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小見賊笑着說:“管用啊,聲音大點兒就行。”
鄭和:“管個屁用!”
範小見面色一板:“大哥這樣爆粗,如何爲人臣之表率?”
鄭和看着範小見:“範侯爺竟然操心起人臣行爲規範來了,要不你一條條的給我背背。”
範小見摸摸鼻子:“好吧,不說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大家都不是僞君子,說船。”
鄭和:“說船,好船被你買去,我們開着破船出海?”
範小見笑了:“大哥爲人很好,就是不知道變通。”
鄭和眉頭一皺:“你要怎麼變通?”
範小見低聲且神秘:“大哥的壞船肯定不能出海,走到長江口,可以藉口壞了,然後賣給小弟,想來大家一定樂意。”
鄭和點點頭:“說來說去,你還是惦記十艘船,簡直貪得無厭。”
範小見笑曰:“數量並不重要,關鍵船少了,帶的東西少,俗話說貨不全不賣錢,我們既然出去爲國爭光,到時候因爲這個賠錢回來,這不太值吧。”
“哈哈哈哈。”鄭和仰天而笑:“既然你覺得私人可以賺錢,卻又要借用我大明的力量,有這些船,我大明何不自己賺錢?用得着你來賺?範侯爺不覺得可笑嗎?”
“哈哈哈哈哈。”範小見仰天而笑:“對啊,有這些船,大明何不自己賺錢?非等着草民賺,鄭大人不覺得犯二嗎?”
鄭和悻悻然:“國家做事,豈能象你們這些奸商一樣,爲點蠅頭小利就苦心鑽營,成何體統?”
範小見:“商人也是職業,何必非要說是奸商。”
鄭和:“無奸不商,自古商人未見得有幾個好人。”
範小見:“老哥真是一杆打死一船人,友誼的大船說沉就沉,商人不是好人?那好人都在哪兒了?”
鄭和:“自然在政府了。”
範小見:“一羣貪官污吏,不知道有什麼好的?當然,本侯爺除外。”
鄭和:“這便是兄弟不學無術之過了。”
範小見:“哈哈哈,這和學什麼術,有貓關係?”
鄭和:“官府之人,都是讀書人出身,貪官雖歷朝歷代均不可免,然而豈能人人是貪官?”
範小見:“這些人就比商人高尚?”
鄭和:“這些人自幼都受儒道教化,讀聖賢之書,自然以聖賢爲榜樣。”
範小見:“難道讀聖賢之書的就能做聖賢?讀飛碟探索的就能上火星?”
鄭和:“即便不爲聖賢,也知道聖賢如何做,這些商人,便想做聖賢,也不知道如何做起,這便是差距。”
範小見心說這得把秦嫿嫿搬出來才行,自己恐怕說不過這位老先生,這傢伙明明是武將,卻在這冒充讀書人,簡直是叛徒。
心裡正在措辭。
“啪啪啪啪!”
不是“啪啪啪!”
旁邊有人鼓掌,兩人一驚,同時問:“誰?”
又冒出一個武將行業的,笑說:“鄭大人言之有理,做生意的不可信,天生的基因不對,兄弟贊同,十分贊同,哈哈哈哈!”
範小見一見此人,不由眉頭一皺:“紀大人真是神出鬼沒,尤其善於從犄角旮旯裡冒出來嚇人。”
此人正是好久不見的錦衣衛指揮使紀綱。
紀綱哈哈一笑:“心裡沒鬼,又何必害怕?再說侯爺這麼大的爵位,還怕誰來?這麼短時間不見,範學士變成範侯爺了,恭喜恭喜。”
範小見:“紀大人何必這麼客氣,我知道就是王爵在大人眼裡也是稀鬆,這侯爵不提也罷。”
紀綱傲然一笑,心說你知道就好,別以爲做了侯爺就怎麼樣了。
除了朱高熾朱瞻基朱高煦這幾個朱棣血脈下的,其他的王爺見到紀綱也是頭皮發麻,能不見自然是上上大吉。
紀大人眼裡沒什麼王爺。
就算有王爺。
紀大人是閻王爺。
還比他高一級。
“不過。”範小見看着紀綱的臉色,靠近了點兒:“在某些方面,我可是比你強多了,比如說,我現在陰符神功,已經突破手刀境界了,可以遙控切除小丁丁,要不要試試?”
紀綱面色一變,不由退了半步,強笑道:“本來我這段時間武功大漲,想和範少掌門比試比試的,沒想到範侯爺竟然是一日千里。”
範小見大感興趣:“一日千里愧不敢當,算是理想吧,不過紀大人怎麼會武功大漲?拜師了?”
紀綱微露得意之色:“收了一個屬下,順便教我武功。”
範小見點點頭:“紀大人這樣的,還真是沒人敢做你老師,說不定哪天皮兒都不削就給吃了。”
鄭和笑問紀綱:“紀老弟也覺得商人不可靠?”他是朱棣近臣,對紀綱並無顧忌,兩人也早就相熟。
紀綱笑着說:“不錯,說實在的,小弟一見到奸商,就心裡來氣。”
“啪啪啪啪。”範小見鼓掌:“精彩,精彩,紀大人說的太精彩了,紀大人一見到奸商,就心裡來氣,然後就想把他們全抓起來,再把他們的錢都裝進自己腰包。”
“不不不。”紀綱搖搖頭:“兄弟想錯了,留着。養魚,養魚!哈哈哈哈!”又說:“其實本大人也和個別奸商來往,所以對這些人比較瞭解,畢竟公務所在,需要和社會各個階層打交道,免得小人造謠本大人不親民。”
範小見一聲嘆息:“紀大人,一邊要人錢財,一邊說人壞話,這不太厚道吧?不是朋友相處之道。”
紀綱嗤之以鼻:“這些小人,豈有資格和本大人做朋友,本大人不過看在錢的面子上,給他個微笑罷了。”
範小見:“好吧好吧,不過紀大人這段時間竟然是去練武,沒忙着發財。”
紀綱:“本大人身荷國之重任,豈能事事爲了錢,本大人是去出差了,收了個老師練武是順便的。”
範小見恍然大悟:“奧~~~~~那出什麼差了?差旅補助費多不多?”
“沒什麼。”紀綱輕描淡寫:“抓了個小賊而已。”
範小見心裡“咯噔”一下,心說能讓紀綱親自出馬,定然不是小賊了,那是誰?心裡想着,面上不動聲色,木然含笑問:“不會又是建文餘孽吧?紀大人想拿來換套別墅嗎?”
紀綱觀察着範小見臉色:“範侯爺好像聽我說抓住小賊不太自然,是不是同情建文餘孽?”
“同情?哈哈哈哈哈!”範侯爺仰天長笑:“你把建文餘孽都抓住殺了好了。”心說這樣就不會有人來拆穿自己這個冒牌貨,本寶寶就徹底放心了。
紀綱仔細觀察範小見臉色,發現此人確實沒說假話,也仰天哈哈一笑。
鄭和趁機脫逃:“你們兩個聊,我這等着出海,好多事情做,就不陪着二位了,我建議你們去找個茶館兒,沏壺茶,沉住氣兒。”
範小見已經不能象守着夏元吉一樣隨便,再強拉着鄭和談心,紀綱此人是職業病,不是病人也能發現病根兒,所以滿面含笑一抱拳:“老哥哥隨意,等到回來給兄弟帶個大椰子。”
鄭和離去。
剩下範小見紀綱二人,相視一眼,不由同時感到尷尬。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分別笑了兩聲。
範侯爺探詢:“要不我們笑完各自回家?”
紀綱點頭:“同意。”
範小見一抱拳:“紀大人請。”
紀綱一抱拳:“範侯爺請。”
範小見又一抱拳:“紀大人先請!”
紀綱也一抱拳:“範侯爺客氣,你先請!”
範小見笑了:“不敢把後背賣給紀大人,還是大人先請。”
紀綱一笑,轉身坦然而行,才走出半步,又轉回身來。
範小見一抱拳:“紀大人有何賤教?”
紀綱眼裡冒出閃閃金光:“恭喜範侯爺成爲姚國師弟子,不知道國師壽宴上要給國師什麼禮物?”
範小見得意笑曰:“這個也不用瞞着,憑我和師父的關係,用不着送值錢的東西,準備的是諸葛武侯的《出師表》。”
紀綱略作思考,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高明!高明!哥哥也向兄弟學習。”
這次轉身離去,再不回頭。
範小見久久看着紀綱的背影,也轉身回府。
回到賀府,秦嫿嫿賀大人正在說話。
見他回來,秦嫿嫿笑問:“今天上朝怎麼樣?見沒見到朱高煦?”
範侯爺摸摸鼻子,答曰:“這等小人物,本侯爺視若無物,見既是不見,不見也既是不見。”
秦嫿嫿含笑點點頭。
賀大人關心的問:“關於拜師一事,少主想怎麼拒絕老賊?”
範小見不由一拍腦袋,見到紀綱這王八蛋,過於緊張了,把姚廣孝要進賀府的事情給忘了,怎麼和賀大人說呢?這路上還沒想好呢,只想着紀綱了。
賀大人看他神態不對勁兒,笑說:“少主不必爲難,如果不行,就按老臣說的意思好了,就拜這老賊爲師!以後你不想殺他,讓鬼谷子老人家殺他,少主可以不用擔殺師的惡名就是,就當清理門戶了。”
範小見:“清理門戶哪有清理師父的?”
賀大人:“都說了是特例。”
範小見吞吞吐吐:“其實,已經來不及了,而且這不是重點。”
賀大人大爲奇怪:“還有更重點?”
範小見心說醜媳婦總得見公婆,想瞞也瞞不住,不如一起想想辦法,於是將情況一說。
賀大人的臉色“刷!”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