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下連月瑩也吃驚不已,她從費夫提恩懷裡掙扎着坐起來,驚訝的望着他,一邊擦着眼淚一邊問:“你說的是真的嗎?你是怎麼知道的?”費夫提恩於是將那天伊麗安對他說的話和盤托出,衆人都在極力想象着那個妖嬈風騷的女子,要把她的形象和如此悽苦的經歷聯繫在一起,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費夫提恩的話還是讓他們打消了疑慮:“我認爲還是比較可信的。首先,她的氣質可以證明她的貴族出身,只不過像她說的,有一些嬌生慣養,加上喜歡打扮,看上去也有些妖媚倒也無可厚非。其次,她說的過程我認爲沒什麼問題,卡爾伊文心計頗深,要哄騙一個無知少女輕而易舉,而達到了目的就過河拆橋也是他的一貫作風。另外,雖然她沒有說,但我想她一定也深受卡耶斯的騷擾,所以纔想要逃離這裡。”
誰也不說話,大家都看着費夫提恩,等待他的決定。費夫提恩見時機成熟,趁熱打鐵問:“溫米爾閣下,既然已經知道了兩人的所作所爲,你還願意做他們的幫手,爲他們出力嗎?”溫米爾正要回答,想起了身邊的莉蒂絲,又猶豫了。他從心底裡確實不想再助紂爲虐了,可是又怕自己回答得過於乾脆,使莉蒂絲以爲自己要和她劃清界限,讓她傷心——而且他也確實捨不得離開她。
費夫提恩當然知道他的心思,於是轉向莉蒂絲。不等他發問,莉蒂絲斬釘截鐵的說:“我決定了,我要離開他們,離開這裡。”她轉向溫米爾,動情的問:“溫米爾,你願意帶我走嗎?我們到一個遠離陰謀,遠離罪惡的地方去,安安靜靜的過一生,好嗎?”溫米爾抓住她的雙手,按在胸前,深情的回答:“我願意,莉蒂絲,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去哪裡我都願意。”
月瑩凝望着眼前這對誓同生死的戀人,心裡又是開心又是酸楚,每當莉蒂絲叫出那個名字,她的心都會禁不住顫抖一下,好像一聲聲深情的呼喚會將他從她的身邊奪走,她真的很想鑽進他的心裡,看一看他的心中自己和莉蒂絲誰佔據的更多。
就在她呆呆的出神的時候,耳邊忽然想起一個輕柔的聲音:“等一切結束以後,我們也到一個遠離喧囂的地方去,過我們幸福的一生,好嗎?”月瑩擡頭看到費夫提恩熱切的眼神,心裡一陣溫暖。她覺得,他還是她的,並沒有被別人奪走。她甜甜的一笑,點點頭。
“好,既然決定了,那我們就要儘快開始準備。”費夫提恩站起來,走到兩人身邊說:“溫米爾……”他不再稱呼他爲閣下了,因爲他們已經是戰友了,“你就藉口訓練,立刻回騎士團駐地,我去見卡耶斯,以招集遊俠團的名義離開王宮,去駐地和你會合。”他又對莉蒂絲說:“我想,私下裡我不必再稱呼您公主殿下了……”莉蒂絲點頭贊同,“那麼,莉蒂絲,請你照顧好月瑩,我們不能同時離開,會引起懷疑,所以你和月瑩必須留下。有你在她身邊,他們應該不敢公然報復月瑩,我們會盡快回來帶你們一起離開。”兩人雖然不太明白究竟有什麼事情需要這樣鄭重其事的準備,但還是滿口答應下來。
“月瑩,你……”費夫提恩回頭望着她,反倒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月瑩微笑着凝視他,笑的很動人,她說:“去吧,我沒事,放心。”費夫提恩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低聲叮囑衆人:“這件事情一定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伊麗安,我會在我們離開的時候帶她走,但是事前我們不要對她說,以免她無意中泄露機密。”一切安排妥當後,費夫提恩和溫米爾一起離開莉蒂絲的客廳,兩個女孩不約而同的走到一起,望着愛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情不自禁的牽住了對方的手。
溫米爾和費夫提恩分頭行事,將事先想好的託詞告訴卡耶斯,卡耶斯並沒有看出什麼破綻,爽快的答應了,還鼓勵他好好幹,溫米爾連連答應,轉身離開,立刻離宮奔回駐地。
費夫提恩回到房中,褪去優雅的禮服,將他的銀灰色皮甲穿戴整齊,背起自己的標槍,檢查行裝後轉身欲走。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又返身回到桌邊,從身上取出一條精緻的水晶石手鍊,凝神細看,那是他在從騎士團駐地回來的時候偶然遇到的。當時,一個女孩正在向人們出售這條漂亮的手鍊,她說這是她和她愛人的定情物,因爲她的愛人患了重病,無錢醫治,就快要不行了,所以她想把手鍊賣了,救自己的心上人。可是在場的人沒有一個願意買她的手鍊,雖然它很漂亮,價格也可以說是賤賣,但依然沒人出錢買下它,因爲同情她的窮人們自己尚且生活窘迫,有心無力,而在有錢人們眼裡這手鍊根本不上檔次,倒是有幾個富家子弟看上了她,時不時的說幾句風涼話挑逗她,女孩又羞又怕又着急,淚珠在眼眶中打轉。
見此情景,費夫提恩走上前問:“姑娘,能把您的首飾給我看看嗎?”女孩一看他的打扮,知道是個大人物,又聽他語氣尊重,簡直受寵若驚,戰戰兢兢的將手鍊交給他。費夫提恩細細的察看一番,覺得它確實不錯,他感到女孩正懷着忐忑的心情用期望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禁笑着問:“姑娘,你剛纔說,這是你們的定情物?”女孩點點頭,臉上多了幾分羞紅。費夫提恩見狀,和藹的笑着搖搖頭:“既然這樣,你不該賣掉它。”他將手鍊交還到女孩手中,女孩失望的接過來,委屈的咬着下脣,只聽費夫提恩問:“你的心上人在哪?帶我去看看他。”女孩心頭燃起了一絲希望,急忙點頭,帶着他和溫米爾回到了家裡。
在他們家塗四壁的簡陋小屋裡,費夫提恩看到一個病體沉重的青年男子躺在一張破舊的木板牀上,身體下面幾乎沒有鋪墊什麼,一層薄薄的破爛不堪的布蓋在他的身上,卻也只蓋住了他的腰腹而已。他瘦骨嶙峋,面色蒼白,好像身上的血液流乾了一樣,看上去十分可怕。費夫提恩走上前細細的觀察這個男子,突然發現他的頸部咽喉部位有兩個小紅點,他的心裡一緊,急忙俯下身子,把臉湊近。這一看讓他大吃一驚,一個可怕的結論讓他不寒而慄。
“他這樣多久了?”他問女孩。女孩蹙着眉想了一下,說:“大概有五六天了。”費夫提恩一邊點頭一邊又問:“你們附近還有別人這樣嗎?”女孩先是搖搖頭,忽然叫道:“對了,前幾天聽說城東有一戶,家裡的一個年輕人也是這樣越來越虛弱,最後死掉了。”說到最後,女孩的聲音顫抖了一下。
費夫提恩感到事情不太妙,他對女孩說:“你的心上人我能救他,但你一定要聽我的話,否則,他必死無疑!”女孩先是一陣激動,聽到“必死無疑”又變得膽戰心驚,連忙點頭靜候費夫提恩的指示。費夫提恩一邊凝視着生命垂危的青年,一邊說:“你現在立刻出去買東西……”他掏出五個金幣交給女孩,女孩吃驚的望着他,在他的一再催促下才用顫抖的手小心翼翼的捧到面前,緊緊地攥在手裡,生怕一不小心掉了。費夫提恩繼續囑咐:“你去買儘可能多的大蒜來,剩下的錢去買一些有營養的食物回來。”女孩點點頭,暗自記下來,遲疑了一下又問:“不用請醫生嗎?”費夫提恩搖搖頭,說:“不用,按照我說的做就行了。”
一旁溫米爾主動請纓:“這樣吧,東西多了她拿不了,我陪她走一趟。”費夫提恩讚許的點點頭,女孩感激的說聲:“麻煩您了。”溫米爾隨和的一笑,和女孩一起離開小屋。費夫提恩獨自一人望着垂死的男子,心裡充滿憂慮。
不久,兩人回來了,費夫提恩讓溫米爾幫女孩把大蒜搗碎,然後按照費夫提恩的指導將蒜泥塗抹在殘破的窗戶和門上,儘可能的將縫隙塗死。兩人忙活了半天,費夫提恩也親自上前幫忙,終於做完了。然後費夫提恩讓女孩將一些水和流食餵給男子,並叮囑她這幾天一定不要離開他,要形影不離,並且要每天天黑之前完成今天的工作,如法炮製一遍,然後將門窗關嚴,女孩一一答應。費夫提恩表示幾天後會再來,然後和溫米爾離開破屋。兩人剛走出大門,背後忽然傳來了女孩兒的呼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