聞郡主在這裡,便想着來請個安!”
“哦?請安?”樓月卿挑挑眉,隨即看着元靜兒這副淡然的模樣,笑了笑:“既然如此,請了安,元小姐便出去吧!”
她沒什麼心情和這個女人客套。
元靜兒哪裡想到樓月卿會如此不客氣,之前哪怕不喜歡她,可是也還算客氣,今日竟然如此……
面色僵了僵,元靜兒有些不悅,可還是忍着,扯出一抹笑意道:“靜兒許久沒有與郡主聊過了,靜兒既然碰巧遇到了,倒是有些話想與郡主說說!”
樓月卿蹙了蹙眉,她都那麼明顯的逐客令了,這小丫頭倒是有趣,竟然還不知死活……
挑挑眉,她看了一眼樓下慢慢過去的隊伍,隨即收回了目光,慢條斯理的走到桌邊坐下,自顧自的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默了默,這才悠悠的放下茶杯,擡了擡眼皮看着元靜兒,淡淡的問:“你想說什麼?”
元靜兒哪裡想到樓月卿會這般明顯的不待見她?逐客令在前,冷漠在後,如今又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使得她原本姣好的面容倒是變得有些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