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也不早了,諸位姐妹們還是隨着我去赴席吧。”慕容婉盈盈笑道:“我早就打算好了,在院中南邊的翠綠亭擺上一桌,如此一來就隔斷了前面的喧囂,姐妹們意下如何?”
司徒靜笑道:“這慕容府中當然是你最熟悉的,我們自然聽從你的安排。”說着諸人都站了起來,我攜着彩月的手跟在慕容婉的後頭,遙遙的向着翠綠亭走去,梅香穩穩地落在後頭和我保持着一段距離,司徒靜走至我的身邊,輕聲道:“梅香小姐是怎麼了?”
我面露微笑,輕聲道:“姐姐身體有些不舒服,不打緊的。”
司徒靜會意,微微笑道:“那咱們就走吧。”
說着已是來到翠綠亭的抄手遊廊,亭的周圍都被軟簾隔擋,只留一面用白紗圍着以備給人觀賞亭外之景,翠綠亭景如其名,環繞在亭周圍的全都是些蒼松翠柏,舉目望去滿目青蔥!亭下水波連連,岸邊白雪皚皚,當真是一副春冬美景。
衆人來至亭中,只見席下炭火嘶嘶,亭中四角又都擺上了暖爐,坐於亭下溫暖舒適,透過白紗望去,對面的閣中正巧是新搭的戲臺,遠遠看去已有些人影晃動了。
“姐妹們這裡可好?”慕容婉安排諸人坐下後,便笑着問道。
司徒靜捧着手邊的暖爐,溫然道:“這裡很好,又可以觀景又可以聽戲,是個不錯的地方呢!”
梅香遠遠地隔着我而坐,此刻也忍不住讚賞,“是個好地方,婉兒你用心了。”
用心?我忽覺恍然大悟,梅香與二王爺玄樺的往來,定是不會相瞞慕容婉的,這麼重大的事情竟被她得知,亦或是早已掌控在她的手上,可恨!梅香竟然還一直把她當做好姐妹,竟是連這樣的事情也被她掌控了,不知後面還會有什麼花樣!
“姐妹們喜歡這裡就好,既然都齊了,那不妨就開席吧!”慕容婉溫然笑道:“正好也可以聽戲呢。”說着早有小廝捧着捧盒前來上菜,又有丫鬟拿着戲單,慕容婉笑道:“請竹軒二小姐先點一出吧!”
我手捧茶盞,溫然道:“我平常倒不怎麼聽戲呢,今日你是壽星,當然是你先點一出最妙了。”
慕容婉還要推辭,梅香亦是笑道:“今日本就是你大喜的日子,就不要拘於禮數了,還是你先點一出吧!”
慕容婉這才微微點頭,點了一出《鳳求凰》,待飯菜上齊,衆人便依次祝酒,梅香的態度始終沒有緩和,我悶悶不樂,只面上不好表露。
“竹軒二小姐真是好酒量!”柳浣紗盈盈清笑,“聽說小姐以前可是滴酒不沾的呢!”
我笑了兩聲,語態柔媚,“人都是會變的呢。”我雙手撫摸着眼睛,“說起緣由,都託我這眼睛的福呢,當日張太醫給了我一些藥酒,我每天喝着不僅是眼睛復明了就是現在喝上一點酒也是無所謂的了。
司徒錦冷笑了兩聲,“哼!只不過是會喝一點的酒而已,就這麼炫耀了嗎?他日若是真成了太子妃,還不知道要猖狂到什麼地步呢!”
上官玉兒吃着糕點,歡聲笑道:“竹軒姐姐纔不會炫耀呢,你們還不知道吧,竹軒姐姐會的東西可多了呢。”
“哦?是嗎?”柳浣紗清笑,“怪不得竹軒小姐竟可以被聖上欽定爲太子妃呢。”她越發清笑柔膩,“我聽說三王爺與小姐也是至交呢,王爺一從邊疆回來就去竹軒府
了呢!”
我心下一震,此刻她怎麼會說起這樣的事情?再觀慕容婉的神情一如往常並無不適,我微微鬆心,捧起手邊的茶盞輕輕抿可口茶,“王爺乃是金枝玉葉,我不過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怎麼會和王爺是至交呢?”放下茶盞,我緩緩地道:“若說我與王爺無半點交情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莫說是我了,在座的各位或多或少都與王爺見過幾次,可這不過是場面上的事情,若是憑這個就被說成是至交,那未免也太草率了些。”我頓了一頓,“況且閨中女兒與別人相見本就是不合禮數,就是見面了也都是在禮數之內的,說到底大家都是明白人,只有那些不懂禮數之人才會亂說吧,亦或不是亂說而是別有用心也不一定呢!”
柳浣紗眉頭微微一簇,繼而輕笑道:“竹軒小姐說的很對,說起來我也是聽了些傳聞罷了。”我微微鬆口氣,她眉角上揚,嘴角展笑,接着說道:“現今世人真是太不懂得禮節了,竟然連這等要事都敢在大街上胡亂言語,果真是世風日下啊!”
炭火生出絲絲熱氣,我停下手中的筷子,溫然道:“世風日下也不過是人心作祟罷了,你我都是略懂詩書,雖說比不上那些個飽學之士,但是基本的廉恥道德卻是懂的,大街上傳聞豈是能輕易相信,再者,閨中女兒怎麼會到聽到街市傳聞呢?所以這樣沒有根據的事情若你我不去聽聞亦或是不認真計較,那麼那些個流言蜚語自是不攻自破了!”
偶有冷風,柳浣紗臉上隱隱憤慍之色,不過轉瞬便低低笑道:“到底是竹軒小姐,今日聽你這麼一說,我真是長了不少見識!”
司徒靜見此,忙笑道:“好了,好了,都是些閨中兒女就別賣學問了,還是吃酒聽戲要緊。”說畢衆人附和着笑了起來。
亭中溫暖舒適,彌散着淡淡的蘇合香氣,戲曲透過水波傳入耳中聽起來似乎也不是那麼乏味了,我斜靠在椅上,微眯着眼睛看着不遠處的紅影綽綽,想起了玄鴻與紫嫣的事情心頭不慍,不覺間多喝了幾杯,此刻也唯有念想了啊!
白紗被風撩起,吹得梅香鬢角碎髮飛揚,梅香凝眉像是有着心事,我親倒了杯茶,遞到她的面前,溫然道:“喝口茶吧。”梅香仍是淡淡的不予理睬,只是莫不過面子,淡淡的說了聲,“多謝了。”
一時間只覺氣氛尷尬無比,司徒錦像是看笑話般目不轉睛的盯着我,慕容婉的不經意一瞥,慕容婉的臉上閃爍着笑意,只是那禮貌中更多的卻是冷笑。
我擦了擦嘴角,微微起身,“吃了幾杯酒,覺着有些醉了,我先出去轉轉醒醒酒吧!”說着便攜着彩月的手臂向外走去,乍走出亭外,冷風拂面,寒冷異常,加之多喝了幾杯,只覺腳下輕了起來,不由得抓緊了彩月的手臂。
“小姐今日怎麼喝了這麼些?”彩月一手拿出醒神香遞到我的鼻尖,一手輕拍着我的背,“小姐心裡不痛快也不必如此啊!”
我緩緩地道:“還是你最懂,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彩月扶着我緩緩的穿過抄手遊廊,向着遠處的一片翠柏林走去,我攜着她的胳膊慢慢地走上高坡,只聽背後有人呼喊,回首看去,卻是司徒靜攜着貼身丫鬟緊隨而來。
“姐姐怎麼也出來了?”我駐足笑問。
司徒靜來至我的跟前,盈盈笑道:“沒你在那,就我一個人呆着也沒意思,所以
就出來找你了。”
我挽着她的手臂緩緩的向前漫步,“姐姐這樣做未免也不太好吧,姐姐到底在那坐坐纔是。”
司徒靜伸手觸及翠柏上的積雪,展眉笑道:“我纔不會在乎別人怎麼說呢,翎兒,你今日可是真厲害,你瞧那柳小姐不是被你說的啞口無言嗎?”
我望着遠處的矮山,微微一笑,“她的用心,姐姐難道看不出?”
司徒靜折起翠柏的冷枝,放在鼻尖嗅了嗅,呵呵笑道:“我怎麼沒看出來,她那說無非就是想說你已是欽定太子妃卻還和其他的皇子糾纏不清,左不過是說你不知廉宜罷了,這還是一層,更多的只怕是要壞你名聲呢!”
我挽着她的手臂微微用力,“還是姐姐看的明白些。”
司徒靜微微笑道:“我要是連這點都看不出來,那還成什麼了呢?”她微微一頓,凝重道:“梅香小姐是怎麼了,我怎麼覺得你們好像有些不太對頭呢?”
梅香與我之間的事情,牽扯着二王爺玄樺,今番我來此,只怕梅香誤會我是故意要監視她,不讓她與玄樺接近,這些畢竟是家事,又關係着要害,自然是不能對她說的。
我微微展眉,誠懇而鄭重,“我與姐姐之間不過是小事罷了,並沒有什麼大礙!”
司徒靜丟下折枝,微微聳眉,“若是如此就好了,坦白說我一直很羨慕你們姐妹之間的感情,想想我和錦兒之間只怕這輩子都不可能像你們這樣。”她頓了一頓,語氣柔和,“有這樣的情誼不容易,可要好好地珍惜!”
司徒靜與司徒錦之間一直不和,姐妹之間反目的例子也很多,可是我與梅香卻是真不想走那一步的,我緩緩的笑道:“但請姐姐放心,我是不會的。”
司徒靜盈盈笑道:“那就好!”
二人正說着,只見一個丫鬟跑來,笑道:“司徒小姐,我們小姐請您過去呢。”
司徒靜淡淡的道:“什麼事情?”
那丫鬟笑道:“小姐說您過去就知道了呢。”
我放開她的手臂,輕笑道:“去吧,難得出來,我還想要再走上一走呢!”
司徒靜溫然道:“走走就回去吧,外面還是冷的很的,着了風寒可就不好辦了。”
我微微點頭,目送她遠去後,依然攜着彩月的手臂向前走去,彩月道:“再逛逛就回去吧,司徒小姐說的對,這個天着了風寒可不是鬧着玩的。”
我駐足輕輕呵了口氣,“真想能夠永遠逃離這世間的紛擾!”
彩月溫然道:“這世間的紛擾都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小姐只需在乎自己最珍愛的,其它的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的!”
我望着她,只覺她清秀的面龐,有着堅毅的弧度,彩月略有些疑惑,“小姐怎麼這麼看着奴婢?”
我溫然笑道:“你說的話總是讓我能夠驚醒而珍重。”
彩月臉上閃過一抹紅暈,微微笑道:“小姐說笑了。”
“回去吧!”我溫然的挽着她的手臂,“那些紛擾既不重要,我又何必去分擔。”
彩月應了聲,二人便緩緩地往回走去,不過略走了幾步,忽聽背後傳來一聲呼喚,只是這聲音出現在這裡,驀地使我渾身冒出冷汗。
“翎兒,我終於再見着你了!”
玄沐!玄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