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仍有很多士兵困在野人山裡,他們不知道盟軍已經投下補給,依然在漫無目的的行軍。
在一簇灌木叢中,一個士兵趴在地上,不停的從葉子上拽下什麼,往嘴裡放。“讓你們吸我的血,讓你們吸我的血,老子把你們全都吃了。”。隨着牙齒的咬合,一股黑血從嘴角流出。
士兵的行爲已近癲狂,他把嘴裡塞得滿滿當當,可是仍然不停止動作。突然他狠命的掐住脖子,接着一張嘴,把嘴裡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地上全是扭動着被咬成半截的螞蝗。
而士兵卻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死了。
士兵剛死後不久,一個男人扶着一個女人經過這裡。男人看了死去的士兵一眼,突然眼前一亮。他把女人扶到一塊石頭上坐好,接着把士兵的腰帶抽下來。
男人用軍刀把皮帶割成一小塊,放在鋼盔裡煮,幸虧這兩天沒下雨,乾柴比較容易找。不過這東西可是很難煮熟,煮了好一陣子,男人才捏起一塊放在嘴裡一咬,感覺鬆軟正合適。隨即把鋼盔端到女人面前說:“阿麗,吃一點吧。”
女人臉色蠟黃,眼神無光,好似病入膏肓一般,她只是看了一眼,有氣無力的說:“王二哥,你吃吧,我什麼東西都不想吃。”
這一對男女正是王爲理和上官麗。自從與劉桂英分別後,王爲理一直悉心照料着上官麗,兩天後,上官麗病情有些好轉,他就帶着上官麗繼續前進。
一路上上官麗的病情時好時壞,他們也是走走停停,慢慢的,身邊的戰友全都超過自己,他們落在了最後面。
“怎麼不吃呢,不吃東西病怎麼好。”這條牛皮腰帶,是王爲理見過最像樣的食物。
此時的上官麗,已經病的到了禁食的地步,她說:“王二哥,你把我丟在這裡吧,我不能在拖累你了。”
王爲理一瞪眼,說:“說什麼胡話呢,我是我弟媳婦,我要是把你扔在這裡,我還算是人嗎!將來我怎麼去面對我弟弟。”
一說到戀人,上官麗哭了起來:“我恐怕見不到爲正了,我太想他了。”
此情此情也讓王爲理想起了家人,他鼻頭一酸,說:“別哭了,乖,我發誓我一定會把你帶出去,一定要讓你嫁給爲正。現在你最主要的,就是吃東西,吃了東西病纔會好,纔會有力氣走出這裡。”
在王爲理的要求下,上官麗皺着眉頭吃了幾塊牛皮帶,不過沒一會又都吐了出來。
上官麗的身子越來越弱,吃什麼吐什麼,最後瘦的跟皮包骨頭一樣,站都站不起來。王爲理只能揹着她走,但王爲理的身子骨也強不到哪裡去,揹着上官麗走不出幾十米,就得停下來休息一下。就這樣走走停停,一天走不出一里路。
上官麗病得一天比一天嚴重,以至於最後一直處於昏迷中。王爲理也感到很難留住她的性命,但是爲了兄弟之情,他依然在做着最後的努力。
一天,上官麗突然醒了,精神似迴光返照那般好。她強烈要求王爲理停下,說有話要交代他。王爲理直到她這是要交代遺言了,就把她放在一片芭蕉葉子上,慢慢扶她躺下。
上官麗指着脖子上的項鍊說:“王二哥,你幫我把它摘下來。”
“哎。”王爲理雖然不理解,但還是依言照做。
看到這串項鍊,上官麗甜甜的笑了:“你知道嗎,王二哥,這是你兄弟送我的定情信物。”
“哦。”王爲理答應着,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把它帶出去,把它交給爲正,好讓他......留個念想。”上官麗哽咽起來,可是眼睛裡卻沒有眼淚,她乾枯的已經沒有多餘的能量揮發。
她的傷情帶動了王爲理,他含着眼淚說:“放心,我會把你帶出去的,我要讓你活生生的站在爲正面前。”
上官麗卻搖着頭說:“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以前總聽人說,人死前可以提前預知,原來真的可以提前預知。王二哥,你能在滿足我一個願望嗎。”
“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照做。”
“你能抱抱我嗎?”上官麗說的一點也不含糊。
“什麼。”王爲理以爲自己聽錯了。
上官麗卻滿臉的期待,她說:“你長的太像爲正了,你能替他抱抱我嗎,我想在死前,在體驗在他懷裡的感覺。”
“嗯。”王爲理覺得喉頭髮酸,兩行熱淚從眼睛裡流出。他張開懷抱,將上官麗擁入懷中。
“我好想你,爲正。”懷裡的上官麗感到非常溫暖,似乎真的在戀人的懷抱裡一樣。
“我也想你。”王爲理也是真情流露,聞着上官麗的體香,他想起了自己的老婆。
兩個人像真的戀人一樣擁抱着,直到上官麗死去。
王爲理特地找了一個比較乾燥的地方,爲上官麗做墳墓。雖然身體很虛弱,他還是用盡渾身的力氣,挖了一個很深的坑。
埋葬完上官麗,王爲理就繼續前行。他獨自走在這條屍骨鋪就的道路上,意識逐漸恍惚。飢餓和疲憊不斷衝擊着他,腦海裡不斷出現一個聲音“躺下休息吧!”“躺下休息吧!”.......
王爲理不斷和它做着鬥爭,他告訴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他拼命想着父母,老婆,和他沒見過面的孩子,這個時候,家人是支撐他走下去的信念。
但是他的體力還是不斷流失,最終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他聽見耳邊有人叫着:“二哥!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