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文藝軍一羣人心情從怒變憂的時候,先前姚若愚等人激戰的那邊,羅榮已經將石敏和楚雷馳先後扶到邊上,然後施法幫他們暫時壓制住了傷勢。
石敏和楚雷馳都是五境強者,雖然真氣被削弱,但是底蘊還是極強,所以即便是身負重傷,一時間倒也沒有性命危險。
不過,石敏胸口中了一劍,體內還有劍意肆虐,楚雷馳則是更慘,被黑潮正面轟中,全身傷口中遍佈破滅之力,所以在醫師趕來前,二人基本上都動彈不得了。
抹了把冷汗,羅榮苦笑道:“想不到這小子如此生猛,以一敵三,還能重傷你們兩個。”
見羅榮提及自己慘敗,楚雷馳臉色多少不太好看,不過念及姚若愚這份戰力,還是感嘆道:“是啊,後生可畏,此子雖敗猶榮……”
瞧見羅榮那張老臉苦巴巴地皺成一團,石敏心頭不覺一樂,開口道:“喂喂,你們覺得解決了姚若愚就沒事兒了?還有那道靈陣呢。”
瞥了眼那道籠罩住楚浩等人的靈陣,羅榮撇撇嘴,不屑道:“就這種靈陣,老夫彈指可破。”
見他嘚瑟,楚雷馳不禁搖搖頭,正想說話,臉色卻陡然一變,扭頭望向封住姚若愚的那座冰山。
見他轉頭,羅榮好奇道:“雷馳,怎麼了?”
“不對……”濃眉一皺,楚雷馳疑惑道,“姚若愚那兒……好像有問題。”
“有問題?”瞥了眼那座冰山,羅榮不滿道,“老夫可是連用了七張靈符凝出的這座冰山,別說是姚若愚了,就算是五境來了,也沒可能掙脫出來。”
“最好如此。”楚雷馳皺了皺眉頭,淡淡道。
見他懷疑自己,羅榮頓時氣得鬍子一陣吹卷,正要說話,石敏忽然眼神一變,肅然道:“不對,冰山的體積在減小。”
“什麼?”羅榮一怔,扭頭望去,皺眉道,“哪有減……”話音未落,他的一雙老眼已經下意識瞪圓了起來,滿臉不可思議地望向冰山,因爲他發現石敏所言沒錯,那座冰山的確正在緩緩減小。
身爲靈師,羅榮對靈能的變化自然十分敏感,只是先前因爲冰山減小的時候,內部的靈能並沒有絲毫減弱,所以羅榮也未曾注意到這一點,直至石敏提醒,他才發現冰山的確正在緩緩減小。
心驚姚若愚手段的羅榮不敢怠慢,趕緊起身,施法加固冰山。只是當他凝聚寒霜加固冰山的時候,卻敏銳地發覺,冰山內的靈能居然在不斷地朝着深處集中過去。
這座冰山純粹是由靈能凝聚的冰霜組成,所以隨着靈能漸漸朝着內部集中,外部的冰霜自然融化,使得整體體積漸漸減小。
就在羅榮不停加固冰山的時候,整座冰山忽地輕輕一震,然後猛地四分五裂開來,隨即便看見其中黑**涌,順着冰山裂痕不斷涌出,最終將整座冰山徹底籠罩,然後將之徹底撕裂。
剛剛脫困,內中就傳出一聲暢快無比的長嘯,隨即就見漫天黑潮一卷一收,露出了姚若愚的身影。
雖然毀去了冰山併成功脫困,但是姚若愚還是半跪在地,腹部的傷口鮮血淋漓,看起來無比悽慘,然而,楚雷馳、羅榮、石敏三人的臉色卻是前所未有地凝重起來,因爲此刻姚若愚劍上黑潮的強度遠遠超過了以往,幾乎達到了四境圓滿的程度。
剛剛露面,姚若愚就朝着羅榮三人淡淡一笑,隨即揚起掠風劍,毫不猶豫地對準羅榮就是一劍揮出。
霎時間,劍上黑潮猛然爆發出來,化爲無數漆黑裂痕朝前蔓延出來,所過之處萬物毀滅,全都被黑潮內的破滅之力徹底粉碎湮滅。
羅榮見狀只覺得自己頭皮都要發麻了,自己被釣魚臺打落到了四境八重,全力一搏自然能夠與四境圓滿的強者交手,但是姚若愚這一劍揮出,內中的破滅力量卻已經達到了巔峰,莫說是四境圓滿,即便是五境也未必能夠擋住這一擊。
駭然歸駭然,羅榮也不願束手待斃,當即從袖中取出一張滿是水藍色紋路的面具戴到臉上,然後結印施法,頓時四周靈能就如鯨吸般瘋狂匯聚過來,在他身前化爲一面晶瑩剔透,流轉着道道蔚藍光輝的冰盾。
轟!轉瞬間,漫天黑潮就撞擊到了冰盾上,只見整面冰盾一陣劇烈顫動,竟然在破滅之力前穩穩地支撐了起來,將所有的黑潮全部擋住,縱然黑潮所化的漆黑裂痕不斷撞擊在盾牌上,卻始終無法將之破滅與擊退。
瞧見羅榮擋住了這一劍,石敏與楚雷馳都不禁露出喜色,然而沒等他們臉上的喜色浮現片刻,羅榮的老臉猛然一抽,隨即身前冰盾表面忽然浮現出一道細小的裂痕,頓時那洶涌的黑潮就順着裂痕涌入進去,眨眼間又崩裂出了數道裂痕。
不過數個呼吸的時間,整道冰盾已經遍佈裂痕,最終轟然崩碎,被黑潮徹底湮滅,旋即漫天的黑潮繼續向前,朝着羅榮席捲過去。
這面冰盾是羅榮取出本命靈器後全力凝聚出來的,其中更是融入了他部分靈識,隨着冰盾崩碎,他融入其中的靈識更是瞬間被破滅,令得此老當即噴出一口鮮血,狼狽地倒退兩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看見羅榮負傷倒地,石敏與楚雷馳不覺都露出苦澀的表情,此刻他們三人全部負傷,根本無力抵擋,只怕待得這股黑潮臨面,頃刻間三人就會被湮滅爲虛無。
只是,沒等黑潮靠近,虛空中莫名浮現出一股力量,以一種閒庭信步的輕鬆姿態悄然落到黑潮中,原本還狂暴洶涌的黑潮瞬間平靜下來,然後悄然散去。
瞧見這一幕,楚雷馳、石敏、羅榮三人頓時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笑容,只是不遠處的姚若愚,卻也同樣露出了笑容。
如今合州城中,能夠如此輕描淡寫解決掉自己黑潮的人,只有楚狂歌。
以楚狂歌的心性,既然出手化解自己的攻擊,就已經認定了戰事的結束,而按照目前的局勢,毫無疑問,文藝軍就是獲得此戰勝利的一方。
果不其然,就在姚若愚微笑的時候,楚狂歌那沉穩如鐵的聲音已經響徹在合州城上方,末字剛出,首字還在空中迴盪,整句話在合州城內不斷響起,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此戰,文藝軍勝!陽谷軍,撤回整頓,明日返回重慶。”
看着陽谷軍全部撤出了合州城,頭也不回地返回了城外的營地,城頭上安靜了片刻,隨即就發出一陣如雷鳴般的歡呼聲,所有人都興奮無比地抱住身側的夥伴,狂吼,歡呼,大笑,劫後餘生的喜悅與戰勝陽谷軍的驕傲更是充斥着每個人的心頭。
揉了揉眼睛,楊仁杰有些鬱悶地看着城外,因爲他很清楚地看見楚原在城外朝着自己揮動拳頭,雖然此戰勝了,但是己方與陽谷軍也有了一段血仇,也不知日後能否化解,自己以後也能不能與楚原重新成爲朋友。
就在衆人在城頭歡呼的時候,城中大道上,姚若愚盤膝坐在地上,任由侯靜茹滿臉焦慮地給自己治療。
隨着道道星光般的光輝從侯靜茹手中沒入自己身體,姚若愚漸漸感覺自己快要崩壞成一團糟的身體明顯有了幾分緩和,被冰心訣壓制住的痛楚也漸漸趨於平和,不復之前的劇烈。
除了侯靜茹,陳萌、許烜熔、蔣思羽三人也在一側,陳萌與蔣思羽當然是滿臉關切,許烜熔卻是一臉輕蔑,嘲笑道:“痛就喊出來嘛,裝什麼堅定啊!”
很努力地翻了記白眼,姚若愚無奈道:“痛就一定要喊麼?”
“那就是要哭咯?”聳聳肩,許烜熔嬉笑道。
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姚若愚索性閉上眼睛,重新回憶着之前的戰鬥。
之前那一戰,可以說是姚若愚穿越以來不輸與完顏野交手的一戰,可以說,如果不是石敏三人自重身份,沒有在一開始就聯手,自己就算能夠取勝,也只有施展出【破鏡】,纔有幾分勝算。
當然了,危險自然是危險,但是這次戰鬥還是給了姚若愚巨大的經驗與磨礪,尤其是他終於凝聚出了自己模擬推演了多日的黑潮,更是讓他欣喜無比。
先前戰鬥中,姚若愚凝聚出的黑潮,實際上是他以真元力爲根本,融合了毀滅劍道與《心間秘劍》後,推演出來的一門劍技,看似是武技,實則就是一門靈法。
以真元力爲根源,凝聚外放,形成黑色真元,然後將毀滅劍道與心間秘劍配合,引導黑色真元凝聚,形成了這股遍佈破滅之力的黑潮。
這算是姚若愚第一次自創招式,雖然其中許多地方都藉助了詭術傳承,但是能夠自創出如此一門強大的劍技,姚若愚還是覺得無比欣喜。
就在他心中默默推演【破滅黑潮】的漏洞時,侯靜茹終於滿臉汗水地收起了星輝,苦澀道:“妖哥的傷勢比較嚴重,我的實力不夠,只能夠暫時治癒一些外傷,但是體內的傷勢,就需要一段時間的調理了。”
“沒關係,反正接下來一段時間都不會有戰鬥了,我也可以好好休養一番。”睜開眼睛,姚若愚笑着安慰了侯靜茹幾句,然後轉頭看向許烜熔。
後者自然會意,頷首道:“陽谷軍已經退出了合州,現在應該在整頓,按照楚狂歌說的,他們明日就會返回重慶。”
“太好了。”眼神複雜地笑了笑,姚若愚忽然覺得肩頭的壓力輕了許多,自從在重慶制定出這個計劃,直至來到合州,幾番波折,數次垂死,這份佈局總算是成功了,他們也終於佔據了合州城,接下來,只需要發出消息,等候聞訊的夥伴們歸來就行了。
瞧見姚若愚滿臉疲憊,許烜熔本想嘲諷幾句,只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口,最後無奈地撇撇嘴,沒好氣地說道:“都累成什麼樣子了,趕緊讓萌主陪你回去睡一覺吧,事情交給我就行。”
“拜託你了。”笑着點點頭,姚若愚在陳萌的攙扶下站起身,然後就一步步地走向城主府。
看着他的背影,許烜熔、侯靜茹、蔣思羽三女忽然從他身上感覺到一股無法形容的蒼老,那是費勁腦力,身體又飽受創傷後,身心俱疲的蒼老。
待得姚若愚與陳萌遠去,蔣思羽忽然看向許烜熔,後者一愣,疑惑道:“怎麼了?”
“何必呢?”搖搖頭,蔣思羽輕聲說了句,隨後就轉身朝城頭走去,既然確定姚若愚沒有事情了,她自然需要趕去城頭,負責接下來的善後事宜。
許烜熔聞言卻是一怔,眼神莫名有了幾分複雜,直至她發覺侯靜茹也在偷偷瞄着自己,不覺莞爾一笑,開口道:“你也想說幾句?”
“沒有,”趕緊搖搖頭,不過侯靜茹隨後就笑嘻嘻地說道,“萌萌噠,你明明很關心妖哥,何必裝出這副冷嘲熱諷的樣子呢?不是讓他傷心麼?”
“傷心麼?”許烜熔撇撇嘴,似乎想要回答,卻又收住了話語,笑着拉起侯靜茹,然後追着蔣思羽朝城頭跑去。
雖然戰事已經結束了,但是合州城並未就此平靜下來,接下來的幾天裡,由許烜熔牽頭,士兵們挨家挨戶地宣傳着合州城已經歸文藝軍擁有的事情,同時還有如戰後安撫、陣亡士兵的撫卹金等等事情,楊仁杰等人幾乎是腳不沾地,一個人都快給拆成兩個人了。
這些事情都是由許烜熔這位主簿來負責,姚若愚這位城主則是盡顯官僚主義,一個人待在城主府中休息,美名其曰養傷,當然了,事實上也的確是在養傷。
那日療傷後,侯靜茹就偷偷來找過姚若愚,仔細檢查過後,侯靜茹說姚若愚的身體虧損太嚴重了,雖然看似沒事兒,但是體內器官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衰老,如果再這麼下去,姚若愚恐怕活不過三年時間。
姚若愚也隱約能察覺到體內的情況,但是他不懂醫藥,自然不可奈何,反正現在合州城已經被他們佔據,只要夥伴們接下來全都回歸,他倒也不擔心自己活不過三年的事情。
侯靜茹自然沒有他那麼豁達,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她幾乎日夜都在翻看醫書,想要找到如何救治姚若愚的辦法,只可惜她接觸醫道畢竟太短,平時的治療全靠靈法,結果這個小姑娘偶爾還會一個人偷偷抹淚,暗恨自己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