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風熱情地接過曉曉的書包,心想這麼沉的包,曉曉怎麼一個人背來繞海的,她纔多大呀,人那麼瘦,一隻手還有點殘疾,揹着那麼大一個書包,都能有她身高的三分之一了吧。
陪着潘廣深等人到治療室之後,劉風便給大家關上門,搬了把椅子,在治療室外面坐了下來。
這時候週年纔剛到監獄。
等領導走到身後,拍了拍劉風的肩膀,劉風才如夢初醒,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
“領......領導,你......怎麼來了?”膽戰心驚,慌慌張張的語調。
“我早上去辦了點事,來晚了一些,你以爲我今天不來?”
週年這麼一問,劉風趕緊用手指比在嘴脣前方,作出噤聲的手勢,緊接着小聲說道:“領導,輕一點,裡面能聽見。”
劉風指了指牆上的捲簾,灰白色的牆上方掛着一卷灰白色的捲簾,劉風按了一下一旁的自動按鈕,一面60*40的透明玻璃出現在兩人面前,透過玻璃,正好能看見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
這面玻璃是週五那天洛楊找師傅加班加點裝上的,從下午兩點一直忙到晚上七點才把這件事情完成。
週年伸手摸了摸牆面,週五以來繞海都沒有下雨,重新砌起來的牆面已經完全乾透,這面玻璃非常巧妙的藏在了捲簾後面,走廊上的人不會注意到一面拉下的捲簾,而治療室裡的人看到的則是一面同樣大小的鏡子。
有了這面玻璃,劉風就能在外面隨時注意治療室裡的情況,如果有什麼問題,他也能及時採取措施。
本來對劉風來說這算是一件輕鬆愜意的工作,他平日裡也最喜歡這類不用動腦筋又不需要與人合作的工作,自己躲在角落裡刷刷視頻,又不影響工作。
今天他本來也是這麼打着如意算盤的,手機的電也早已充滿,爲防止治療室裡的治療時間延長,劉風還特意帶了一個哥本哈根兔狀的充電寶放在口袋裡,要是被人發現也最多認爲是一隻萌萌的鑰匙扣。
這算盤因爲週年的突然出現徹底沒戲了。
“那麼領導請坐,請坐,我站着就行。”劉風殷勤地請週年坐下,週年卻沒給他做好人的機會,回了一句,“不用了,我還是站着看的清楚。”
“是是是,好好看看這個沐春醫生打算怎麼演這場戲,領導你看,這個潘廣深穿着獄警的衣服還有點樣子啊。”
透過玻璃,劉風看見潘廣深和洛楊分坐在一張銀白色長方形桌子兩邊,在這張長桌的左邊是一個事先準備好的矮小圓桌,圓桌上裝飾有一塊紅白格子的桌布,桌布上擺放着一個水滴狀的透明花瓶,尺寸不足手掌大小,花瓶裡有一朵盛開的向日葵。
花瓶旁邊有洛楊買監獄並且清洗乾淨的草莓。
潘廣深一看見草莓,心裡異常高興,連忙招呼曉曉多吃幾個。
曉曉卻皺着眉頭說道:“我不想吃這個,這個吃了會生病。”
聽了這話,潘廣深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心裡頓時跟澆了一碗水泥一樣,悶疼悶疼。
怎麼就不喜歡吃草莓了呢?吃草莓怎麼可能生病呢?
沐春看着潘廣深眉頭深鎖,恍恍惚惚又不知道說什麼,幫着說道:“這個草莓很新鮮的,曉曉可以吃,放心吃就是了。”
沐春說完後,交給潘廣深一個藍色文件夾,一本正經提醒道:“潘警官,接下來就按照文件上的內容逐行進行輔導,請一定要注意順序啊。”
牆外看到這一幕的週年立刻問道:“這個文件夾裡的東西是沐醫生提前準備好的吧,應該是讓潘廣深照着讀就可以了對吧。”
劉風連忙點頭道:“是的是的,全都確認過的,跟考前複習一樣,沐醫生和洛楊大哥還有潘廣深全都確認過。”
聽劉風這麼說完,週年放心下來,繼續觀察着房間裡的一舉一動。
曉曉沒有吃草莓,而是拿了一塊巧克力剝開放進口中,頓時甜味充溢着房間,也洋溢在曉曉的臉上。
不知道自己能幫上什麼忙的曉曉好奇地聽着潘廣深和犯人之間的對話。
她聽見廣深叔叔說:“你有沒有想過出去以後的生活啊?”
她聽見犯人回答:“沒有,沒有想過,我覺得人生已經沒有希望了。”
“如果你刑滿釋放後,你想做些什麼呢?”
不明白什麼是刑滿釋放的曉曉又吃了一顆巧克力,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潘廣深和沐春。
“我想應該會好好和我爸爸、媽媽道歉吧,他們養育了我那麼久,我卻沒有辦法給他們養老,還讓他們成了村裡人的笑話,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臉面對他們,但是等我出去以後,如果他們還在,我一定好好孝順他們。”
“還有別的嗎?”潘廣深的聲音有些嘶啞。
“如果可能的話,我還想我的孩子可以原諒我。”
“你的孩子一定會原諒你的。”曉曉突然說道。
潘廣深和洛楊一聽全都轉過臉看向曉曉。
沐春問道:“曉曉,你跟服刑者說說,爲什麼會原諒他。”
回到家以後,我吃飯都吃不下,睡覺也睡不着,我就是害怕她會告訴我媽媽我把她的筆砸壞這件事。半夜裡我給廣深叔叔寫信,把這件事告訴了廣深叔叔,廣深叔叔一週後給我寄來十支圓珠筆,每一支都很好看,他告訴我如果做錯事就要改正,以後再也不要做錯就好了。”
洛楊目光呆滯地看着潘廣深,一副聽不進去的樣子。
潘廣深的臉頰上卻掛着兩行眼淚,咕嚕咕嚕一汩汩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