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良玉不愧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即便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奇怪的武器,卻登時判斷出了這種武器的劣勢,督戰隊被派出去之後,四支增援部隊咬着牙不要命的向城牆的方向馳援。
在經歷了一陣箭雨,損失了大約兩成人馬之後,大球上的流民果然停止了射擊。憋着一肚子火的四支援軍瘋狂的衝向各自的目的地。
等到援軍抵達的時候,四面城牆上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除了個別的伯威軍士兵還在做着困獸猶鬥,大多數已經戰死在了城牆上。
在四面城牆二十多個防段裡,潘雲鑫的防段的情況恐怕算是最好的了,他們利用大球停止射擊到降落在城牆上的最後一點時間,組成了防禦陣型,在數倍於己的敵人面前竟然撐到了援軍趕來。
四支支援部隊迅速和這些流民軍隊亂戰在了一起。
然而,他們來的還是太晚了。就在流民軍隊和城牆守軍鏖戰的時候,已經有不計其數的城外的流民軍隊用最原始簡陋的竹梯和繩索攀爬到了城牆上面。卡蘭堡的東門和南門,甚至已經被打開了一半,只需要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鐵索吊橋就會徹底落下,等候在那裡的流民軍隊的大隊人馬就會蜂擁而入,到了那個時候,恐怕就是戰神在世,也是無力迴天。
褚良玉端坐在總兵府中,坐下的幾個參謀將軍正在爭得面紅耳赤。
“大人,絕對不可以用投石機!”參將王兆邦急乎乎的說道:“先不說投石器是否有用,城內的那些大球上的敵人已經沒了弓箭,對我們構成不了太大的威脅。就算他們降落,我們的人手也足以剿滅。但是用投石機的話,城內到處都是民居,一定會傷及百姓的。”
參將趙鵬則一拍桌子:“胡說八道,四面城牆上正在鏖戰,我們難不成還放任那些大球上的人下來不成?再者,如果不對這些大球聚而殲之,用不了一個時辰,他們就可以慢悠悠的飛回流民大營重新裝上弓箭,到時候,我們一定守不住。”
在場的十餘位將領開始表態,作爲軍人的他們知道百姓是軍隊的基石,但是正如趙鵬所說,如果放任這些大球返回流民大營,很可能會對城防造成更加嚴重的損害。
“大人,不可以用投石器啊!”王兆邦幾乎扯破了嗓子。
褚良玉鐵青着臉,雙手緊緊的抓着太師椅的扶手,身後的侍衛幾乎可以看見,太師椅上被他捏出來的絲絲裂紋。
“趙鵬,你去辦吧,務必儘量減少百姓傷亡。”褚良玉幾乎是從腹中擠出來的這句話。
王兆邦爆發出一陣竭嘶底裡的大罵:“狗官!你憑什麼來保護卡蘭堡!你不配,你就是個劊子手!”
旁邊的侍衛們幾乎要嚇傻了,他們什麼時候見過參將敢如此大罵總兵官的。然而職責在身,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四個身強體壯的侍衛上前,把王兆邦按在了地上。
“大人。王參將他……”侍衛想要徵求褚良玉的意見,如何處置王兆邦。
褚良玉擺擺手:“王兆邦,我給你一支百人隊,你能儘快奪回城門的話,百姓就可以少受些苦楚。”
王兆邦的雙眼幾乎要流出血來,咬着牙道:“如果我能夠活着回來,定會向伯爵大人彈劾你這個老匹夫!”
褚良玉閉上雙眼,擺手道:“不必了,今日不論勝敗,老夫都會給百姓一個交代。”
說着,褚良玉從供奉着神威侯畫像前的香案下拿出一個小盒子,掏出一粒褐色的藥丸,想也不想就吞進肚子。
衆人大驚,就連王兆邦也是愣在了當場。
伯威軍有一個傳統,主將會給自己隨時準備一枚孔雀膽毒藥,在眼看戰敗之際服下。服下這枚毒藥最初不會有什麼影響,甚至還有增強精力體力的功效,然而在三天之後,必死無疑。
褚良玉有些落寞的看着王兆邦:“兆邦,這個命令是我下的,不要爲了這件事情記恨你的同僚,日後努力殺敵,保證這樣的事情不再重演。”
王兆邦呆呆的看着褚良玉,良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大人,百人隊集結完畢,何時出發。”一個小隊長趕到王兆邦面前問道。
王兆邦看着褚良玉,猛然拱手:“末將領命,定然拼死殺敵,大人……保重。”
說完,王兆邦轉身帶着這支百人隊,殺向形勢最爲危急的東城門。
與此同時,二十多架投石器已經就位,趙鵬瞪着眼睛,彷彿要冒出火一樣,一眨不眨的看着在天空中耀武揚威的大球。
“大人!已經派人去通知百姓各自躲避了。”傳令兵跑過來,氣喘吁吁地說道。
趙鵬一揮手,眼神堅決。
“全體準備,預備……放!”
一聲口令過後,二十餘塊重俞百斤的大石塊沖天飛起,衝向天空中的大球。
第一輪射擊過後,二十多塊大石頭之後兩塊命中,其中一塊雖然擊中了大球,卻只是令大球左右猛烈搖晃起來,只有一塊穩穩地打在了搭載着人員的籃子上,當時就給那個籃子來了個貫穿,斷肢鮮血從空中緩緩落下。
“全體準備,預備……放!”
口令再次想起,趙鵬的眼睛爭得圓圓的,卻不是在看被打中的大球,而是那些被落下的石塊咋的坍塌一片的民居。
投石器令那些大球陣型出現了混亂,這正是趙鵬要得到的效果,然而在被擊落了將近第十架大球的時候,那些大球突然改變了漫無目的的方向,齊刷刷的向着投石器的陣地而來了。
這塊陣地設在城中軍隊的校場上,長二十餘丈,寬不過兩三丈,五十多個大球在經歷了一陣石彈雨後,很快就覆蓋住了這篇投石器陣地。
“他們想幹什麼!”陣地上的士兵們一陣狐疑,那些大球上的人應該已經沒有弓箭了,飄過來示威嗎?
很快,大球上落下了一個個酒罈子一樣的東西。總數達到數百。
“哼,本來是留給你們總兵府的,你們這些伯威軍找死,竟敢在空曠的校場擺出這樣的陣地和我們對抗。”大球上的流民軍軍官輕蔑道。
數百個酒罈子從天而降,當即就有十幾個士兵因爲躲閃不及被砸的頭破血流,然而這些酒罈子真正的威脅並不在於此。
“是火油!”一個伯威軍的隊長聞着酒罈子破碎後,裡面那些粘稠液體發出來的氣味,驚慌失色。
“所有人躲開!”
趙鵬高喝一聲!
太晚了,大球上扔下了超過一百隻火把,火把接觸地面的時候,一陣陣火牆忽的一下騰空而起,直接將整個軍隊校場變成了一片火海。
“好在這幫蠢貨選了校場來當投石器陣地,否則還真可能殃及到糧倉和軍械庫。”流民軍官自語道。
“好吧,總好過戰後被百姓指着鼻子痛罵我是屠夫……”趙鵬躺在火海中,慢慢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