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年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誤會了。
“淺淺,你聽我說,這種事情,我怎麼可能會提前讓他們知曉呢?我又不傻!你可是第一個知道地如此詳細的。”
“第一個知道地如此詳細的?這話聽着怎麼就有些彆扭呢?不如,你先解釋一下?”淺夏笑語吟吟的模樣,此刻看在了穆流年的眼裡,卻是明顯有幾分的膽兒顫!
“淺淺,那什麼,我只是分別派出了去了不同的人,去執行不一樣的任務。那個,盲人摸象的故事你聽過沒有?”
淺夏茫然地搖搖頭。
於是,穆流年將這個十分有着寓意的故事,仔細地講了一遍,末了,再表明了自己的做法,然後就笑眯眯地看着淺夏,那模樣,就差寫上快來誇誇我這幾個字了。
淺夏聽罷,對於他如此細心的安排,倒是有幾分的佩服,畢竟,這樣的大事,若是果真走漏了風聲,麻煩可就大了。
不過,這位陽州刺史,竟然是能將長平王的心思猜中?這是不是也太默契了?
“他猜想的,估計是父王眼看戰事膠着,擔心會影響到了他的女兒,所以,纔會急着將女兒嫁出去。你放心,他沒有想那麼多的。我剛剛說的計劃,也只是說讓穆煥巧離開樑城的計劃。”
淺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人,剛剛怎麼不這麼說呢?害她剛纔可是嚇了一跳。
肖雲放這邊兒找到了銀子的下落,自然也就不再整日愁眉苦臉了。
有了銀子,那麼軍務上的費用,自然也就不成問題了。
他就不信,小小的一個扶陽城,還真能翻出天去。
何少白與林少鋒一戰打平之後,桑丘烈與何少白會合,兩人一老一少,皆爲兩位名將,這一見面,便先對戰事做了一個初步的瞭解和意見的交換。
何少白不主張強攻,認爲那樣對他們的損傷太大。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種事兒,何少白是不願意乾的,太不划算了。而且,現在這種情況,最多也就是僵持,他就不信,他們堂堂的紫夜大國,還圍困不死一個小小的扶陽城?
原本桑丘烈也是這個意思,可是偏偏他出京前,得了皇上的旨意,對於這場戰事,當是速戰速決爲妙。
而且,桑丘烈也明白,這扶陽離樑城遠,若是不能儘早地解決了這裡,只怕四皇子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敗壞皇上的名聲,那樣的話,對於皇上,可是極爲不利的。
兩人雖然沒有急於攻城,可是桑丘烈的心思,何少白也明白了。
眼下這樣,若是強攻,怎麼也得等有了船隻之後,否則,拿什麼強攻?
早先的那些船,太少,若是強攻,只怕還沒有靠近扶陽城,就得被人家給滅了。
再說了,這船爲木製,其天敵便是火。
一旦對方在城牆上放了火箭,他們是一點兒招也沒有。所以這仗,還是隻能智取,不得強攻。
桑丘烈與何少白一連商議了幾日,也沒有找出好辦法。
與此同時,陽州刺史的長公子宋天赫,進京了。
宋天赫一進了樑城,這頭一件事兒,便是先找了一個歇腳的地方,好好地梳洗了一番之後,上門拜見自己的準岳父,長平王了。
宋天赫是一名文人,不會武,也因此,對於禮數二字,自然是看得極重。
好在長平王雖爲武將,卻也是一名儒將,並非粗人,一老一小,倒是相談甚歡。
這宋天赫的父親一直未曾在京任職,所以,他們在樑城,也沒有什麼房產。
長平王直接就拍了板兒,着他在長平王府住下,既然是故友之子,自然是沒有什麼不合適的。
當天晚上,長平王妃自然也是出來招待客人了,穆煥巧,也出來了。
淺夏始終陪在了穆流年的身邊,很少說話。
宋天赫在初一見淺夏時,眸中頓時就閃過了驚豔的光華,也不怪他會如此。
如今淺夏雖然仍然還是有些瘦,可是這臉上的氣色,已然好了許多,再加上她本就生得漂亮,站在了穆流年的身邊,自然是一對璧人。
等到見到穆煥巧時,宋天赫的眼中裡便都是溫柔之色,一頓晚宴,他的眼神,則是時不時地在她的臉上掃過。
看到二人如此,淺夏倒是笑了。
這位宋公子,還算是一表人材,相貌英俊,又是府上的嫡長子,這將來穆煥巧嫁過去,倒也不會吃虧。
宋天赫在此住下之後,穆流年便派了人在暗中盯着他。
“你是想要試試他是不是真的不會武,還是想看看他的爲人是不是老實?”
“都有吧。畢竟他們一家子都在陽州。再者,宋天赫之前從未來過樑城,我讓人盯着些,總不會出錯的。”
“也是。你能對你的庶妹如此上心,也算是不容易了。”
穆流年抱着她直接飛身上了屋頂,讓她躺坐在了自己的懷裡,將頭埋在了她的頸間,“淺淺,我想寶寶了。”
淺夏的身子微微一僵,脣角有些苦澀,又有些甜蜜的樣子,“我也想他了,也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是不是會站了呢?”
“我們的寶寶聰明着呢。淺淺,你說,等到我們回到了鳳凰山的時候,他會不會不認我了?”
穆流年問出這話來,就有些後悔了,他知道,淺夏雖然是不擅於表達自己的情感,可是她對寶寶,那是絕對的喜歡和期待的。
“淺淺,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別多想。”
“我知道。寶寶自一出生,就都是你帶着,如今,我們兩個爲人父母,卻都遠離了孩子,對孩子來說,的確不是什麼好事。可是沒辦法。與其讓他來到這虎狼之窩,我倒是寧願先嚐一把骨肉分離之痛。”
穆流年的手臂緊了緊,“淺淺,不會太久的。相信我,我們一定很快就可以離開樑城了。只要是離開了這裡,我們一家三口就團聚了,以後再也不會分開了。”
“好。”淺夏淡淡地應了一聲,她知道,穆流年是那種說的出,就必然做的到的人,這個時候,實在是不能將他逼地太緊了,若是引得他胡思亂想了,可就不妙了。
“對於這位宋天赫,你之前可有過了解?”淺夏岔開了話題。
穆流年抿了抿脣,“瞭解過一些,不過不多。大都是一些明面兒上的,也就是說,也都是在陽州當地的一些。淺淺,我不是神仙,父王纔有意與宋家結親,我怎麼可能那麼快就將這個宋天赫給調查得一清二楚了?”
“可是你的計劃裡,可是有陽州的。我不相信,你會一點兒準備工作也沒有。”
穆流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倒是有。不過,重點是宋天赫的父親,不是他。另外,他不過是一介文官,我比較關注的,還是那裡的都護府和兵馬司。他們纔是重點。”
淺夏瞭然,亂世之中,還是得依靠那些武將。
也不能說這些文官就是一無是處了,只能說,對於治國之策,他們或許在行,可是對於如何保國護國,他們就差了一些。
所謂文治國,武安邦,可不是沒有道理的。
“宋天赫是陽州刺史的嫡長子,他的突然抵京,定然是會引起其它人的注意的,特別是桑丘子睿,他雖然並沒有在朝任職,可是他關心的事兒,可是一件也不少。”
“嗯,放心吧,正常的聯姻,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最重要的是,宋家是文官,百年的書香門第,幾代都不曾出一個武將,況且他們家族的手上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兵權,至少,肖雲放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淺夏點點頭,“但願吧。”
她總覺得,這件事情,桑丘子睿只怕是會看出一些端倪的。
只是,他到底會不會插手,就尚未可知了。
“元初,我現在也休養地差不多了。我已經可以使用秘術了。有些事,若是你沒有主意了,我倒是可以用靈擺幫你占卜一下。”
“嗯,有需要的時候,我自然是會找你。”
話是這樣說,可是穆流年卻沒打算要讓淺夏來插手這些事。
打仗,本來就是男人的事!
保家衛國,女人就該是站在男人的身後。他的淺淺縱然是有着極其厲害的天賦,可也始終只是一個女人,是他的妻子,不到最後一刻,他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妻子去冒險的。
“現在你就安心地在府上養好身子。另外,就是接下來,怕要打理妹妹的嫁妝了。你這個做嫂子的,還得多上心。畢竟,府上的這個王妃是假的,許多事情,她是不懂的。”
“我明白。你放心就是。”
感覺到淺夏打了個哆嗦,穆流年立馬收緊了手臂,緊張道,“怎麼?冷了?”
淺夏搖搖頭,“不是。是我剛剛突然想到了一些事,心裡頭有些不舒服罷了。”
“什麼?”
淺夏咬了咬嘴脣,“是一些舊事,無關緊要。”
穆流年不語,只是靜靜地看着她,好一會兒,淺夏又小聲道,“我想請你若是將來有機會,幫我護着一個人。”
“誰?”
穆流年的腦子裡第一個閃過的人,就是桑丘子睿。
不過轉念就又給否了,就他那樣的妖孽,還需要自己護着嗎?他不來禍害自己就不錯了。
猛地,穆流年想到了淺夏之前對他提過的,那個藏在她心底,極難抹去的那個人。難道會是他?
一下子,穆流年的心就提了起來,恨不能立刻就知道答案,可是那麼一瞬間,他又極爲害怕聽到這個答案,有些事,似乎是他不曾參與的,同樣,也是無能爲力的。
淺夏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或許會有些不平靜。
不過,這一世,她與徐澤遠兩個人,已經是完全沒有交集的兩個人。
就像是一個在東,一個在西,永遠都不可能會有匯合的那一天。
“你可還記得,之前桑丘子睿曾說過,是他傾盡了一生的所有,才換得我一次重生的機會?”
穆流年點點頭,他自己都是穿越過來的,所以,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淺夏簡單地將自己與徐澤遠之間的恩怨說了一遍,末了,極其平靜道,“我之前一直以爲是我虧欠了他。直到我在桃花林中看到了他任由我被太后賜死的時候,我才發現,這一切,果真都是命數。”
“淺淺?”
“元初,我只是放不下當初對他的那份愧疚。所以,哪怕只有一次,只要是我,或者是你護他一次,也算是全了我的心願。”
穆流年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其實,如果他真能護得徐澤遠一次,那麼,他們之間,就再也沒有什麼可牽扯的。
同樣的,淺夏的心裡頭,也就不會再藏着那些舊事。只要她覺得她不欠他了,那麼,這一生,他是好是壞,是生是死,也就都與他們無關了。
穆流年看着淺夏總算是將積壓在了心中多年的心事說了出來,心裡頭其實是很高興的。
至少,這說明了,在淺夏的心目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是自己,而非徐澤遠。
原以爲是她另藏了一個讓她心動的人,卻原來,一切都是自己想歪了。
一想到自己多少個夜裡睡不着的時候,總會猜測那個人是誰,又總會想着,淺夏爲何要將他放在心底。還真是可笑呢!
自己想了那麼久,想了那麼個人,卻一個也沒有猜中。
今日難得淺夏將心裡話說出來了,他突然也就一下子放鬆了。
他相信,自今以後,他與淺夏之間,再沒有什麼阻礙和隔閡。沒有什麼,能讓他們再產生誤會,更不可能會分開了。
有了這樣一層認知,穆流年的心情反倒是更爲愉悅了起來。
“淺淺,許久不曾聽你撫琴了。”
淺夏沉睡了半年,醒來之後,身體又太過虛弱,自然是不可能撫琴的。
等到勉強能出來走走了,穆流年又先回了京城。
現在,總算是又有機會,一聞天籟之音了。
“好,你先帶我下去,我讓三七去備琴。”
兩人回到了初雲軒,三七將七絃琴備好,一旁還燃了淡淡的薰香。
淺夏淨了手之後,便在琴前坐定,擡眸看了一眼對面的穆流年,微晃的燭光,將他的一張俊顏,襯得更多了幾分的迷離之美。
這樣的穆流年,還真是讓她覺得有些吃味兒,一個男人,沒事生這麼俊美做什麼?
“皮相這東西,一不能吃,二不能用。卻偏偏引得無數人來追捧,也不知道你這廝得因爲這張臉,惹下多少的桃花債?”
穆流年挑眉,“冤枉呀!我可是除了你,再沒有招惹過其它任何人。若是別人看着你相公我俊朗,那我只能說她們的眼睛還沒瞎。”
淺夏白了他一眼後,輕笑了兩聲,“真是厚臉皮。罷了,既然如此,我便撫一曲清心咒,給你靜靜心。免得你真以爲自己就是謫仙下凡了。”
穆流年倒是無所謂的笑了笑,只要是能再聽到她的琴聲,彈什麼曲子,自然是無所謂了。
穆流年的簫其實學得也不差了,可是他自認跟淺夏的琴聲比起來,還是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兒。
雖然有心與她相和,可是又擔心因爲自己的技藝偏差,再毀了整支曲子,是以,倒不如就此安靜地聽琴好。
事實上,穆流年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偏愛上了聽琴。
而且,最好撫琴的那個,還是他的親親妻子。
琴聲起,恍若清泉流瀑,林間清風,穆流年一時聽得入迷,也就漸漸地閉上了眼睛,頭還跟着微微地晃着。
當初他與淺夏初遇初識的一幕幕,就像是翻過了極美的畫作一般,讓他歷歷在目。
淺夏着白衣時的模樣,穿紅裳時的嬌豔,還是大婚時,她那一臉的嬌羞之美,讓他彷彿就是重回到了過去,對於淺夏的迷戀,也更深一層。
一曲畢,穆流年卻是仍然還在這琴音的美妙之中,深陷而不可自拔。
“妙!妙極了。淺淺,想不到,你沉睡了半年,這琴藝,卻是沒有半分的落後。”
“習了那麼多年,若是輕易地就差了,豈非是辜負了那麼多名師的指點?”
淺夏這樣說着,笑容突然就僵在了臉上,不爲別的,一提到了名師,就想起了舅舅。
“淺淺,海爺爺不是說了,舅舅走的時候很安祥,你別多想了。”
“嗯。”
淺夏醒過來之後,才知道,雲蒼璃過世的消息,雲家人基本上都知道了。
只不過,每個人都是選擇了絕口不提,老太太還在世呢,所有人,現在都瞞着她自己。
淺夏更是聽說,程氏哭暈了幾次,可是次日醒了,仍然是一臉笑容地去服侍外祖母,程氏的心,當真是最苦的一個了。
“只怕用不了多久,整個天下都會知道了舅舅過世的消息,外祖母那裡,也是瞞不住的。”
“無妨。外祖母是個很堅強的女人,現在她身邊還有這麼多的親人陪着,不會有事的。能拖到什麼時候,就算什麼時候吧。”
淺夏的臉上也透着濃濃的悲傷,別人不知道,可是她知道,舅舅到底是爲何突然就縮減了壽命,這原本並非是他的命數。
可是現在,她不能說,也不願意去想。舅舅做出瞭如此大的犧牲,說到底,還不是爲了整個雲家?甚至是整個紫夜?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替他將雲家守好了,將雲家的基業都守好了。
穆流年輕輕地擁着她,以自己的溫柔體貼,和滿滿的愛,來淡化她心中的悲傷。
同一時間,客院裡的宋天赫,則是對這段琴聲,印象極其深刻。
清心咒,並非是什麼太難的曲子,可問題是,能讓人彈出這樣的效果的,只怕也唯獨長平王府的這一位了。
剛剛他也打聽過了,今晚撫琴之人,當是長平王妃的世子妃,雲淺夏。
早就聽聞雲淺夏是一個極其不簡單的人物,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宋天赫本人對於秘術並不怎麼懂,不過,也聽不少人提過,雲家以前在京城的地位,可是堪比蒼冥的國師,怎麼現在,竟然是這麼的落魄了?
宋天赫是讀書人,也是個聰明人,只要稍加思索,便大致猜到了裡頭的緣由。
自古以來,都言伴君如伴虎,今日到了京城,方知在京爲官,遠不如在外做一名封疆大吏,更爲自在。
就好比自己的父親。
只要是上下打點的妥當,不授人以柄,那麼,這在外爲官,比在京城裡頭可是舒服了多,至少不必每日早朝,不必每日提心吊膽。
宋天赫到了京城,雖說是來提親的,可是對於其它的一些故交好友,也要前往拜訪一二。
大多數,都是不曾見面,只是互相聞名。
宋天赫一連幾日,都是準備禮物,然後去拜訪他父親的故交。
宋天赫的父親宋河,這一生所交的知己好友並不多,而做爲武將的,也就唯有長平王一人。
所以,宋天赫這幾日的串門,大多也都是圍着一些文官打交道。
一切都是進行得有條不紊。
穆煥巧的婚事訂下,因爲離得遠,所以,與宋天赫同來的,還有他的一位本家兒叔叔嬸嬸,一旦長平王府應下了婚事,接下來,就直接在京城,擇定婚期。
待一切都訂妥當了,他們一行人,也就會返回陽州,準備婚事了。
穆煥巧訂婚的消息,很快就傳進了宮裡。
原本還在那裡洋洋得意,覺得自己成了皇上的貴人的穆煥貞,這一下子,慌了。
她雖然是現在得封貴人了,可是在宮裡頭的位分,已經算是低的了。這但凡是其它世家的姑娘進宮,現在最低的,也是一個嬪位。
只有她自己現在還在貴人的上頭掙扎着,就這,也是自己好不容易使了心思才換來的。
可是穆煥巧很快就要遠嫁陽州?
憑什麼?都是穆家的女兒,當初太后爲何不將穆煥巧給叫進宮來?
不用想,定然就是長平王妃使地心思。她自小就看自己不順眼,這一次,太后有意讓穆家的女兒進宮,王妃定然是騙太后說她訂了親了,這才讓進宮的差事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原本這也算是一件好事兒,可是現在穆煥貞是怎麼想都覺得自己是被坑了。
這宮裡頭的日子,還不如外頭好過呢。
如果不是自己在暗中有高人指點,只怕這會兒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雖也是出自名門,可誰讓她是一介庶女呢?
穆煥貞自得知了大姐之事後,便一直是輾轉反側,直到尋了個機會,在皇上的面前,暗自垂淚,引得皇上無比心疼,這才說起,姐姐將要遠嫁,姐妹之情甚篤,此次一別,不知何日方能再見,所以,請求皇上允諾她們見上一面。
肖雲放聽罷,自然是心疼這個美人兒了,立馬就答應了。
一方面是真有那麼一點點的心疼她了,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看看他懷裡頭的這個小美人兒,又能使出什麼法子來對付她的好姐姐。
姐妹情深?
哼!騙誰呢?長平王府上下,哪個不知道這個穆煥貞與其它的姐妹兄弟不和?
誰不知道她的生母出身低賤?
如果不是看在她還有幾分的姿色,又有些利用價值,他纔不會留在這裡聽她瞎掰掰呢。
穆煥貞如果對穆煥巧出手,他這個皇上,自然是願意坐壁上觀,他倒是想要看看,這對姐妹花兒,還能玩兒出什麼樣的稀罕花樣兒來?
穆煥巧聽得內侍前來傳旨,不免有些擔憂,待傳旨公公走了,立馬就看向了長平王妃,“母妃,這?”
一旁的淺夏笑道,“沒什麼,不過就是二妹妹聽說你要遠嫁了,想要你進宮一敘罷了,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穆煥巧的心裡有些不安,“可是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嫂嫂,不瞞你說,我與這位二妹妹,可是根本就沒有什麼姐妹情誼的。”
一旁的穆煥容是個直性子,“大姐不必怕她,她現在也纔不過是一介小小的貴人,還能對你怎麼樣?再怎麼說,你也是長平王府的大小姐呢。”
淺夏沒有出聲,事實上,穆煥貞進宮時日尚短,晉封的速度,說不上快,不過也不算太慢,肖雲放竟然會答應了她這個有些過分的請求,看來,這裡頭,只怕還有肖雲放的事兒了。
“麗星。”
“是,世子妃。”
“你和妖月陪大小姐進宮走這一遭吧。不然,她也不會安心,記得,進了宮,處處小心,少說話,待上一會兒,就立馬回來就是。”
妖月輕蹙了一下眉,“回世子妃,若是那位穆貴人不放人呢?”
“去找華太妃。你們進宮之後,就說是奉了母妃之命,先去給太后和華太妃請個安。她們都是宮裡頭的長輩,這身分又不知道比穆煥貞高了多少,不會有事的。”
“這倒是個好法子。那成,奴婢們就陪大小姐走這一遭。”
穆煥巧由二人陪着,先去了一趟福壽宮,再去了華太妃那裡看了看小王爺,稍坐了一會兒,便去了長明軒。
穆煥貞一看這兩個丫頭,都是世子妃身邊兒的人,她見二人雖然不多,可是聽說這兩個丫頭的脾氣都是急得很,在府上一直是無人敢惹。
穆煥貞一看是她們二人進來了,冷哼一聲,她倒是要看看,在這宮裡頭,她二人還敢不敢再隨意地放肆?
姐妹二人說了會子話,確切地說,大多數時候,都是穆煥貞在說,穆煥巧在一旁聽着。
“姐姐喝茶呀,怎麼不喝了?”
穆煥巧起身,“回貴人,臣女要告退了,剛剛答應了小王爺和華太妃,要陪着他一起去御花園裡收集新鮮的花瓣,然後再做花茶的。臣女也來了一會兒了,只怕華太妃和小王爺要等急了。”
穆煥貞的眼睛眯了眯,敢拿他們兩個來壓我?
不過,這兩人,還真不是她現在就能惹得起的,可是想一想,她好不容易進這一次宮,就這樣放過她?
“這樣吧,正好我也要過去給太后請安,也就順道先去給華太妃請個安吧。”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穆煥巧雖然是不願,可是這話卻是不能說出來的。
姐妹二人出了長明軒,才拐了兩個彎兒之後,穆煥巧便不走了,“貴人,這條路怕不是通往華太妃那裡的吧?”
穆煥貞淡淡一笑,“不是說了,要去給太后請安,姐姐就陪着我一起走吧?”
妖月看了這位穆貴人一眼,然後小聲在穆煥巧的耳邊道,“回大小姐,這條路並非是通往福壽宮的。以前奴婢進宮幾次,這裡,是通往冷宮的。”
穆煥巧嚇得臉色一白,冷宮?
穆煥貞一看自己的心思被人戳穿,如何不怒?
立馬就指着妖月道,“放肆!什麼冷宮?哪個告訴你這是通往冷宮的?你這分明就是在這裡挑撥我們姐妹的感情!來人,給我掌嘴!”
“慢着!”穆煥巧也不知哪兒來的膽子,直接就擋在了妖月的身前,身子微微哆嗦着,“妹妹,她是長平王府的人,妹妹現在是宮裡頭的貴人,難不成,妹妹以爲,只要進了宮,這長平王府的下人,就由着你隨便打殺了?”
穆煥貞沒料到向來溫婉膽兒小的穆煥巧竟然敢跟她對着幹,登時便怒了!
“好!好呀,姐姐果然是好姐姐,竟然爲了一個奴婢,與妹妹爲難了?”
“穆貴人,您現在是皇上跟前的人,您應當知道何爲規矩?早就聽聞太后最是講究規矩禮儀之人,穆貴人難道要讓今日之事,傳到了太后的耳朵裡?”
一下子,穆煥貞還真就什麼也不敢再做了。
沒錯,太后的確是重規矩,不然,這宮裡頭現在掌權的也不會是那幾個世家嫡女出身的。
再想想自己,就算是自己今日罰了她們幾個,可是卻是萬萬不能打殺了的,說不定哪日王妃和世子妃進宮,那就等於給自己埋下了一個禍端了。
穆煥貞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看着挺直了身子,在自己面前毫不示弱的穆煥巧,頭一次,她覺得自己以前,或許是小看了她的姐妹兄弟。
一直到出了宮,上了馬車,穆煥巧的身子仍然在哆嗦着,身邊兒挨着麗星坐了,突然就放聲大哭了起來。
“小姐,您這是怎麼了?咱們都出來了,沒事兒了。”
穆煥巧搖搖頭,又哭了一會兒,才哽咽道,“如果今日不是嫂嫂早有安排和指點,只怕是我今日在宮中定然受辱!那冷宮是什麼地方兒?若是她有心在那裡與我爲難,我又豈能還有什麼法子?”
“大小姐快別哭了,這會兒都出來了,沒事兒了。一會兒回去後,着人給大小姐熬一碗安神湯,再睡一覺,也就無礙了。”
聽着麗得的勸慰,穆煥巧卻是哭地更兇了。
“我是知道她的出身的,不然的話,你以爲我爲何一向不與她親近?想不到,今日卻是險些栽在她的心上,這個女人,她的心怎麼就這麼狠?”
穆煥巧拿着帕子擦着眼角,“我雖是不與她親近,可是卻也從未主動地欺負過她,她又何必如此?”
等到了長平王府,穆煥巧的眼睛就哭地有些紅腫,這一下馬車,趕巧了,正好宋天赫也在這裡。
一看自己的未婚妻哭地如此模樣兒,身爲未婚夫的他,自然是要上前關懷一番。
“宋公子,此地不宜說話,還是先進去吧。”
宋天赫看了一眼外頭,大門口,的確是有些不合適。
等到跟着一道進了花廳,長平王妃和世子妃都在,看着她哭紅的眼睛,便也猜到了個大概。
“事情就是這樣了,奴婢沒有半句謊言。”麗星將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長平王妃的臉都黑了。
雖然是假的王妃,可是看到那個不識好歹的穆煥貞竟然敢整出這樣的幺蛾子,難免也是有些氣憤的。
“這個穆煥貞,當真是做的太過分了。你們先扶大小姐下去洗漱一下,再讓人去熬一碗安神湯來。”
“是,王妃。”
淺夏轉頭看向了宋天赫,“讓宋公子見笑了,不瞞你說,這位二妹妹,自小在府上便與幾位姐妹不睦,許是覺得自己進宮了,而大妹妹又要遠嫁,以後,怕是再尋不到欺負她的機會了,這纔會讓她進宮,嚇一嚇她。”
這話說的是不是也太直白了?
長平王妃從淺夏那裡得到了一個暗示,點點頭,稱自己有些睏乏,便先回去了。
淺夏讓人去將大小姐再請回了這裡,喝了一盞茶,才臉色凝重道,“宋公子,我大妹妹性子溫婉,想必今日之事,你也能看得出來。若妹妹是個太過強勢的女子,只怕,也不會哭着回來。”
“世子妃說的是。”
穆煥巧整理了一下儀容,整個人看上去,已是好多了。
“宋公子也知道,我們府上,只有一位嫡出的公子,沒有嫡小姐。母妃多年來一直無女,一直是她心頭的遺憾,所以,一直以來,也將大妹妹和三妹妹視如己出。將來,若是嫁到了宋家,還望宋公子,能好好待她。”
宋天赫一時不明白,這位世子妃現在跟他說這個,到底是何用意?
“不瞞宋公子,穆煥貞並非是我穆家的女兒,當初父王也不過是可憐那個女人懷了身子,所以才讓她住在了府上,還人了她一個棲身之地,可是不想她竟然是不知感恩,反倒是想着處處與我穆家的正經小姐爲難。”
淺夏說到這裡,只是目光微微含笑地看着宋天赫,看着他吃驚的樣子,再微點了點頭。
一旁的穆煥巧是真沒想到,她的嫂嫂竟然是把這樣大的一件事兒就告訴了宋天赫!
若是宋天赫將這個說了出去,那穆家,豈非是犯了欺君之罪?
不是穆家的女兒,卻送進了宮服侍皇上?
宋天赫也詫異地看了淺夏一會兒之後,大致明白了她的用意,臉色肅穆道,“多謝嫂嫂提醒,天赫知道如何做了。”
剛剛還叫世子妃呢,這會兒就成了嫂嫂了,這位宋公子轉換角色的速度,還真是蠻快的。
“宋公子能明白就好。”
淺夏回到了初雲軒,妖月不解道,“世子妃,您真的不擔心他會去宮裡面告發嗎?”
“有什麼可擔心的?他有證據麼?”
淺夏的眼睛微微彎了起來,“若是他果真去了,現在大妹妹還沒有嫁過去,此時解除婚約,對妹妹的聲譽也無礙。如果他想要在王府暗中調查此事,你以爲,能瞞得過元初的眼睛?”
妖月瞪大了眼睛,“這麼說來,您是故意將這個透露給宋公子的?”
“元初後面是要做大事的,總得先確定了,這宋家的立場纔好。至少,這位宋公子,是如何想的,咱們也得做到心中有數吧?”
“可是世子妃,您不覺得太冒險了麼?”
“高風險永遠都是伴隨着高利益的。我們想要得到的更多,就得付出的更多。當然,這風險,自然也就會越大。這位宋公子,我對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這一次,就當是代長平王府,先試他一試了。”
“你對誰的印象還不錯了?”穆流年人沒進屋,這清越的聲音倒是先穿透了門窗,飄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