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目送大軍遠去,直到再也看不見那深藍色的帥旗,蘇海陵才收回了目光,轉身下了城牆。
原以爲隨着時間的逝去,過去的回憶會漸漸模糊,然而,不知道爲什麼,現代的記憶反而越見清晰起來,烽火硝煙,槍林彈雨……所經歷過的一幕幕,都在腦海中回想。
然而,已經身爲大雍女皇的她,已經失卻馳騁疆場的權利。她要考慮的,是整個大雍的生死存亡。
藍沁霜前赴北疆是早就做出的決定,而軟禁在宮中的水然一直不肯合作,或許大雍出兵對她來說是當頭一棒,能敲醒她那無聊的幻想。
“大雍的軍隊,果然名不虛傳。”不遠處的男人走過來,絕美的臉上帶着笑意,一頭銀髮在城牆上大風的吹拂下顯得有些凌亂,卻更勾勒出致命的誘惑。
“國師過獎了。”蘇海陵微微一笑。
帶着白漓冰來給大軍踐行,她也是經過慎重考慮的。她就是要告訴他,大雍不怕他知道藍沁霜離京了,坦坦蕩蕩,也足夠應付想深水摸魚的人。
何況,昨夜玄羽還送回來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東西呢。
“陛下,該回宮了。”昊月上前一步,靜靜地道。
“唉……”蘇海陵一聲長嘆,想起書房裡那一堆奏摺就開始頭疼。
昊月了眨眼睛,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笑容。
護送的近衛軍早已清理開道路,蘇海陵無奈地跨上轎子,順手將他一起拉了進去,反正轎子夠在,再多擠兩個人也綽綽有餘了!
“陛下!”昊月一聲驚呼,卻是無可奈何。
蘇海陵得意得一笑,現在的她已經完全消化了木清塵傳給她的功力,真要打起來,昊月也不見得是她的對手了,何況還是無防備下被捉住的,他自然是掙扎不脫。
“陛下如此做法,大臣們會如何想?”昊月只能輕輕一嘆。
“管他呢,這也不行那也不許,我是皇帝啊,怎麼能是他們管我呢。”蘇海陵舒舒服服地摟着他靠在軟榻上。
“陛下,外面有幾千軍隊呢。”昊月提醒道。
“反正他們又看不見。”蘇海陵把頭埋在他肩窩,輕嗅着他發間淡淡的馨香。
閉上眼睛,腦海中又浮現藍沁霜縱厄運時,神采飛揚的表情。
該死的,要是連這你也做不到,那就不用回來了!
“可是……白國師也在外面。”昊月道。
蘇海陵頓了頓,好一會兒,一臉挫敗地坐下了身體,清了清嗓子,提高了聲音道,“若是國師大人不嫌棄,上轎同行一陣如何?”
正準備跨上自己的轎子的白漓冰聞言,微微一怔,隨即轉過身來,淡然道,“陛下邀約,在下豈敢不從。”
昊月吐出一口氣,一下子掙脫了蘇海陵的手,鑽出轎子,一面掀了轎簾。“國師請。”
“謝謝。”白漓冰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進入轎中,動作說不出的優雅。
蘇海陵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手裡拿起一串從南方進貢過來的紫玉葡萄,一粒粒地送進嘴裡。
白漓冰望了望轎中唯一的一張軟榻,微一皺眉,選個離她最遠的地方坐下。
轎子一震,開始起程了。
“這幾日,國師在大雍可好?”蘇海陵微笑道。
“很好。”白漓冰神色不動,淡然道,“還要多謝陛下派了那麼多侍衛來保護。”
“應該的,來者是客。”蘇海陵故意忽略掉話中的刺,突然又湊近去,一手拈起一縷銀色的髮絲,“好漂亮的顏色,是天生的麼?”
“是被毒的。”白漓冰很乾脆地道。
“哦?”蘇海陵挑了挑眉,將髮絲在手指間繞了幾圈,隨後任其滑落----冰冰涼涼,柔柔軟軟的,手感很不錯。
“在下身上可是無處不毒,陛下小心了。”白漓冰的語氣很難說是提醒還是幸災樂禍。
“是嗎?”蘇海陵倒是笑了起來,突然間,抓着他的髮絲的手一緊。
“啊!”白漓冰被看痛了頭皮,不禁發出一聲驚呼,人也向她靠了靠。
“朕倒是想嚐嚐毒美人的味道。”蘇海陵雙臂一攬,扣住了他的腰,將他拖進自己懷裡。
護衛隊剛剛路過一個轉彎口,轎子微微傾斜,白漓冰爲了保持平穩,不由自主的在軟榻上一撐,而下一刻,整個人已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一瞬間,他的紫瞳涌起無限殺機,但很快地就被隱藏下去。
“國師好瘦,難道是吃不慣大雍的飲食?”蘇海陵在他腰上摸了兩把,脣湊到了他耳邊低聲調笑道。
真是沒想到呢,在那一身寬大的黑色祭祀袍下面的身體竟然是如此的單薄而纖弱。
“陛下,請自重。”白漓冰咬牙切齒地道。
“朕向來是很自得的。”蘇海陵裝着沒聽懂,一手輕佻地勾起了他的下巴。
白漓冰緊鎖着眉頭,心一陣爲難,若是按照他的脾氣,敢如此大膽調戲他的女人早就十條命都不夠用了,然而……這人偏偏是大雍的女皇,若是她有個什麼好歹,那自己不就白來一趟大雍了?
到底是哪個探子說的大雍新皇英明果斷,乃是不世之才了?這分明就是一個紈絝色女麼。
“漓冰,在想什麼呢?”蘇海陵忍不住哭笑不得,這人……居然就這麼發起呆來了?
白漓冰猛地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得呼吸可聞。
帶着淡淡女子幽香的溫熱呼吸撲在臉上,讓他沒由來地覺得臉頰上一片火燙。
可是……她爲什麼沒事?白漓冰知道自己一身是毒的說法並不是假的,但這個女人哪裡有半分中毒的跡象?難道……她是在裝傻嗎?
想着,他心中凜然,紫瞳中射郵的光芒也漸漸鋒利起來。
蘇海陵的鼻中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這種味道她在司徒夜的花園裡也聞過到---百合香,用她的語言理解,是一種能緩慢引起中樞神經系統麻痹,百而導致死亡的毒氣。可見白漓冰一身是毒並不是說來唬人的。
可惜……她在得到木清塵的功力的同時,也得到了他萬毒不侵的體質,雖然說不可能真的是萬毒不以,但白漓冰隨身帶着毒藥也不可能是什麼絕種了的奇毒,所以她還是有把握的。
“陛下,你弄痛我了。”白漓冰忍不住道。
“嗯?”蘇海陵一怔,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間,手上的力氣大了些。
一鬆手,只見那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了幾道淡紅色的指印痕跡。
白漓冰低頭中,看看那隻環繞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滿眼的無奈。
他的衣服上明明灑了“春紅”,只要在碰到,就能讓人全身無力,可怎麼對這女人就無效呢?
蘇海陵幾乎已經可以確認,白漓冰的確是不會武功,他所依靠的,恐怕就是一身的毒物,或許再加上那種神秘的力量,不過,白漓冰似乎有什麼顧忌,不敢真的傷害她,就她察覺到的幾種毒,都不是會立即要人性命的。
“陛下,是回宮,還是先送國師回使館?”轎外突然傳來昊月的聲音,驚破一片曖昧的氣氛。
“回宮。”蘇海陵望了望懷裡的美人,吐出兩個字。
“是。”昊月頓了一下才應道。
“陛下意欲何爲?”白漓冰深吸了一口氣,靜靜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昨天剛知道了一些很有趣的事。”蘇海陵笑笑,手上用力,將他抱過來,坐在自己腿上。
感覺到他背後緊貼着的屬於另一個人的體溫,白漓冰渾身僵硬了一下。
然而,他更在意的是她的話。
很有趣的事?恐怕對他來說,不會是那麼有趣的。
“據說,西秦的這一任國師……乃是女皇陛下的禁臠?”蘇海陵低下頭,湊近了他的耳邊道。
“陛下您信?”白漓冰道。
“就憑你現在生澀的反應----不信。”蘇海陵說着,手已不規矩地從他的領口處探入,滑過胸前嬌嫩的肌膚。
以色事人麼?在她的瞭解中,西秦女皇可不是那麼膚淺的昏君。
何況,神殿國師的選舉是何等殘酷,若是沒有一點真本事,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白漓冰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讓自己忽略掉那隻在自己身上點火的手,慢慢地回過頭,對上她的眼睛。
四目相對,視線交織。
蘇海陵忽然恍惚了一下,那紫色的眸光似乎流轉着千百種光華,迷離醉人,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身陷下去。
“陛下,放開我,可好。”白漓冰的聲音不似平時的清冷,卻逞着一絲魔性。
蘇海陵情不自禁地一鬆手,就在這一刻,丹田中突然升起一股清流,瞬間在經脈內遊走了一圈。
突然一省,她不禁感覺到背後一陣涼颼颼的,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低頭,只見那雙紫瞳中竟然充滿了不可置信的驚愕之色。
“這便是國師的力量嗎?”蘇海陵臉上卻帶上了笑意。
“你……”白漓冰緊緊地盯着她,自語道,“怎麼可能?難道傳說竟然是真的……”
“傳說?什麼傳說?”蘇海陵追問道。
白漓冰卻沉默下來,並沒有開口解惑的意思。
“朕可是很喜歡聽故事的。”蘇海陵說着,手上一抽,拉散了他的腰帶,寬敞的祭司袍立刻鬆了開來,露出大片晶瑩的雪膚,微微勾起脣角,她的語氣中也充滿了挑逗,“還是國師大人比較喜歡換個地方,換個方式來說?”
“不,不必。”白漓冰狼狽地掩上認襟,不情不願地說,“三百年前的聖皇蘇潔攻入大秦京城時,大秦的最後一任國師曾以秘術對抗,可是。!不知爲何,神殿的任何秘術都對蘇潔無效,這也是百姓尊她爲“聖皇”的原因。你……是蘇潔的直系血脈吧。”
蘇海陵挑了挑眉,心中的疑惑算是減少了一些。
怪不得,時隔三百年,聖皇的名義依然有這麼強大的隱勢力存在,可這些爲何在大雍的正史上沒有記載呢?
“聖皇蘇氏乒裔真是天下共主麼……”白漓冰悵然道。
蘇海陵撇了撇嘴,很是不以爲然。
當年的聖皇蘇潔爲何能抵禦神殿秘術她不知道,可現在的她……剛纔將她從神志恍惚中驚醒過來的清氣,分明是木清塵的寒玉心經。
何況她現在也想明白了,白漓冰使用的所謂秘術,其實就很類似現代的催眠術,只不過他不需要任何輔助道具,也不必朝廷前戲,直接用目光就能將人催眠罷了。
然而,作爲現代特種兵的一員,反催眠的訓練也是一門必修課,剛剛粹不及防,大意之下才中了暗算,如今她有了防備,區區催眠術難道還能讓她栽第二次不成?
“陛下,已經到宮門了。”昊月在轎外道。
說話間,轎子也落了地。
“放開我!”白漓冰一聲低吼。
要是這個時候誰掀開轎簾,看到了他們現在的姿勢……他保證,下一刻這裡絕不會有第三個活人存在。
蘇海陵看着他氣急敗壞的表情不禁心情大好,一俯身,吻上了他微微張開的紅脣,舌頭聲速挑開他的牙關,狂亂地攻城略地。
白漓冰只覺得腦子裡轟然一震,頓時傻住了,也沒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衫依然大開,左胸上殷紅的梅花守宮砂妖豔無比。
嘴裡也有毒……一吻之後,蘇海陵也不禁苦笑,這個毒美人,除了自己,恐怕還真沒別人能碰到他的一絲衣角。
“陛下?”昊月疑惑地又叫了一聲。
白漓冰用力將壓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推開一些距離,無奈地道,“我不是你的敵人,你不需要這樣對我。”
“朕還是比較喜歡和這樣乖巧的你說話。”蘇海陵滿意地鬆手,“朕會再找你,這段時間裡你正好想想,到時候該說什麼。”
白漓冰鬆了口氣,飛快地整理好凌亂的衣衫,心裡繼續嘆氣。
這個女人難道生來就是克他的?就算是當年不懼秘術的聖皇蘇潔,也沒聽說過她不怕毒的。
雖然自己來大雍的確有目的,也對她無害,但處於這樣弱勢的位置妥協,總覺得不甘心……
蘇海陵施施然地下了轎,心情很好。
玄冥宮的情報果然來得及時,如果那件事真是如此,那白漓冰的來意就值得推敲了,或許,正是另外一個契機。
“陛下。”昊月走了過來,奇怪地看了看轎子。
按照道理,白漓冰也應該下轎纔對。
“就用朕的御轎送國師大人回使館吧。”蘇海陵揮了揮手,心知白漓冰被她這一折騰,一時半會兒是露不了面的了。不過……看他的反應,別說是上牀了,恐怕讓他和女人如此接近都是第一次吧。
以色侍君……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