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月卿在皇家馬場策馬遭遇刺殺的事情,因爲殺手們都死了,且她們都去了景陽王的別院,樓月卿又擔心着蕭傾凰和莫離,一直在牀榻邊等着她們醒過來,景恆又沒想起派人回去通知一聲,所以無人知道。
直到太陽下山,馬場的人見她們策馬出去半天了還未歸,覺得不對勁,派人去尋,在林間發現大量黑衣人的屍體,這才察覺不妙,可是事發地點卻沒有找到樓月卿等人的蹤影,管事的人立刻派人回去稟報陛下,之後派出所有看守馬場的人去找,翻遍了整個圍場樹林都沒有找到人,樓月卿遭遇截殺下落不明的消息很快令酆都城一片譁然,得知此事的蕭正霖立刻派出大量的人尋找。
景陽王的這個別院在圍場附近,尋找的人自然是找了來,這才找到樓月卿。
蕭正霖得知樓月卿安好,這才放下心,可是,竟然有人敢截殺樓月卿,還導致蕭傾凰重傷,且還中了毒,勃然大怒,派出蒙軼追查此事。
而樓月卿,因爲不放心蕭傾凰和莫離,加上已經天黑了,所以,直接在這個別院住下了,連同得到消息來找她的容郅也一起住在這裡。
這個別院是景陽王的,說是別院,其實是一個莊園,地方很大,是尋常富庶人家的兩倍有餘,不愁沒有住的地方,因爲是王府別院,本就又守衛和丫鬟小廝打掃伺候,加上因爲樓月卿在這裡,蕭正霖派了大量的羽林軍來,將整個別院保護的水泄不通。
蕭傾凰和莫離昏迷了一天一夜,第二日上午,蕭傾凰醒了,只是,相比於蕭傾凰,莫離傷勢更嚴重,身上十餘處刀傷,且那些兵器都抹了毒,所以,砍到莫離身上的每一個傷口都帶着毒性,她比蕭傾凰傷的更厲害,不僅失血過多,還有內傷,所以,還未醒。
昨夜爲了方便照顧,她們被安置在一個屋子裡一張牀榻上,如今蕭傾凰醒過來了,自然是不合適再放到一起,莫離昏迷着,不宜挪動,所以,樓月卿把蕭傾凰安置在了隔壁房間。
景恆在站起後醒來後就過來了,給她把了脈,之後給她吃了一顆藥,又命丫鬟準備了補血滋養的藥膳。
待吩咐完,樓月卿這才讓昨夜的那兩個懂醫術的婢女給蕭傾凰換藥包紮,之後和景恆一同走出屋子。
行至院子裡,景恆才告訴樓月卿:“我已經在配化解毒性的藥浴方子,等她們外傷癒合了再泡藥浴,她們服用了清蘊丹,毒暫時不會發作,你莫要擔心了!”
樓月卿聞言,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
景恆聽見樓月卿的謝意,蹙了蹙眉,道:“謝就不必了,她和你一樣都是我妹妹,這是我該做的!”
雖然說這個妹妹在他心裡,很陌生,不及樓月卿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畢竟每個人都會有先入爲主的偏心,可也是他至親的妹妹,不管怎麼樣,他救她,都是應該的。
樓月卿不置可否,想起一事,有些不解的問道:“你不是離開酆都了麼?怎麼會在這裡?”
似乎在祭天大典前,景恆就離開了,這段時日都沒見過他,買想到,他竟然會在這裡。
景恆眸色微動,淡聲道:“我十多日前回來的,一直住在這裡,舅舅知道!”
樓月卿點了點頭,想起什麼,又問:“我記得昨日你跟我說,你師父告訴你那片山林裡有歸葉草?她也在?”
景恆眸間劃過一抹異色,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嗯!”
樓月卿眯了眯眼,眸色微凝,問:“她來璃國做什麼?”
千璽島和璃國本沒有什麼關係,就算景恆在這裡,她好像也沒有出現在璃國的理由吧。
景恆面色微僵,靜默片刻,道:“……有些私事!”
景恆神色異常,樓月卿豈會看不出來,可是,她沒有刨根問底的毛病,只是淡淡的說:“我不管她爲何出現在這裡,不過你最好讓她小心些,別被容郅發現,否則,容郅會殺了她!”
說完,在景恆一臉疑惑不解中,轉身走回蕭傾凰所在的屋子。
蕭傾凰坐在牀榻上,靠着軟枕,已經包紮好了,那兩個侍女正在給她整理衣服。
樓月卿走近,見侍女已經整理好,便讓她們退下。
樓月卿這才坐在榻邊,輕聲問道:“感覺如何?傷口可疼?”
“有點兒!”聲音虛浮無力。
樓月卿微微垂眸,愧聲道:“對不起,都是姐姐連累了你,他們本來應該是要殺我的!”
雖然還沒查到是誰指使的,可有一點很肯定,都是衝着她來的。
蕭傾凰蒼白的脣微扯,無力笑道:“你說什麼呢?這又不是你的錯,要說錯,那也是我錯了,若我沒有提議出城,哪會遇到這種事情?”
樓月卿很無奈,這丫頭真實……她寧願蕭傾凰怪她。
蕭傾凰驀然想起莫離,問:“對了,莫離傷的比我重,她……”
剛纔她醒來時,莫離就躺在旁邊,看着極度虛弱,且還沒醒來。
而昨日,就是莫離不顧一切的殺出一條血路讓她離開的,她記得,莫離那會子身上已經被傷的不輕,肯定傷勢比她重。
樓月卿微微垂眸,低聲道:“放心吧,她雖然傷的比你重,可也沒有性命危險,只是內傷外傷的,怕是晚些才能醒來!”
蕭傾凰這才鬆了口氣:“那就好,沒有性命危險就好……”
她知道的,如果不是因爲她,莫離一定可以自保,可因爲保護她,才腹背受敵受了傷,若是莫離真有個好歹,她如何能安心。
雖然莫離明面上是她姐姐的侍女,可是這段時日下來,蕭傾凰也看得出來,她姐姐待莫離可不是主子對待下人的態度,如此,她自然也沒有真的把莫離當下人,所以,莫離對她拼命似的相護,令她動容,若是莫離出什麼事兒,她自然難以安心。
放心之後,蕭傾凰才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樓月卿道:“是舅舅在城外的別院,和出事的地方比較近,你們昨日傷的太嚴重不宜顛簸,加上中了毒不能耽擱,就把你們送來了這裡,這段時日就住在這裡養傷,你們體內還有餘毒未清,等傷勢痊癒瞭解了毒再回去!”
蕭傾凰做這個公主這麼多年,除了這兩年,之前幾乎每年的圍獵都會隨同,自然瞭解這附近的情況,也知道圍場附近確實有一個景陽王府的別院,所以,並沒有驚訝。
不過……
她皺了皺眉:“剛纔那個男子……”
剛纔景恆沒戴面具,所以,那張臉她看的一清二楚,眉眼和她們相似,五官輪廓由很像父皇……
樓月卿靜默片刻,眸色複雜,隨即如實低聲道:“他是蕭以恆!”
蕭以恆……
蕭傾凰茫然片刻,隨即臉色微變,詫異的看着樓月卿……
她以前就知道,她還有一個哥哥,五皇子蕭以恆,不過她以前沒什麼感覺,現在猛然聽聞,且還見到了他,蕭傾凰心中,說不出是何心情。
哥哥……
她有姐姐,還有一個同父同母的哥哥……
依稀記得昏迷前有人救了她,雖然看不清長相,可是那一抹白影卻看得清楚,而剛纔,景恆也是一身白,她神色有些複雜,問:“昨日是他救了我?”
樓月卿頷首:“嗯,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你怕是活不了了!”
聞言,蕭傾凰沉默了。
沉默許久之後,她問:“那他知道我……”
“知道!”
“知道?可他剛纔……”頓了頓,蕭傾凰不知道如何形容。
剛纔景恆好像再給一個陌生人診脈一樣,神色平靜,淡漠,拒人千里……
停頓着許久,她才繼續忐忑不安的看着樓月卿問:“他是不是不喜歡我這個妹妹?”
她對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不在意了,可是,卻極其在意親情,這麼多年,她一直覺得自己得到的關懷和寵愛,皆源於這個身份,所以內心的空虛和不安讓她感到恐懼,她很珍惜和樓月卿的血緣關係,自然,如果景恆是她的哥哥,她也不可能不在意。
哥哥,姐姐,曾經做夢都不敢奢望的啊。
樓月卿聞言一愣,隨即啞然一笑,無奈道:“怎麼會?你想太多了,他性格本就是這樣的,對誰都淡淡的,不甚熱絡,你也是他的妹妹,他怎麼會不喜歡?”
蕭傾凰一陣恍惚,茫然呢喃:“是這樣麼……”
樓月卿柔柔一笑,莞爾:“姐姐不會騙你的!”
蕭傾凰的忐忑不安,令她心疼。
親情,本是最尋常不過的東西,可她卻一直沒有得到過,哪怕這些年父皇他們對她都是真心的,可是她卻從不知道,所以如今,無比在意。
她原本已經猶如行屍走肉般了,因爲自己這個姐姐的存在,開始有了笑容,有了活力,彷彿注入了新的靈魂一般,慢慢的開始活色生香,由此,樓月卿自然懂得,親情在她心目中是何分量。
她僅剩的東西了。
蕭傾凰這才淺淺的笑了。
因爲身體還很虛弱,等下人把熬好的藥膳和粥送來之後,蕭傾凰吃了些就又睡下了。
今兒一早,樓月卿遇刺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外人不知道蕭傾凰的存在,所以,自然都傳着瑋元長公主遇刺重傷的流言,對此,也無人糾正過來。
蕭傾凰睡着後,樓月卿去看了一下莫離的情況,纔去找容郅。
容郅雖然昨日就來了這裡陪着她,可是每日從楚國那邊送來不少摺子,他都要處理,樓月卿只好吩咐別院中的人在隔壁打掃了一個院子,他們夫婦倆住着,還辟了一間書房給容郅處理政務用。
步入書房,看到坐在桌案後一臉沉着的容郅,眉梢一挑,走過去。
“怎麼了?又出什麼事?”
只有楚國那邊有什麼棘手的事情,他纔會這般沉重。
容郅將手裡的密函遞給她:“你看看吧!”
樓月卿接過,觸目挑眉,隨即眼眸微眯。
是樓奕琛的親筆密函,大意就是魏王和東宥暗中有往來,且西寧王和秦家也牽扯在其中,頻頻和東宥探子接洽……
當初捧起西寧王府,確實是個錯誤的選擇,如今,就是代價。
西寧王父子倆確實是有才能有謀略,可是西寧王府被容郅的父皇打壓,二十多年都擡不起頭,如今貿然崛起,確實是會讓他們不懂得知足,竟如此貪心。
而他們父子,如今都是手握實權和兵權的王爺,魏王又掌控着魏郡,不容小覷。
不過……
她擰眉道:“東宥?南宮淵?不應該啊……”
她對南宮淵很瞭解,南宮淵雖然手握大權,可並不喜權勢,守着東宥的江山已是無可奈何,不可能會意圖染指他國江山,自然也不會和這些人勾結。
容郅淡笑:“你不要忘了,東宥能做主的,不只是南宮淵!”
還有一個名正言順的東宥皇帝,南宮翊!
樓月卿恍然一驚,對啊,她怎麼忘了,南宮翊……
她這兩年很少關注東宥的政局和情況,可也明白一點,就算當初南宮淵手握兵權權傾朝野,可是南宮翊纔是皇帝,且他絕對不會甘心被南宮淵架空皇權,早晚都會掌權,如今他登基快三年了,就算還不能獨斷專行,可以他的能力,怕是南宮淵都奈何不了他了,而他,絕對不會甘心安隅一方……
看來,太平日子,是過不久了。
容郅看着她,面無表情的道:“他還惦記着你!”
作爲男人,容郅很清楚,那個男人對她絕對不是一時腦熱,而是真心的,且,已成執念,而她如此動人,又有誰能夠輕易放棄?
南宮翊野心勃勃,想要逐鹿天下,而這其中,也包括了她。
只是,癡心妄想罷了!
樓月卿聞言,晲了他一眼,眸間染笑,眉梢一挑:“喲,你這是醋了?”
話落,樓月卿只覺腰間一緊,之後身子一轉,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察覺男人的霸道,樓月卿忍不住嗔笑,摟住了他的脖子,與之對視。
容郅眸色沉沉的看着她,那眼神,彷彿要將她吞沒,緊抿着脣道:“你只能是我的!”
“所以?”
他眸間劃過一抹狠色,凜聲道:“誰也別想搶走你!”
誰敢,他就將誰碎屍萬段!
樓月卿聽着某人霸道的話,不覺一笑,顯然是心情不錯。
微微往前一湊,輕輕貼上那兩瓣薄脣……
容郅一愣,正要化被動爲主動……
門口響起薛痕的聲音:“王爺王妃,蘭陵公主和景陽王妃來了!”
聲音響起,樓月卿急忙退開,看着某人的黑炭臉,言笑晏晏:“我去一下!”
容郅冷哼,鬆開了手。
樓月卿這才站起來,往外走去。
這裡是景陽王府的別院,所以,景陽王妃來這裡自然是輕車熟路的就進來了,也沒有人敢攔着。
因爲她的事情已經在酆都城中傳得沸沸揚揚,想來看她的人不計其數,可是大多數都不敢真的來,畢竟她的性子,這段時間以來的行事作風,那些人也算是摸透了幾分,他們這個公主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都不敢來,但是景陽王妃和蕭允珂等人就不同了。
景陽王妃並不知道蕭傾凰的事情,樓月卿也沒打算讓她知曉,所以只說了她的侍女護主受傷嚴重,未曾提及其他,幸好照顧她們的侍女是景恆的人,不會亂說話。
不過,蕭允珂就不好糊弄了,景陽王妃沒呆多久就回去了,顯然,她並不知道別院中還住着一個景恆,而蕭允珂則是留了下來,她反正自己一個人,住哪兒都是住,就打算在這裡住幾日,樓月卿也沒說什麼,由着她。
景陽王妃走了之後,樓月卿才帶着蕭允珂去看蕭傾凰,蕭傾凰還在睡着,看了一眼,姐妹倆就出去了。
踱步在迴廊上,蕭允珂問:“可查到是誰做的?”
“還在查,我的人在查,父皇也派了人追查,應該很快就有結果了!”
昨日那些人都是死士,個個的刀刃上都抹了梨花落劇毒,儼然就是要她的命來的,想要的她的命的人很多,可是,能摸清楚她行蹤的人,應該是酆都城裡的,如此一來,一個個排查就是。
嫌疑人也就這麼幾個。
蕭允珂聞言,沉吟片刻,道:“若我沒猜錯,十有八九是蕭以懷做的!”
樓月卿眼眸微眯:“我也覺得!”
蕭以懷想要殺她,毋庸置疑,可畢竟還沒有查出結果,蕭以懷容不下她,可旁人未必沒有這個心思!
蕭允珂抿脣想了想,正要說什麼,樓月卿忽然轉頭看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