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萍收下了逸辰等人,卻也是給自己增添了不少煩惱,彷彿每天都活在猶豫和懷疑中,她希望逸辰的傷勢能快點好起來,這樣自己好讓他們趕快離開。
只是那少年自從來到她的春波亭,便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旁人雖然都沒有說,但是大家都能感覺得到。
他每日都要去最高的春波亭上看風景,即使他傷勢很重,行動多有不便,可是他還是堅持日日都去。
那春波亭也是紫萍平日裡常去的地方,於是他們便很容易碰到一起。
這日早起,逸辰便出了門。他順着平緩的棧道慢慢往上走,本以爲這麼早的時候衆人應該還沒有起,他覺得自己今日傷勢好得差不多了,便想找個地方運作真氣,只是這地方除了僅有的幾間木樓,就是一片無邊的池水。除了最高的春波亭,着實沒有地方可去。
太陽還沒有升起,蓮塘的東邊卻已經可以看到淡淡的金色光暈了。他此刻已到了最高處,在春波亭內盤腿而坐,默唸咒決,開始運轉體內真氣。
最近幾日一直服用湯藥調養,逸辰覺得身體內的灼痛感漸漸消失,傷口似乎也開始漸漸癒合了,不覺間精神也好了起來,此刻正好可以藉此機會修煉一番。
他只覺得體內真氣開始遊走,只是這感覺好像不似之前,彷彿之前自己的真氣是受到了禁錮,而此刻卻是格外的通暢淋漓,彷彿那體內的力量比之前強大了不少。
逸辰的元力修爲尚在元丹一階,比起元丹上清境的高手自然是修爲尚淺,但是此刻在他體內遊走的彷彿除了自己的元力,還有一股另外的力量。這股力量之前自己從來沒有感受到過,不,準確地說,每次自己使用這股力量時都是在十分危急的時刻。
莫非是天龍血脈的力量?如果是,自己怎麼能如此輕易地調動它?逸辰心下疑惑,卻並沒有停止讓真氣在自己體內遊走。他只覺得這股力量越來越強,好像要衝破自己的壓制和約束,噴薄而出!
下一刻,逸辰突然感覺身後有人,還未來得及轉身,後背便被人用力一掌。登時只覺得胸口一陣洶涌,“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把那春波亭淡黃色的地面堪堪給染紅了。
他覺得胸悶氣短,那股熟悉的灼痛感又似增添了幾分。他彎腰低頭注視着那攤殷紅色的血,一時竟有些發呆。在自己的餘光裡,他看到左前方地上那雙紫色的長靴。
竟是她!他心下一驚,又有些不好意思,趕忙強撐着站了起來。
紫萍卻並不看他,只是背對着他,靠着亭上的木欄,凝視着遠方剛剛升起的旭日。
世人皆知,初升的太陽是最美的,因爲它有着一天裡最好看的光芒。不刺眼、不暗淡,只是帶着無盡的生機和美,彷彿被它照耀過的人,便可以忘卻過往的一切憂愁和悲傷、除儘自己所有的罪過和怨恨,帶着希望重新開始新的一天。
朝陽裡的她也是最美的,今日她身着一件鵝黃色的短裙,連頭髮也不曾綰起,比往日多了幾分嫵媚多情。她只是靜靜地看着遠處,什麼話也沒有說。是的,逸辰想到,她本來就話不多,自己與她相處數日,也沒能說上幾句話。
“陸姑娘,謝謝。”他注視着她的背影,他只能這麼說。
紫萍沒有理睬他。
“謝謝你剛纔一掌,拍出了我體內的淤血,此刻我便覺得體內爽利了許多。”逸辰見她不說話,只好自己接道。
“傷勢未愈,不宜運功。況且你體內已經有了另一股力量。”她終於開口了,只是聲音冷淡,彷彿不願多說。
“那是什麼力量,是因爲炎帝嗎?”逸辰追問。
“或許是炎帝的炎火釋放出了你體內焱族的天龍血脈之力。”她竟轉了過來,就那麼和他面對面站在一起。
那一瞬間,逸辰有微微的恍惚,他怔了怔,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突然想到,自己從來沒有問過她在這裡的情況,倒是一直在談論自己。
“陸姑娘,我來此叨擾多日,卻不知你爲何一人居住在這十里荷塘之中,這春波亭好像除了你,並沒有其他人啊。”
“職責所在。”
“職責?莫非你是這裡的守護者?”逸辰小心翼翼地繼續往下問。
“不是。”紫萍彷彿無心再與他交談,又把身子轉了過去。
逸辰心下懷疑,既然不是,那她在此到底是何意圖。一如此年輕的女子,孤身一人在此,難道就不怕?
“我知道你是逍遙觀的人,我記得。”逸辰不想再繞圈子了,他想直接知道答案,他的聲音堅定有力。
“恐怕你認錯了。”
“我絕對不會認錯,陸紫萍。”逸辰灼灼的目光盯着她。
“八年前你救過我啊,你忘了嗎?你爲什麼假裝不認識我。”那聲音裡有質疑,也有些許惱怨。
“我們,還是不認識的好。”她也看着他,緩緩說出這麼一句,有決絕,也有傷心。那眼神間,彷彿雁過無痕,瀲灩之後又歸於平靜。
“爲什麼?”逸辰不解,可他心有不甘,灼灼的目光盯得紫萍頗不自在。他無法理解紫萍的痛苦,更不知道她曾經立下的誓言。儘管那個誓言早就爲了他,破裂了。
“好,我告訴你,我來此地只是爲了尋找門派至寶,並且還望少俠早日康復離開此處,不要耽誤我的日程。”她面有慍色,說罷便拂袖欲走,逸辰微微一愣。
不料她剛走出春波亭,卻聽得身後傳來那熟悉的聲音:
“你要找的,可是金柳枝?”
紫萍愣住了,她心下一驚。上次聽到這三個字,還是三年前師父派自己來這裡的時候,聽師父說的。師父說過,金柳枝乃是逍遙觀的鎮派至寶,據說它在靈力高強的醫師手中,有起死回生、還陰倒陽的本事。正因爲它這至高無上的地位,多年前便被人從門派中盜走,從此不知下落。而三年前自己隻身一人來到西州,就是爲了尋找門派至寶金柳枝的蹤跡。
她心下疑惑,自己在西州打探多年尚無蹤跡,此事是門派絕密,除自己和師尊外無人知曉。
逸辰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