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
瑞士某知名大學的畢業典禮上,一羣喜笑顏開的大學生頭戴四角帽,身穿黑色的學士服,剛剛拿到手的學位證書被捲起握在手心,頂着炎炎的烈日他們做着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動作,一點也沒有因爲炎熱而感到煩躁。攝影師是一個有些古板的英國人,他大概做夢也沒有想到會遇到這麼一羣鬼靈精怪的畢業生,快門摁下,定格的照片上,沒有一個人的姿態是一本正經的,他萬般無奈地嘆了口氣,嘴裡不停地念叨着,時代變了,時代變了。
站在一旁的方瑜搖了搖頭,但嘴角依然噙着一抹微笑,歲月流逝,她的臉上漸漸地顯露出滄桑,但一頭柔亮的黑髮還是恰當好處地爲她遮掩了實際年齡。
遠處,一個滿臉興奮的女孩朝着方瑜跑來,濃眉大眼,還帶着點嬰兒肥的臉蛋讓人覺得她嬌俏可愛。
方瑜朝着她揚了揚手,等她走近時,笑得越發溫柔,
“恭喜你,以雋。”
“謝謝。”以雋親暱地挽起母親的臂膀,笑得很甜,“媽,怎麼有空來參加我的畢業禮?你應該通知我一聲,我好來機場接你。”
“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嗎。”方瑜輕輕地拍了拍以雋的手,佯裝沒好氣地說。
“我就知道媽媽對我最好了。”以雋索性將頭枕着母親的肩膀,撒起了嬌。
“傻孩子。”方瑜揉了揉以雋的發,“媽媽不對你好還對誰好呢?”
“對了,最近豪庭不是該40週年慶了嗎?你不用留在酒店幫忙嗎?”以雋擡起頭,好奇地問。
“你爸爸決定將慶典延後1個月。”方瑜解釋。
以雋若有所悟的樣子,而後清了清嗓子,半開玩笑地道,“是在等我嗎?”
方瑜被逗得笑了,“既然你這麼說,就算是吧。你也知道,最近酒店裡面事情多,所以,你爸抽不了身,沒辦法來參加你的畢業禮,他讓我向你說聲抱歉。”
“沒事啊,有媽媽來我已經很開心了。”這確是以雋的心裡話,父母爲了豪庭,整日繁忙,她作爲女兒應該體諒。
“我們的以雋啊,終於長大懂事了,爸爸媽媽都爲你感到高興。”方瑜感嘆着,“如果,以雋還能爲爸爸媽媽分擔一些壓力,我們會更開心。”
以雋下一刻便明白了母親的話外之音,她含笑拿起手上的學位證書在方瑜的面前晃了晃,“我還能不明白媽媽的意思嗎?學了這些年的酒店管理,不就是爲了可以幫你們嗎?”
“真的嗎?”方瑜似乎還有些懷疑,女兒已經被自己縱容慣了,倒還真沒想到她會答應得如此爽快。
“當然,三天後,我和你一起回國。”以雋信誓旦旦,笑得誠懇。她心裡很明白,這些年這麼努力的學習是爲了什麼,她不敢奢望會比哥哥做得更好,但至少,可以代替死去的哥哥爲爸媽分擔一些辛勞。10年前的那天,她照着哥哥的指示,倉皇地逃到了高速公路上,被好心的卡車司機大叔救回了家,她不吃不喝就是爲了等待哥哥回來與自己會和,可是,卻在晚上等來了他的死訊。她有片刻的呆滯,方瑜緊緊地擁着安然無事的她,其實,那一刻,她有些恨這個母親,她狠她爲什麼不讓他們去看父親,如果那天她答應了他們,他們就不會去學校,當然,也不會被綁架,她的哥哥也就不會死。但逝者已矣,這是哥哥教給她的道理,長大後,她更能體會到他的話中意義。其實,她的媽媽比家裡的任何人都要辛苦。
“以雋!”遠處,一個神清氣爽,面容俊秀的男孩一臉欣喜地奔跑過來,以雋還沒來得及向母親做介紹,他便很自覺地跟方瑜打起了招呼,
“阿姨,你好!”
“你好!”方瑜禮節性地回以微笑,轉過頭問以雋,“這位是?”
“他是我的同學,丁俊,大檢查官的兒子。”以雋毫無保留地介紹着丁俊的身份,倒是丁俊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姓丁的大檢查官?難道是我們市裡的丁臣濤丁檢察官?”方瑜有些疑惑地問。
“正是家父。”丁俊笑得靦腆。
方瑜若有所悟地微笑點頭,以雋卻沒有心思和母親談丁俊身世的問題,指着丁俊手上的數碼相機,“媽,我們兩個拍張照吧。”
丁俊拍了下自己的腦門,他差點忘了自己來的目的,舉起了手中的相機走遠了幾步,“阿姨,以雋今天畢業,我幫你們拍一張留作紀念吧。”
“好。”方瑜點頭應允。
隨後,以雋挽着母親的手臂,兩人笑得最燦爛的時刻,丁俊按下了快門,這是一副溫馨而幸福的畫面。
拍完照後,以雋同母親聊起了家常,站在一邊的丁俊沒有馬上離去,他反覆地玩弄着手裡的相機,欲言又止的樣子,方瑜很快便讀懂了他的意思,對着以雋打趣道,
“以雋,難得你的同學特意跑來爲我們拍照片,要不,你們也拍一張?”
“我們?”以雋訝異地指着自己。
“好啊!”丁俊的回答幾乎和以雋的疑問同時喊出口,只是,當看到身旁以雋奇怪的神情後,頗有些失望。
方瑜很實相地接過了丁俊手中的相機,對着他們兩個甩了甩手,
“來,我幫你們拍,你們站遠點。”
既然拍了,以雋也大大方方,同丁俊站到了一起,兩人不約而同地豎起雙手的拇指對着相機,笑得熱情爽朗,這象徵着他們班的集體口號,We are the best!
拍完照片後,三人圍在一起,在數碼相機裡欣賞着被放大了幾倍的以雋和丁俊。他們兩人看着pose有些誇張的自己咯咯地傻笑,沒想一旁的方瑜卻突然轉過身,單手拖着額頭,樣子看上去十分的痛苦。
“媽,你怎麼了?”以雋感覺到母親的異樣,焦急地上前攙扶。
“阿姨?”丁俊見狀也收起了相機,關切地問,“您沒事吧。”
半響,方瑜終於擡起了頭,有些勉強地扯出了一個微笑,“沒事,剛纔一下子頭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