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如荼的麥收在十天後結束了,西軍二十萬大軍開始從三個方向向開封府進軍,劉璀和楊再興率領六萬大軍出虎牢關,殺入鄭州,鄭州五千金兵望風而撤,迅速撤退會開封府,宋軍不費吹灰之力便佔領了鄭州管城縣。
大軍繼續沿着金水河向東推進,兩天後,大軍攻佔開封府西面的中牟縣,隨即停止前進,此時西路軍距離汴梁還有一百五十里。
而陳慶率領十萬主力大軍從許昌縣向開封府挺進,在短短三天內,便連續佔領了扶溝、尉氏縣和鹹平縣,大軍距離汴梁約一百八十里。
但高定率領的五萬東路軍卻走勢詭異,他們從陳州北上,但沒有走正北方向,而是向東北方向略偏,進入了應天府境內,攻佔了應天府西南角的柘縣。
柘縣這個位置極爲巧妙,向西可以殺入開封府內,向東又可以防住應天府的金兵。
完顏兀朮沒有猶豫,他親自率領五萬女真軍和三萬籤軍迎戰中路西軍主力,與此同時,完顏阿盧補率兩萬女真軍和三萬籤軍迎戰西路軍。
但就在這個關鍵時刻,朝廷二十萬大軍跨過淮河,開始北伐的消息傳到了開封府西軍大營。
尉遲縣的中軍大帳內,陳慶陰沉着臉,久久望着沙盤,一言不發。
張曉沉聲道:“從這件事就能看出,朝廷實際就是和金兵勾結在一起,他們跨淮河北上必然是得到了金兵的指令,選擇一個最關鍵的時刻北上,讓我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陳慶指着地圖道:“我已經命令酈瓊率三萬軍死守徐州城,別的地方儘管讓朝廷軍隊佔領,只要酈瓊能堅守徐州城一個月,就給我們爭取了時間。”
“一個月應該可以,我們之前送去了兩萬桶火油,加上酈瓊軍隊要保護城內家眷,他們必然拼死抵抗。”
陳慶負手走幾步道:“但光指望酈瓊抵抗還不夠,我們也要出奇兵相助。”
張曉遲疑一下道:“就怕騎兵南下,淮河不好過!”
“不需要過淮河,”
陳慶搖了搖頭,手指着地圖上的當塗縣道:“我們的奇兵在這裡!”
四更時分,一隊斥候騎兵疾奔至尉氏縣西軍大營,很快,爲首斥候首領沈清快步被領到帥帳前,親兵讓他稍等片刻,自己先進去稟報。
陳慶在熟睡中被親兵推醒,他很警惕,一下子坐起身問道:“出了什麼事?”
親兵低聲道:“啓稟殿下,有斥候要彙報,說有重大敵情!”
“帶他進來。”
不多時,沈清被帶進大帳,他單膝跪下稟報道:“飛鷹軍斥候營副指揮使沈清向殿下彙報緊急軍情!”
不錯,居然升到副指揮使了,陳慶點點頭道:“你既然是飛鷹軍的斥候,爲何不先稟報小劉都統!”
“情況緊急,卑職無法拘於小節。”
陳慶見他態度嚴肅,應該不是故意越級稟報,劉瓊的飛鷹軍在城南,一來一去,確實要耽誤半個時辰。
“你說吧!什麼緊急情報?”
“我們在赤倉鎮發現金兵主力,約七八萬之衆,正在夜間行軍,方向正是尉氏縣。”
這個情報太重要了,赤倉鎮距離尉氏縣只有六十里,如果對方鐵騎奔襲,恐怕一個時辰後就殺到了。
陳慶再一次確認道:“情報可當真?”
“卑職願人頭擔保!”
陳慶站起身走出大帳令道:“敲響警鐘,全軍集結!”
“當!當!當!”
警鐘急促敲響,士兵紛紛從睡夢中驚醒,外圍巡哨的數千斥候迅速撤退,兩萬弩手趕到大營前埋伏,其餘士兵開始拆除大帳,與此同時,南城外的飛鷹軍大營也同樣敲響警鐘。
敵軍騎兵來得比陳慶預料要快,半個時辰後,兩萬女真鐵騎已經殺到大營五里之外。
大地開始晃動,騎兵奔騰的悶雷聲轟隆隆敲響,他們沒有絲毫減速,就是想趁西軍來不及起身聚兵,殺西軍一個措手不及。
騎兵騎兵越來越近,只有三百五十步了,塵土漫天飛揚,月光和星光全部被遮蔽,天地間變成漆黑一片。
“牀弩發射!”陳慶冷冷一聲令下。
一千架牀弩同時發射,五千支寒鴉箭如暴風驟雨向三百五十步外的敵軍疾射而去。
‘嗖!嗖!嗖!’箭如疾雨般射進騎兵羣中,寒鴉箭無堅不摧,一向就是女真騎兵的天敵,也是女真騎兵最害怕的武器。
它射穿了盾牌,射穿了鐵甲,射穿了騎兵的身體,無數騎兵從馬上栽落。
這時,陳慶再次下令,“神臂弩射擊!”
一萬神臂弩手發動了第二波攻勢,萬箭齊發,一萬支神臂弩箭騰空而起,射向疾奔中的女真騎兵。
就在這時,女真騎兵隊伍中的號角聲吹響了,“嗚——嗚——”低沉的號角聲在夜空中迴盪。
女真騎兵忽然開始轉變方向,不再向西軍大營進攻,而是向東方疾奔而去,女真騎兵發現西軍已有準備,便放棄了突襲,向東轉移。
但一萬支神弩箭沒有落空,全部射進了騎兵隊伍之中,又是一陣人仰馬翻,不知傷亡了多少人。
女真騎兵也在疾奔中亂箭齊發,向西軍方向射箭,然後向東奔遠。
但女真騎兵稍稍奔遠,一萬西軍騎兵從大營內奔出,開始清理戰場,沒有陣亡的受傷士兵皆被一矛捅死。
很快便清點出了戰果,找到了兩千八百餘名女真騎兵的屍體,繳獲一千三百匹戰馬。
這就是敵軍偷襲不成功的代價,但如果偷襲成功,極可能西軍會大亂,幾萬人被殺,陳慶倉惶南撤。
完顏兀朮一定會毫不留情的大舉追殺。
這是一次賭戰,可惜完顏兀朮還是小看了西軍的斥候,最終功虧一簣。
陳慶隨即重賞了斥候,下令全軍集結北上。
在尉遲縣以北約三十里的惠民河東岸,陳慶統領的十萬大軍遇到了完顏兀朮主力大軍,本來是八萬人,現在還有七萬七千人。
兩支大軍相距五里停住了腳步,雙方皆隊列整齊,旌旗招展,殺氣騰騰。
這時,一名女真騎兵飛奔而來,距離西軍大陣還有兩百步,射出一支信箭,調頭飛奔到五百步外,似乎在等候回信。
一名西軍騎兵飛奔上前拾起了箭信,返回交給陳慶。
陳慶打開信,竟然是完顏兀朮親筆所寫。
“川陝雍王殿下,富平一戰,讓汝逃生,吾遺恨至今,轉眼已十餘年,與汝交戰無數,各有勝負,雖爲敵軍,但也惺惺相惜,吾憐女真士卒代代死去,心中實不忍之,若殿下之軍撤出開封府,一個月後,吾必放棄汴梁東撤,君可得汴梁,吾不傷士卒,皆大歡喜,吾以長生天起誓,所言句句爲實,請君三思!”
陳慶啞然失笑,提筆寫道:‘放你孃的狗臭屁!’
他把信交給親兵,“射回去!”
親兵飛奔而去,一箭射出,對方騎兵彎腰抄起信箭,打馬奔了回去。
這個完顏兀朮還在癡心妄想呢!給自己一個月,讓自己率軍去攻打朝廷之軍,他再集中兵力進攻洛陽,甚至應天府的軍隊也會趁機偷襲許昌,把朝廷軍隊最大化的利用。
但更有可能是迷惑自己,讓自己以爲肉食事件造成金兵士氣低迷,不願和自己作戰,從而生產輕敵之意。
如果完顏兀朮真有誠意讓自己退兵換汴梁,那昨晚爲何又派騎兵偷襲自己?險些被他偷襲成功。
陳慶是主帥,他要爲十萬大軍負責,從骨子裡就不相信完顏兀朮說的每一個字。
完顏兀朮接到了回信,他急得不可耐打開,看到最下面一行字,頓時氣得暴跳如雷,把信撕得粉碎,揮劍大吼道:“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