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黝黑,那人一襲黑色短衣,行動迅猛,一晃而過。
鬱青青心下一疑,莫非是敵人的細作嗎?想到這裡,她也顧不得滿腹的愁緒,擡步往那人去的方向跟了過去。邊追着,她邊思索着,看身形,那應該是個健碩的男子,行動便捷,想來是長期從軍習武之人。如此鬼鬼祟祟,定非啓國將士,可若是北遼細作,他的來意又是甚麼?
那人腳不停歇地往對方的陣營裡去了,鬱青青一直不近不遠地跟着,幸虧她身材嬌小,行動敏捷,否則以她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定會被他發現的。
鬱青青跟在後面,看那人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巡邏的士兵,毫不停留地一路往居中的將營的方向去了。她心裡不禁有些疑惑,若是北遼的細作,到了自己的軍營中,爲何還要像做賊一般避着人,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北遼主將的營帳並不難找,居中的那頂金色大帳便是了。鬱青青隨那黑衣人到了將營跟前時,剛好見一隊親兵自帳中出來,叫上原在帳外站崗的兵士,一同走了。她不禁又犯了糊塗,這北遼蠻子果然與啓國不同,將營門前,晚上竟不留守衛。是那位耶律楚良對自己過於自信,還是他過於看低了啓國的將士呢?
正恍惚間,鬱青青又聽見一聲女子的尖叫自將營中傳出,唬了一跳,身子一側,便藏到了身邊的營帳之後。此處距將營並不遠,雖看不見裡面的情景,但裡面的聲音卻可聽得清清楚楚。
那女子的聲音很是清脆,卻又在不住地顫抖,似乎是怕極了裡面的人:“你…你這賊人,抓我過來到底要做甚麼!?”
隨着一聲輕笑,一個低沉的男聲傳了出來:“要做甚麼?難道皇后不知道嗎?”
皇后?鬱青青恍悟,那將營中的女子,想必便是被擄來南楚皇后楚梵鏡了。
楚梵鏡似乎是厭極了那帳中的男子,只重重地哼了一聲,並不應話。
帳內的燈光忽明忽暗,鬱青青看清楚了那投射在帳子之上的影子,那男子體型極爲高大,又身處將營之中,想必是北遼六王子耶律楚良無疑。
耶律楚良冷笑一聲,又道:“早聽聞南楚的女子如水一般水靈,楚皇后的美名更是人盡皆知,今日一見,倒也名不虛傳,就是這衣裳嘛,似乎髒亂了一些,不符皇后的身份。不若,本王爲你更換一身新衣裳,如何?”
那聲音低沉,並不刺耳,卻讓人聽着,無端生出一身冷意。
鬱青青又聽見那楚梵鏡尖聲道:“你這賊人,不許靠近我,否則日後定叫你生不如死!”
耶律楚良戲謔地笑:“皇后日後想讓本王生不如死就輕便罷,今晚不如先讓本王欲仙欲死可好?”
鬱青青聽他言辭輕佻,眉間微蹙,心裡不由得有些懼怕,若是南楚皇后受辱,那可如何是好?她正忖着,卻聽見將營中已傳出了楚梵鏡的哭喊之聲,中間還夾雜着並不嫺熟的罵聲:“你這混蛋!放開我!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鬱青青聽了,心下惻然,雙手緊握,又頓了一下,猛地站起身來,往將營的方向邁了一步。
突然,一隻手伸了過來,緊緊地抓住了她的胳膊,扯着她快速蹲在了營帳後的地上。
鬱青青一驚,剛要出聲,卻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她忙掙扎着回身看去,見身後的便是先前所見的黑衣人,他已將遮面的黑布取下,膚色黝黑,滿眼堅毅,正是宛維寧。
宛維寧對她做了個“噓”的手勢,見她點頭,便將捂住她的嘴的手緩緩地移開了。
鬱青青似乎驚魂未定,語調顫抖:“三…三皇子……你怎會在此?”
宛維寧微眯雙眸,道:“此話,該是我問你纔是。你可是尾隨我而來?”
鬱青青點了點頭,並未應聲。
宛維寧又問道:“你可是想去救她?”
鬱青青這才晃過神來,耳聽得將營內的哭喊聲越來越大,慌忙地點了點頭:“我方纔聽見她的聲音,感覺很是可憐,我們去救她罷。”
宛維寧輕嘆了一聲:“其實我今夜來,本就是想救她的。只是我沒想到,耶律楚良真的會對她下手,毫不顧忌她是南楚皇后的身份。”
鬱青青恨恨道:“這種蠻夷之輩,他會顧忌甚麼!?”
宛維寧似乎有些遲疑:“只怕……”
鬱青青側眸看着他,直言問道:“你可是不敢去?你若不敢,我便自己去!”宛維寧尚未應聲,鬱青青便獨自站起身來,足尖一點,飛快地往將營的方向去了。
宛維寧尚來不及阻止,便見她已闖進了主帥的營帳之中,不由暗道一聲“不好”,自己也慢慢地離將營更近了一些。
鬱青青一進將營,便看見鋪着虎皮的臥榻之上,身材健碩男子正壓在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子身上,一雙大手遊走在她的身上隨便摸着。那女子手腳亂蹬,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卻始終敵不過那高大蠻橫的男子。
鬱青青一急,伸手從頭上取下一支銀釵,往那男子後背刺去。
那男子卻似後面生了眼睛一般,銀釵還未觸及他的身子,他便回過身來,雙目一瞪,伸手一接,便將鬱青青手中的銀釵折爲兩段,隨手扔在了地上。
鬱青青大驚,伸手一試,發中已無別的釵子,手中亦無利器可用,只能雙手握緊,對那賊人喊了一聲:“你這狗賊,欺負弱不禁風的女子,算得甚麼本事!?”
耶律楚良輕笑:“那姑娘夜闖本王的寢帳,又算得甚麼本事?”
鬱青青擡眸,打量着他,本以爲是個粗鄙醜陋之人,不想他竟生的面白脣紅,須漆眼碧,身長九尺,果然與中原人士不同。就在她一愣神間,將營的簾布被掀起,兩隊方纔離開的北遼親兵手持長矛衝了進來,矛頭齊齊地直指着鬱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