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唐闊坐在自己的伯爵府中,第一次真正的履行自己作爲伯威行省主宰的職責。而唐允,則馬不停蹄的去辦唐闊交代給他的任務。
直到入夜,唐允才能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伯爵府。
然而不管多晚,唐允回來之後,總是連飯也不吃,就一頭鑽到唐闊的房間裡。和哥哥議論到大半夜。
“允兒,辛苦你了。”唐闊看着有些消瘦的弟弟,有些心疼。
唐允笑道:“這算什麼,從前哥哥你不在,什麼事情都要我來管,那個時候我才辛苦呢。現在好了,我只需要去辦妥你交代我的事情,其餘的包袱全都甩給你,辛苦的是你纔對。”
兩兄弟相視而笑,不由得,話題再次回到了揮師進京的事情上。
“哥。”唐允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三個月之內,天楓城和之嵐城的防禦升級工程就會完工,到時候,這兩座城的城牆高度厚度都會增加,護城河也會拓寬加深,外圍也會做出徹底的清理,守備物資也都能夠到位。那個時候……”
唐闊搖搖頭:“那也不是時候。”
凡是都已唐闊馬首是瞻的唐允終於露出了急躁的表情:“哥,我們等了夠久了,眼下我們兵強馬壯,士氣旺盛,難道還要等。”
唐闊點點頭。
這一下,弄得唐允更是滿心不忿:“那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出兵,給父親報仇。”
唐闊攤開一張地圖,分別在東北和西北兩個位置上各點一下。
唐允何其聰明,當即明白了唐闊的意思。
“哥,流民叛軍和滿真韃子是我們的敵人毋庸置疑,但是唐玄更是我們不共戴天的仇家,如果不殺了他,我沒心情去和流民還有韃子作戰。”唐允怒道。
唐闊嘆息一聲:“殺了唐玄,流民攻入伯威行省,親眼看着父親留給我們的基業被毀嗎!!!還是任憑韃子衝破京城北方的赤霞關屏障,縱馬中原,橫掃我們龍古大陸?”
一句話問的唐允啞口無言,卻又始終無法接受,唐允雙全捶着桌子,哭訴道:“難道我們還要去幫那個昏君麼?”
唐闊拍着弟弟的背,輕聲道:“我們不是在幫唐玄,我們是在幫自己,龍古大陸不只是唐玄他一個人的。同樣也是你的,我的,所有龍古國人的。保住了龍古大陸,再與唐玄決一死戰,方爲上策。”
唐允猛然轉身,甩開了唐闊的手:“哥,你說的一切都冠冕堂皇,但是讓我爲了唐玄去賣命,我做不到!”
唐允大喊一聲,轉身跑出唐闊的房間。
唐闊長嘆一聲,附身拾起被唐允碰掉的地圖,一轉眼,正看見自己的父親,神威侯唐晏的畫像。
“父王,我這麼做真的對麼?”唐闊對着畫像,喃喃問道。
接下來的幾天,唐允依舊在外奔忙於唐闊交代的人物,然而每逢唐允回家的時候,不僅不再鑽進唐闊的房間一起商討,甚至有了些躲着唐闊的意思。
對於唐闊的關心,唐允只是推說自己太忙太累,沒有精力再去和哥哥閒聊,然而唐闊心中清楚,這些都是唐允的藉口而已。
直到將近一個月後,伯威行省發生了一件大事。
這一天的清晨,一個騎兵滿身鮮血的揮舞着十萬火急的令箭,長街策馬衝向伯爵府。
等到騎兵來到伯爵府大門前的時候,由於長時間的奔波,加上失血,騎兵體力不支,眼看着就要從馬上墜下來。
此時,被唐闊安排成伯爵府近衛軍副總兵的郭遠征恰恰就在門前,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墜向地面的騎兵。
“出了什麼事!”郭遠征急切的問道。
騎兵張張嘴,艱難的說出了幾個字。
半個時辰之後,伯威行省各大主腦聚集在唐闊寬大的書房裡,分列而坐。
已經幾天沒有和唐闊說過話的唐允終於開了口:“哥,流民終於對我們動手了,出兵吧。”
唐闊皺着眉頭:“卡蘭堡的佈防情況,我需要你們重新詳細的彙報卡蘭堡的不妨情況。”
在座的一個微胖的軍官站起身,向着唐闊行禮道:“伯爵大人,在下顧長斌,伯威軍第二軍團總兵,負責守衛卡蘭堡的部隊,正式鄙人部下的麒麟營、饕餮營及貔貅營三部,他們統一由我的副職褚良玉率領。
目前城內兵力八千,流民大軍人數約在四萬左右,但是卡蘭堡城防堅固,城內供應充足,短時間內不會被敵軍攻破,我們現在調動兵力前往迎敵,當可解圍。”
唐闊嗯一聲,默默地審視着這個第二軍團總兵顧長斌。這些天以來,唐闊逐一和伯威軍的將領們見面談話,瞭解到自己麾下共有第二兵團,第五兵團,第七兵團等三大兵團,每支兵團下管轄六營兵力。第二軍團是三隻兵團裡實力最爲雄厚的一支,而這個顧長斌和其他兩個軍團的總兵,也都是自己父親神威侯麾下時期的死忠。
“出兵自然是要出的。”唐闊道:“但是,動用現有兵力下,第二兵團只剩下六千兵力。第五和第七兵團要負責地方治安,以及其與地方防務,依我看,還是抽調預備隊吧。”
唐闊話音一落,在做衆人發出一陣喧譁。
“大人,萬萬不可。”顧長斌道:“這些預備隊使我們日後以備不時之需用的,如果此時暴露,日後我們爲……”
說到這裡,顧長斌打住了,因爲爲唐晏報仇的事情是在太過敏感,着實不適合在這樣的軍事會議上提出來,雖然這些都不是外人,但是畢竟隔牆有耳,這樣大範圍的會議上,衆人對報仇的事情,都是守口如瓶。
唐闊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說着,唐闊走到牆邊,這面牆上掛着一幅舉行的伯威行省地圖,唐闊指着地圖道:“我們伯威行省西面臨海,東北南三面都有流民作亂,如果我分析不錯的話,流民那邊應該在之嵐城裡散步了耳目,否則他們爲何單單挑我們轉移物資的時候動手?
答案只有一個,他們早就把卡蘭堡看做了日後的物資基地,如果我們把卡蘭堡的物資轉移到行省中部的天楓城和之嵐城,那麼他們就會徹底失去分一杯羹的機會。
如此一來,我們調動常備軍的話,他們定然會得到消息,到時候,從另外兩方面率軍突擊,天楓城和之嵐城目前的城防甚至還比不上卡蘭堡,我們就更加得不償失了。”
唐闊的一席話句句說到點子上,衆人雖是不甘心,卻也不好再說什麼。
“傳令下去,在第二軍團管轄範圍內,徵調預備隊兩萬,發給糧草裝備,幾日開往卡蘭城解圍。”唐闊道。
“兩萬?”衆人聽到唐闊的話,書房裡再次泛起了波瀾。
唐允坐不住了:“哥,那些流民都是些飢賊盜米之徒,烏合之衆而已。如果徵發預備隊兩萬,加上第二軍團其餘三營的六千餘人和城內守軍,幾乎是要以一比一的比例和流民交戰,豈不是殺雞用牛刀,而且大軍調動,耗費的不是一點點,我們不能不爲將來做打算啊。”
唐闊搖搖頭:“允兒,你和流民大軍交過戰嗎?”
唐允搖搖頭:“但是這些人和官軍作戰,往往是以十個打一,這纔有了那麼大的動靜,一旦正面和官軍一對一的交鋒,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唐闊笑道:“你太小看他們了。據我所知,這些流民最初都是西北的饑民,在叛賊李獻忠帶領下,組成了三個流民大營,聚衆超過六十萬。卡蘭堡距離他們大本營不過四百餘里的距離,他們只要在不遠處預備一支力量,隨時都可以打我們一個出其不意。”
聽到唐闊的話,衆將不由動容,他們只知道這個伯爵大人是一個修法高手,但是對於兵勢的判斷和把控,恐怕不怎麼樣。然而今天,卻看到唐闊談笑間一一點破形式要點,不由得對這個新回來的伯爵大人有了一絲敬畏之心。
“恐怕到時候,我們集結起來的三萬多軍隊還未必夠用呢。”唐闊道:“孫鎮冰!”
坐在椅子上的第五兵團總兵孫鎮冰噌的一下站的筆直:“屬下在。”
唐闊道:“你率領旗下四營兵力,趕往卡蘭堡東南邊的杜鵑鎮,隨時準備支援。”
四個營的兵力,相當於整個第五兵團兵力的三分之二,超過六千多人的大隊,然而孫鎮冰的性格向來都是令行禁止,聽到唐闊的話,只是堅定不移的說道:“屬下遵命。”
“周維揚!”唐闊再次喝道。
第七兵團總兵周維揚立即起身:“屬下在。”
唐闊說道:“眼下第二、第五兵團戰事在身,整個伯威行省的防禦就拜託給你了,我知道,你第七兵團麾下只有一萬一千多一點的兵力,所以,我特許你徵召一萬預備隊,和你一起佈防。”
“哥!”唐允又一次坐不住了:“我們總共只有那麼一點預備隊,如今一下子就徵召了一小半,日後……”
唐闊哼一聲,唐允頓時閉住了嘴。
對於自己的這個哥哥,唐允發自內心的充滿了尊敬和畏懼,雖然唐闊在絕大多數時候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然而當唐闊拿出自己的威勢來,立刻就讓唐允感到重重壓力在身,再也不敢開口反駁。
“在這裡,我提醒大家一句。”唐闊道:“我離開伯威行省數年,你們把這裡經營的很好,但是,我並非對本地情況一無所知。不僅於此,對於流民的研究,我早就在做這方面的功課。你們不要以爲流民只是爲了搶奪一個卡蘭堡那麼簡單。
伯威行省三面流民環飼,然而對於流民而言,我們也是他們的眼中釘。只要我們存在一天,他們就如芒刺在背,這一次卡蘭堡事件,只不過是一個楔子。如果我們在應對的過程中出了一絲半點的問題,他們馬上就會全面進攻,到時候,整個伯威行省天翻地覆,你們諸位難道還要吝嗇現有的兵力麼?”
衆將再也沒有遲疑,異口同聲道:“謹遵伯爵大人吩咐。”
唐闊滿意的點點頭:“今天開始,我們伯威軍開始迎戰流民,但這只是我們走出去的第一步,希望諸位可以和我一起,鬧一個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