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那華美無雙的莊園內,落葉滿地,靜穆如秋。
宮裝少婦拈子微笑,灰衣老者彎腰恭敬而立。
“嗖~”一聲脆悠悠的輕響,自那老者袖內傳出,聲音雖輕,卻又怎能瞞得過美少婦的耳目?只聽她微微笑着開口說道:“華老,你可是動了惜才之心?”
一道似虹一般的七彩光芒,自庭院中陡然飛射而出,而後消逝不見。
灰衣老者微微再度躬低身子,恭敬笑道:“那倒不是,這三人雖然修爲略有小成,心思也算得上上之才,不過莊主你也知曉,似我這般之人,又怎會惜才?”
“那,卻又是因何緣由,才讓你一而再出手相助?”美少婦的嘴角處泛起一絲淺笑,手中墨色石子“啪!”一聲蓋在棋盤之上,格外清脆。
“莊主還棋藝,老朽甘拜下風。”華姓老者棄子認輸,繼續笑道:“回莊主的話,老朽之所以出手,只因爲那三人中卻是有一個乃是故人之子,今日若死在這裡,只怕他日老朽再休想得到半分清淨了!”
“哦?那是何人?”美少婦的話語中充滿疑惑,然而他的面色卻依舊冷清如斯,山水不擾,風波不驚。
華姓老者輕輕向後退卻一步,手中驀然幻化出一柄絕世神兵,泛着湛藍的光芒,連天空之中的雲彩都因之而破開,風也繞之而行,顯然是一柄千年難得一見的極強兵器。
“好一柄神劍!”美少婦微微頷首笑道,她的動作雖緩,卻是對這神兵的贊同,只聽她繼續笑道:“原來竟然是他,得子如此,想必她也無怨無悔了!”
聽聞宮裝美婦如是言語,華姓老者卻未立即接話,而是略微擡首向某處看去,目光之中充滿憂慮。
卻說古星河、軒轅煌歸、宇文燭顏三人持劍而入那詭異深邃的結界之中,入目的卻並非猜想之中的惡獸滿地、遍目陷進的景象。
當身後黑暗深邃的入口迅疾消逝,三人這才發現,這個詭異的結界世界,竟是沒有烈日、皓月或者星辰的。然而,天地之間卻是並不缺少光芒,一層又一層淡淡柔柔的水光,似一道又一道的波紋,盪漾在這片無盡空間之中。
一個又一個的漣漪,似一朵又一朵遺世獨立的白蓮。
“這是什麼結界?”古星河轉首向宇文燭顏看去,三人之中數她見識最高,此時也唯有向她求助了!
軒轅煌歸與另一側,亦轉首向宇文燭顏看去,卻見她緩緩搖了搖頭,苦笑道:“我雖然多知曉幾分你們所不知曉的事情,然而這個奇特的結界,我卻是半點也不曾知曉的。”聽聞此語,古星河與軒轅煌歸皆面露好奇之色,繼而恍然,兩人微微點頭歉意一笑,而後三人並肩看那無盡深邃的空曠。
“嗖~!”似清風微動,若驟起漣漪,一道璀璨卻不失柔和的流星,倏忽間出現在天際,而後立然消失在另一側。
“好美啊!”古星河低聲呢喃,軒轅煌歸與宇文燭顏兩人亦是一副陶醉的神色,在天地元氣日漸稀薄的當世,能夠看到這般清麗而璀璨的流星,也確實算得上一大奇觀了!
當流星逝去,三人臉龐之上的欣喜神色亦立即褪去,極爲默契的一同跨步向前方行去,因爲擔心來自半空的威脅,是故三人此時並未御劍而行,反而謹慎漫步前行。這個靜謐的水之世界實在太過詭異,以至於古星河三人雖然心焦如焚,卻又不得不緩步前進。
“停!”一聲輕喝,古星河輕輕揚起右手,宇文燭顏與軒轅煌歸兩人立即定住身子,神色詫異的向他看去。卻見古星河將揚起的手輕輕指向某處,兩人立即隨着他的手指看去。
古星河所指之處卻是並無異樣,然而當瞥見古星河篤定的神色,兩人並未出口詢問,而是靜靜站定,靜靜等待着可能即將到來的變化。
剎那之間,宇文燭顏心中一動,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心扉流轉開來,她再度驚詫的看向一旁的古星河,卻終是未說出話來,只輕輕噓了口氣,不再言語。
聰慧如她,雖從不曾在人前顯露半點山水,但輪資質與境界感悟,絕對算得上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之中的天才。然而,她若是冠以“天才”之名,那古星河又應該如何稱呼之呢?那兩樣佛門神通,認真算來他修習不過十五六年的時光罷,而自己苦修數十年,卻是依然比不過他,如此之資質、奇遇,她還能有什麼話可說?
“呼~呼~”陣陣陰風,自三人關注那處緩緩吹來,一片又一片扇葉大的純白雪花,緩緩飄落而來,當碰到那隱在虛空中的漣漪波紋,便彷彿被利劍割裂一般,立即化爲碎末跌落地面之上。
“好強的劍氣!”軒轅煌歸幻化出帝臨長劍,長嘆道。
古星河卻緩緩搖了搖頭,沉聲說道“若所料不錯的話,那應該並非劍氣。”
“不是劍氣?”明明感受到極爲強烈的劍氣波動,聽聞古星河此語,軒轅煌歸驚詫向他看來,卻聽古星河點頭應道:“確實並非劍氣,那應該是元氣之刃。”
“元氣之刃?”這一次不僅是軒轅煌歸驚詫不已,便是一旁的宇文燭顏亦感到好奇,紛紛再度將目光看向古星河。
便是博學如宇文燭顏,卻亦是不知那“元氣之刃”所爲何物,而古星河竟是能輕易道出那水波漣漪所爲何物,怎不讓他二人心中吃驚?
軒轅煌歸微微笑着開口說道:“敢問星河兄,這元氣之刃所爲何物,又有何厲害之處?”他的話語,依如往昔般清澈圓潤,然而聽在古星河與宇文燭顏的耳中,卻始終有那麼幾分探測之意。
古星河揚首看了軒轅煌歸一眼,繼而說道:“那元氣之刃,乃是集天地元氣,壓迫成刃,毀壞無窮。”關於元氣之刃的認知,來自於那本神奇的《星辰秘法》,這卻是並不能告訴煌歸兩人的了!只不過,如今看到這本不應該出現在這世間的東西出現,他心中的震驚,卻是絕對要大大多於軒轅煌歸與宇文燭顏便是的了!
三千年前,神魔大戰,那一場奇異的夢境之中,天神朱雀的殘魂早已告訴他,這天地之間的元氣將會越來越弱,然而,這極需元氣匯聚的元氣之刃,又會是誰有那般大的本事將其再現凡世間?
是那一衫白袍、鬚髯飄飛的老者麼?
或者,在他身後,還有一位更爲強橫的存在?!
古星河猜不透,卻也再無時間去猜測了!
因爲,那水波漣漪“元氣之刃”雖然極爲利害,但卻終是未能抵擋得住無窮雪花的飄飛,一片又一片雪花緩緩圍繞在古星河三人身畔。
直到此時,三人方纔發現,與那讓人心悸的漣漪相比,這雪花卻是更具有威脅。
那是來自死亡深淵的威脅,讓他三人不得不打起精神謹慎對待。
“簌…簌…”
窸窣的雪花碰撞之音,是這浩瀚結界之內的唯一聲響,一片又一片的雪花,在古星河三人詫異的目光之中,陡然變幻成爲巨大而虛幻的戰士,身披雪甲、手持利刃的雪傀儡。
“傀儡術?”古星河握緊手中長劍,驚咦道。
軒轅煌歸緩緩搖首說道:“這不是傀儡術,因爲…並沒有操控者,燭顏,這是不是傳說之中的那一門的術法?”
宇文燭顏點頭說道:“如你所言,正是傳言已然失傳的神甲術,卻不知爲何出現在這裡了!”
“失傳已久?”孤星暗自琢磨着這四個字,有些失神,卻不知道在想着什麼事情。
“嚯~!嚯~!”肅殺而冰冷的摩擦聲,來自那些手持長劍的雪甲士,他們冰冷無神的雙眼緊緊瞪着古星河三人,似乎在等待着一聲命令,然後便立即俯身而來,將面前這三具小人兒化爲齏粉。
“鐺~!”一聲悠悠金鐵交擊之音,自虛無遙遠處傳來,古星河三人相視一眼,俱都向後飛退十餘步,卻見那些個雪甲士已然追逐而來,他們手中的兵刃,正泛着愈來愈亮的光芒。
殺氣,瀰漫在這詭異的結界世界之中。
“唉!”一聲輕嘆,卻見軒轅煌歸手中的帝臨長劍,驀然散發出強光,如同奪魄烈日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時間,彷彿定格在這一刻,所有一切俱都無法再能動彈一分,古星河與宇文燭顏,連同那些個雪甲士,亦都定在半空之中,表情詭異之極。
便是連遙遠處的波紋漣漪,此時亦定格不動。
“破!”第二聲輕嘆,彷彿來自天外的無盡虛空,軒轅煌歸輕舞手中長劍,輕輕向前一指,動作溫柔而又陽剛之極,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此時卻完美的結合一起。
“嘭!嘭!嘭……”
連綿不絕的聲響,是那些個還未發揮出威力的雪甲士,在軒轅煌歸手中長劍指向它們的那一刻,俱都砰然而碎,化爲齏粉。
“滅!”伴隨着一絲淡淡的血跡,軒轅煌歸手中的長劍再度閃耀着無窮光輝,似遠古時代的淨化之光一般,圍繞着三人疾速向四周擴散開來,將那些個雪甲士俱都消散、不復存在。
直到此時,古星河與宇文燭顏方纔能再度動彈,而遙遠處的水紋漣漪亦再度重現。
“好強的神通!”古星河望着眼前的空無一片,長嘆一聲。
軒轅煌歸收回已然黯淡的長劍,淡淡搖了搖頭,嘆息道:“星河兄,我元力已竭,這一關,就暫時交予你了!”說罷,在古星河和宇文燭顏兩人驚詫的目光中,轟然倒地。
古星河見此情景,心中大驚,立即伸手將之扶着。
宇文燭顏伸手探來,握着軒轅煌歸的脈搏,片刻之後微微搖頭說道:“確是元力枯竭。”
古星河看着面色蒼白如紙的軒轅煌歸,心中驚詫不已,卻不知軒轅爲何如此這般,莫不成只爲了驅散那些雪甲士?但是,以他三人的修爲,雖然會麻煩一些,消耗的時間長一些,但卻絕對不可能清理不盡。
不過,剛剛那三聲嘆息的神通,確實是真的很強悍啊!
“哈哈哈!!!”張狂而透徹的笑聲,猛然自遙遠處傳來,古星河和宇文燭顏兩人心中大驚,方纔擡頭,卻見一個全身籠罩在黑霧中的人,陡然出現在兩人身前,渾身散發着極度令人恐怖的氣息。
難道,軒轅煌歸剛剛如此那般,竟是已然發現了這人的存在?
古星河打量着那詭異出現的人,心中如此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