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繼承花家,於他而言其實無所謂,只是花無心從小就對他給予厚望,悉心栽培,爲此耗費了二十多年的心血,他若是不能如她所願,恐會辜負她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
花無心恍然一笑,不以爲然道:“我確實私心裡希望你能夠繼承花家,可是恆兒,你出生就養在我身邊,我一直視你爲親子,我望你繼承花家,是因爲我想把我能給的最好的都給你,而不是非得讓你留在花家,你既是璃國的皇子,心中也有了打算,那就去做你想做的,莫要顧念我,只要你做一個好帝王,師父便欣慰了!”
景恆聞言,心中重擔卸下,朝花無心揖手垂眸,語氣鏗鏘堅定:“徒兒定不會辜負師父的期望!”
花無心聽言,笑意更深,伸手拍了拍景恆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也不必覺得愧疚,花家有的是可以繼承家族傳承祖業的孩子,並非非你不可,師父只望你餘生得以安好,這既是你的選擇,那就隨心去做,只要你不後悔走上這條路,不要忘了自己的初心,就是對師父最好的報答!”
景恆聞言,眸色微閃,有些動容,緊抿着脣低聲道:“徒兒明白!”
花無心淡笑着,不再多言此事,而是目光轉向牀榻上的景媃,目光隨之複雜晦澀,輕聲道:“你也不要太過怨怪你的母親,雖然她做錯了很多事情,可終究她也付出了代價,雖然這點代價相對於她做的事情而言太過微不足道,可如今你那兩個妹妹對她恨之入骨,怕是餘生都不會諒解她,這對她而言何嘗不是生不如死的折磨?若是你再不肯諒解她,她怕是連活着都不願了,就當師父求你,爲了她能活着,不要怪她!”
景媃做的一切,確實令人髮指,可是,就算是讓她償還,她的一條命又頂什麼用?
當年她害死的,還有她的姐姐和姐夫,毀掉的,是她的孩子,因爲被恨意矇蔽的一時衝動,造成了不可挽救的悲劇,如今,樓月卿和蕭傾凰都不肯諒解她,景陽王也一直不願意來見她,不肯再認她這個妹妹,蕭正霖對她也形同陌路,她悔恨不已,卻爲時已晚,如今若是景恆也像他們一樣恨她,她怕是再無生趣。
景恆聞言,沉默了。
諒解麼?
他實在是無法諒解,相對於他的兩個妹妹而言,他或許是最幸運的那一個,儘管從小便與至親分離,這麼多年孤寂一人滿懷遺憾,可終究沒有和兩個妹妹一樣充滿悲劇,可是,他理解不了,仇恨真的可以讓一個人泯滅人性到這個地步麼?她究竟自私到何種地步,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見景恆沉默不語,花無心有些擔心:“恆兒,你……”
景恆打斷花無心的話:“師父放心吧,她是我母親,儘管錯了,可我仍希望她好好活着!”
這樣一句話,雖未言明是否原諒,但是,意思很明確,爲了景媃能活着,他就算是仍有心結,也會試着在景媃面前放下。
其實,在他打算繼承璃國皇位的時候,便已經有了計量。
花無心鬆了口氣,含笑輕聲道:“如此,師父便放心了!”
景恆垂眸沉默,不再多言。
花無心這才道:“我有傷在身,不便在這裡待太久,先回去了,等你母親醒了,再告知我!”
景恆頷首,輕嗯一聲。
然而,在花無心轉身走了兩步之後,景恆想起什麼,忽然叫住花無心:“師父!”
花無心頓足,轉身看着他:“怎麼了?”
景恆抿脣,目光懇切的看着花無心,歉聲道:“今日的事,我替無憂向您道歉,她只是情緒太過激動才傷了您,希望您別怪罪於她!”
花無心面色一怔,隨即淡笑:“不必爲此道歉,我並不怪她!”
景恆聞言,目光微閃,垂眸低聲道:“多謝師父!”
花無心見他似乎仍有話想說,不由蹙眉:“你是不是還有事情想問?”
景恆一愣,看着花無心,目光閃了閃,猶豫片刻,才緊抿着脣低聲問道:“師父可知道如何才能解寒毒?”
花無心皺眉:“你是想幫你妹妹解毒?”
景恆頷首。
樓月卿身中寒毒,在此之前他雖知道,可卻從未親眼看到樓月卿真正寒毒發作過,所以並沒有那麼擔心,可今日,他親眼所見,看到樓月卿被寒毒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樣子,哪怕吃了可解百毒的清蘊丹,也減少不了多少痛楚,他當時只能看着她受盡折磨卻束手無策,這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痛恨自己醫術不精,竟然沒辦法幫她。
他甚至無法想象,她六歲就染上寒毒,這麼多年是怎麼過的,是不是今日的場景,在過去他所不知道的歲月裡,時常發生……
花無心擰眉,如實道:“我確實知道該怎麼解寒毒,只是需要一味藥引!”
聞言,景恆面色一喜,立刻問:“什麼藥引?”
花無心言簡意賅:“靈狐心頭血!”
景恆聽言,心陡然一沉。
靈狐……
靈狐花家雖有,可是能解毒的幼狐很多年纔出一個,是爲花家珍寶,前幾年出的那一隻,當年被九姑偷走,之後尋回,被用在了景媃身上,唯一僅剩的一顆靈狐之血製成的丹藥也用在了容郅身上……
這個辦法,等於沒用。
呼吸一滯,景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目光晦澀的看着花無心,問:“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花無心沉聲道:“並非沒有,只是這個辦法是最好的,其他的,只能以藥調養,減少寒毒的毒性,讓她少受些罪,但是,想要徹底清除她體內的寒毒,怕是不能!”
樓月卿體內的寒毒,是在不歸崖底的冰湖染上的,而那潭冰湖常年冰寒刺骨,裡面的毒,是上千年沉澱下來的,若是常人掉進去,根本活不下來,如此劇毒,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解得了。
景恆眉頭緊擰,面色凝重的問:“您的意思是,不管怎麼做,她的寒毒都不能徹底清除?”
花無心頷首:“對!”
也就是說,她這一生都擺脫不了寒毒的折磨,他們不管怎麼做,都只能減少她的痛楚,可是,能減少幾分都是未知的。
景恆有些無法接受這樣的答案。
很危險想了想,又道:“依照她的情況來看,倒是還有一個法子,只是這個辦法可能你們都不會願意讓她嘗試!”
景恆立刻追問:“是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