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膝懸於雲端,姚若愚的神念時刻籠罩在四周,將方圓近百萬丈盡數收入意念內。
在沒有抵達八境前,姚若愚只知道八境很強大,但是到底強大在什麼地方,是力量、功力、武道還是意念,這些他都不瞭解。
直至自己真正進入八境後,姚若愚才明悟了八境的強大之處。
神念!意念!或者更準確一點說,心魂!
突破到八境以後,心魂會得到一次昇華,勉強能夠透過一線縫隙窺探到仙神境界的浩瀚。
也正是這條縫隙,讓八境修士的心魂能夠受到仙神境界的洗滌,從而凝聚爲神念。
神念所及,但凡八境以下的人,意念都會受到其掌控,這也是那武道朝境的由來,只需要一位八境充分放開神念,就能將意念範圍內的人全部控制,如凝聚軍勢般吸納他們的意念爲己用。
大宋皇城仗之名震華夏的軍團級法陣,其原理就是源自八境,都是裹挾他人之力化爲己用。
更簡單一點說,每一個八境,都是一座至少三十萬人打底的軍團級法陣。
將最後一縷大秦氣運吸納入體,姚若愚吐出一口壓抑了三個時辰之久的濁氣,看向手中已經浮現出無數裂紋的大秦劍。
搖搖頭,姚若愚放開劍柄,任由此劍碎裂爲齏粉,隨着海風飄散開去。
望向遠處,姚若愚眉頭微皺,雖然八境的神念足以覆蓋百萬丈之遠,但是相比於遼闊的海洋,他的神念能籠罩的範圍還是太小了,以至於如今已經漸漸失去了方向。
就在他暗自沉吟的時候,眼神忽地一動,卻是他神念籠罩的最邊緣處,忽然感應到有無數氣機,其中更有兩道無比強大的意念存在。
望向那個方向,姚若愚稍稍沉吟,傳音讓楊仁杰率領船隊跟上,自己則身軀化爲幽影四散,循着海底陰影一瞬間掠至百萬丈外。
方纔現身出來,姚若愚就看見海面上赫然有着兩支船隊,一方懸有陳字軍旗,一方戰艦模樣古怪,似是海外番邦的船隊。
此時兩邊顯然正處於激戰之中,雙方炮火不絕,箭雨密集,同時高空中還有兩位七境正糾纏在一起。
當看見那兩名激戰的七境時,姚若愚心頭一顫,往昔的記憶驀地自腦海深處悄然浮現,哪怕他已經強如八境五重,那如鋼鐵般的心境也是不由地微微晃動了下。
深吸一口氣,姚若愚迅速平復心境,稍微思索過後,直接一躍而起,神念化爲風暴直接撕碎了二人的護體真氣,並將他們禁錮在了半空。
冷不丁被人禁錮住,那兩名七境都是大驚失色,不過他們很快就察覺到連對手都被控制了,心頭不覺一怔,沒明白到底是什麼人出的手。
不過待得姚若愚現身,其中一人已經是駭然色變,驚呼道:“是你?”
姚若愚身着一襲黑袍,負手立於兩人身旁,輕笑道:“多年不見,海俊侯瀟灑依舊啊!”
昔年大宋十位一品軍侯之一,常年坐鎮瓊州的【海俊侯】陳北辰!
陳北辰雖然遠在瓊州,這些年從未參與內陸戰事,也是也消息靈通,知曉姚若愚已經破入八境且與宋朝決裂,自己身爲大宋軍侯,落到此人手上恐怕沒有好下場。
瞧見陳北辰不說話,姚若愚看向另一位七境,淡然道:“你是何人?”
那七境並不認識姚若愚,但是見陳北辰驚懼如斯,也不敢態度強硬,悶聲道:“朕是麻逸國主都榻。”
“麻逸?”姚若愚微微皺眉,他歷史不太好,不過隱約記得這麻逸好像是以後的菲律賓。
麻逸同屬於海外諸國之一,想來和琉球一樣,也是見華夏內亂,想要趁火打劫。
嗯了一聲,姚若愚左袖一拂,終結天道所化黑光一卷而過,便將這尊七境王侯瞬間化爲虛無,再無半分存在於世的跡象。
解決了那都榻,姚若愚看向陳北辰,脣角勾起幾分笑意:“看來侯爺很怕我啊?”
陳北辰訕笑一聲:“本侯和王爺同朝爲官,怎麼會怕王爺。”
“哦?”姚若愚眉頭一挑,失笑道,“我和大宋……”
“咳咳,”陳北辰忽地咳嗽數聲,乾笑道,“海外風光和內陸截然不同,本侯坐鎮瓊州,王爺既然來了,怎麼也要讓本侯一盡地主之誼,走走走,我們先去我的軍侯府。”
姚若愚多少看出了陳北辰的“鴕鳥”心思,心頭一樂,慢條斯理地問道:“侯爺怎麼不動?”
見他明知故問,陳北辰心頭氣急,這賊子都沒解開自己禁錮,自己可能走得動?
雖說心頭羞惱,陳北辰臉上卻沒有半點變化,訕笑道:“這不是等着王爺先走麼?”
“不急,”姚若愚笑了笑,淡然道,“我還有一些人在遠處,等他們到了,一起過去吧。”
陳北辰心頭一凜,姚若愚口中的那些人,多半就是和他一起在溫州港那兒出海的文藝軍餘孽,不過哪怕他心頭知曉宋文已經決裂,但是隻要不說破此事,那麼自己就可以裝作不知道。
麻逸國主都榻隕落,麻逸國的軍隊當即倉皇撤離,海神軍本來還想痛打落水狗,不過海神軍幾位六境發覺陳北辰好似狀況不對,趕緊收束部下,緊張地等在下方。
衆人等待了足足半個多時辰,才見到遠處海面上忽然有一支船隊靠近,雖然船隻數量不多,但是其中升騰有數股浩瀚無比的氣機,雖然稍稍遜色於陳北辰,但也是實打實的七境威壓,頓時海神軍衆人無不心情緊張。
感應楊仁杰、馬雲、汪良臣三人的氣息,陳北辰眼角微微抽搐,先不提姚若愚這位八境帝尊,就是下面那三個人聯手,恐怕自己也很難倖免。
瞧見陳北辰眼底憂慮,姚若愚淡淡一笑:“朕只是路經此地,並無其他打算,海俊侯可以放心,等到了瓊州補給過後,我們自會離去。”
陳北辰笑了笑,沒有作聲,他雖然性子閒散,但也不是傻子,文邦在五寨縣被宋軍伏擊,傷亡慘重,據說連高層都死了好幾個,以姚若愚那種聞名天下的護犢子個性,眼下還沒對自己動手,已經讓他內心充滿驚訝了。
姚若愚知道陳北辰多半不信,也懶得辯解,等到楊仁杰、馬雲等人駕駛船隻抵達下方,才揮手散去陳北辰的禁錮,然後自高空中飄然落下。
見他落下,汪良臣抱拳道:“陛下,這些宋軍?”
瞥了眼遠處的海神軍,姚若愚搖頭道:“不用。”
此時陳北辰也已經返回海神軍中,其女陳珍娟趕緊快步迎上,陳北辰簡單敘述了下情況,而後望向文藝軍的船隊,眼神複雜。
感應到陳北辰的注視,姚若愚扭頭望去,朗聲笑道:“還麻煩海俊侯帶路。”
深吸一口氣,陳北辰臉上浮起幾分笑意,回道:“還請王爺跟上。”
見海神軍轉向,馬雲命人駕駛船隻跟上,低聲問道:“陛下,爲什麼放過他們?”
凝望遠處,姚若愚眼神微微黯淡,看到陳北辰的時候,他不由地回憶起當年和完顏芙嬋流落深海,在那巨鯨腹中度過的點點滴滴。
如今伊人已逝,或許陳北辰這些人是他和完顏芙嬋曾經相處過的少有的痕跡了。
見他不語,馬雲也不再多問,躬身退回船艙。
此處距離瓊州已經不遠,姚若愚等人跟着海神軍一路航行,不過數個時辰,已經抵達了瓊州沿岸。
數個月的海上航行,文藝軍上下都已經身心俱疲,所以等登陸後,姚若愚讓陳北辰給衆人安排了臨時駐紮的地點,然後就給所有人都放了個假,讓他們自己去休息。
楊仁杰、汪良臣因爲要統領大軍,所以暫時沒有脫身,黎歡、胡嫺、吳雪、冰點點及溫州商行衆人則是自行散去,反正有姚若愚的神念時刻籠罩此地,也不擔心會被人襲擊。
姚若愚因爲要繼續鞏固修爲,所以並未外出,而是留在駐地內閉關修煉。
只是當天晚上,就在姚若愚出來吃飯的時候,陳北辰忽然行色匆匆地趕過來,與他同行的還有一名膚色黝黑,身披紅色怪異長袍的男子。
與姚若愚見過後,陳北辰一指那紅袍男子,語氣有些古怪地說道:“這位是南蠻國巫神教的副教主,他說有事情找你。”
“巫神教?”姚若愚聞言一愣,他大文雖然和南蠻接壤,但是除了邊境的偶爾幾次衝突外,其實彼此並無交往,也不知這副教主來找自己是爲什麼事情。
只是轉念一想,姚若愚臉色倏地一凝,他大文和南蠻的確沒有交際,但是鄧孟鑫和薛源二人卻是在南蠻,莫非是這兩人身份暴露了?
就在姚若愚心思飛轉的時候,那紅袍男子已經躬身行禮,溫聲道:“巫神教副教主巫祝,見過帝尊。”
八境又稱帝尊級,所以除非是有確切稱謂,否則稱呼他們都會以“帝尊”替代。
姚若愚稍稍沉吟,抱拳回禮,淡然道:“副教主來找朕,不知所爲何事?”
“巫祝奉我教教主之命,請帝尊前往昆川一敘,”似是擔心姚若愚會有忌憚,巫祝接着說道,“教主大人以他的尊嚴起誓,南蠻絕不會有一指加之於帝尊之身。”
姚若愚笑笑,以他如今八境五重的實力,以南蠻的實力恐怕也只有巫神有資格傷及自己,但是那也只是有資格,究竟能否做到,還是要真的打過才能知曉。
瞧見姚若愚不說話,巫祝輕聲道:“教主說了,帝尊這些年來的經歷,他都看在眼裡,也知道帝尊或許對一些事情有疑問,他都可以爲帝尊解釋。”
姚若愚微微皺眉,他沒明白巫神的意思,什麼叫自己對一些事情有疑問?
不過姚若愚轉念一想,他們要返回大文就必須經過南蠻,他獨自一人或許能安然返回,但是雷神軍和黑龍軍想要全數返回卻有幾分難度。
華夏四大皇朝之中,南蠻的宗教對國家影響力最爲巨大,這巫神既然邀自己前往,或許也能想辦法讓對方答應任由己方返回川渝。
唸到此處,姚若愚便是點點頭,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