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開車去接莉莎。卻看到有另一輛奔馳停在幼兒園門口。
我緩緩開到那輛奔馳旁邊,並排停靠在一起。
降下副駕駛座的車窗,看到那邊駕駛座的車窗也徐徐降下。
我們同時看到了對方。
“來接孩子?”
“是啊,你呢?”
“我也是。”
“我的孩子叫莉莎。很高興認識你。”
“我的孩子也叫莉莎。很高興認識你。”
我們相視一笑,結束角色扮演遊戲。
不管我們是否願意接受對方,我們之間存在某種默契是勿庸置疑的。
看到她精神煥發,我知道她已經從昨天的事情中恢復過來了。馨雨猶如一潭清澈的湖水,即使湖面曾經產生漣漪,第二天都會歸於平靜,了無痕跡。
隨着音樂響起,一大羣孩子從幼兒園裡蜂擁而出。
“莉莎。”我和馨雨異口同聲地叫喚莉莎。
莉莎看到我們都來接她,十分好奇:“爸爸?媽媽?”
“上車。”我和馨雨再次異口同聲地說,然後互相不服氣地通過窗口看着對方。
莉莎看看馨雨,又看看我,天真地笑笑:“我坐媽媽的車。”說完,靈活地鑽進馨雨的車裡。
馨雨得意地對我笑笑,開車離去。
就讓她滿足一下母親的虛榮心吧……年幼的莉莎只是想坐新車而已。我一邊安慰自己,一邊開車緊緊跟在馨雨後面。
開車駛進第四大街,我看到秦琴獨自走在路上。
馨雨的汽車尾燈閃了兩下,示意把秦琴交給我,自己不作任何停留,快速駛去。
我慢慢減速,按下“嘀嘀”兩聲喇叭。
秦琴回頭看了一眼,又繼續步行。
竟敢不理我……我心中有氣,再次摁下兩聲喇叭。
她停下腳步,將雙手做成一個喇叭,貼在前車窗上,大聲喊道:“我不坐你的車!”
這小丫頭,還在生上午的氣。這麼點小事,有必要斤斤計較嗎?她要是能像馨雨那樣善於遺忘就好了。
等她走了幾步,我再次開車跟上,又摁了兩下喇叭。今天心情好,就和你玩玩,看看你有什麼反應。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被我弄得有些生氣。她把半個身子前傾到車子前蓋板上,用拳頭對着擋風板一陣猛敲以示抗議。看她齜牙咧嘴的模樣,我覺得十分滑稽。
我輕輕一踩油門,車子忽然加速,嚇得她急忙跳到一旁。我在車子裡哈哈大笑,打開車門:“快進來吧。”
見到我嘲笑她,她更是生氣,瞪着我,偏不上車。
“別逼我下車抱你進來。我說到做到。”
見到她還不上車,我假裝要開門下車,她見狀急忙坐進來。
我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被她的舉動逗樂了。這傢伙,有時候還挺好玩的。
其實從這裡到公寓也已經不遠,開車也不過就2分鐘的路程。
因此她下車的時候,根本沒有向我道謝。我也不以爲然,倒是覺得不怎麼討厭她了。柔弱中又有些倔強,這是我對她的初步印象。
晚上,我忍受着青菜加豆腐的苦行僧晚餐,忍受着飢餓入睡。值得慶幸的是,這樣的日子只剩最後一天了。馨雨這種固執己見表明她不願爲我改變任何計劃。我——只是個房客。
她的固執己見還可以在每天的早晨得以體現。在慕尼黑的日子,我根本不需要鬧鐘:因爲馨雨比鬧鐘還準時。
和往常一樣,我又被馨雨的健美操吵醒。
通過窗簾的縫隙,看到對面秦琴的公寓依然一片寧靜。想起昨天她堅持不乘我的車,那氣鼓鼓如同胖河豚的模樣,我暗覺好笑。
忽然想起阿虎哥曾留給我秦琴的手機號碼,我取出手機,懶洋洋地躺在牀上,撥通這個號碼。吵醒她睡覺,打電話給她應該是個不錯的主意。
過了好久還沒接聽,我正打算掛斷,此時手機裡卻傳來一個睡意朦朧的聲音:“喂,你是誰啊?”
原來她沒把我的手機號碼存到手機裡,我心裡掠過一絲不快。
我故意稍稍改變嗓音,模仿織田用那種日本式的德語說話:“我是織田榮成。”
“哦,是你啊。”聽的出來,她還沒清醒,說話都顯得模模糊糊的。
“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碼的?”她忽然又問,比之剛纔已經清醒許多。看來秦琴未曾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留給織田,她還不算太愚蠢。
“我從同學那裡打聽來的。”我生怕她追問是哪個同學,緊接着又說,“昨天想送你回家,不過沒找到你。”
電話那端出現短暫的沉默,秦琴忽然問:“你到底是誰?你肯定不是織田。”
“笨豬,今天還打算乘我的車嗎?”我還原嗓音,轉用中文問她。
“不坐!”一聽是我,秦琴生氣地把電話掛斷。
娛樂結束,我起牀刷牙洗臉吃飯。很不容易,我竟然有一個好心情。
馨雨看出我的心情不錯,乘機把接送莉莎的任務交給我,我沒有推卸。
開車送莉莎去幼兒園的路上,我再次看到秦琴在前方步行去車站。她那粉紅色的書包上面,掛滿了琳琅滿目的小飾件,隨着她的步伐富有節奏地擺動,在清晨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嘀嘀!~
我將車開到她身旁,故意按響喇叭。
她一看是我的車,嘟起嘴巴繼續步行。
我停下車子,回頭對莉莎說:“莉莎,去叫秦琴阿姨上車。”
莉莎乖乖地下車,邁開小腳,追上秦琴,纏住她的手臂,一邊撒嬌一邊說着一些話。秦琴回頭看着車內的我,而我乘機對她笑笑。
果然,秦琴經不起莉莎的甜蜜攻勢,被莉莎拉着鑽進車子。在我方莉莎的強力支援下,最終還是我勝利了。
我打開車內的音響,播放起悠揚的音樂。
太陽逐漸發揮出自己的威力,薄薄的白霧漸漸散去。
我以萬事必勝的心情,駛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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