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三章

我不語,手臂這麼挽着確實不方便行動,於是,點點頭,同意他的方案。

車子接近老宅時放慢了速度,儘量不發出聲音。找了一處隱避的地方停車,我和方躍輕手輕腳地下了車。

老宅被一垛三米來高的青磚圍牆圍着,看不到裡面的情況,但從外面還是可以看到裡面有燈亮着,卻無聲音,顯得異常沉寂,陰冷。我想,夏婆婆此刻應該沒有在這裡,心裡放鬆。呆了半小時,仍然沒有一絲聲響,整個老宅尤如在睡夢中,我們像是走過它夢邊沿的人,絲毫不影響它的夢境。

我向方躍示意,我們走吧。

兩人又輕手輕腳上車,迅速離開。

我對方躍說:“你要的書其實也就是我婆婆要的書,我現在需要找到我婆婆的人,然後才能去找書。你人手多,消息廣,可以幫這個忙嗎?”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怕她孤身一人來找木伯恩。

“這事交給我。只要人在b城,一定能找到,你不要單獨行動,很危險,這事我方家脫不了關係,所以,你做什麼或者需要什麼,都要告訴我,我全力配合。”方躍沉穩地說。

我想,這個人也不是很討厭,除了那長頭髮。

我回到步家時,步閒庭竟然還在客廳,擡頭看錶,凌晨二點。步閒庭一看見我人就彈起來,一臉焦急與關切之色,低聲吼:“你竟然關機,竟然關機!你要出了什麼事,我哥會打死我!我不心痛你的命,我心痛我的命啊!”

我讓他安靜,“你不是想學我的拳術嗎?我師傅來了b城,你有機會了!”

“真的假的?”步閒庭不信。

“真的,目前正在尋找。”

“需要幫忙嗎?”

“方躍他會大力尋找,我也會去街頭碰運氣。”我說。

步閒庭對尋人這件事表現出異常大的熱情,非要參加尋找,他說他一定要見見將我訓練成殺手模樣的師傅是什麼樣子。

我也不推讓,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回到房裡,我將脖子上的紗布拿掉,也有好些日子了,手臂不用再吊着了,傷口癒合得差不多了。又從角落裡的花盆裡挖出我從烈陽身上偷來的手槍,埋下時已被我拆卸,現在我一樣一樣裝好,子彈原本九發,那夜爲了引那幾個殺手出步家空放一槍用去一粒,在三華山消滅三個殺手用了五粒,現在只剩下三粒,我一粒一粒裝進彈匣,檢查保險栓,是合上的,放到右手,比了比,右手有力,沉穩,不帶一絲晃動,心裡滿意,傷口沒有影響到我的射擊水平。又拿到左手比了比,手槍輕巧地在我的手指上旋轉一圈,輕輕放到枕頭底下。

白天我和步閒庭開着車大街小巷到處晃悠悠地逛,晚上和方躍早早就潛伏在木家老宅外邊,一連幾天,都沒有發現我想念的那個身影。

這天是星期天,舒生回了步家,我沒出去,陪舒生在家說話,做菜。舒生說,還有十天就比賽了。我問他緊張麼?舒生安靜地搖頭,不緊張,當手一放到琴鍵上,臺下觀看的,打分的,什麼也不存在了。我欣賞地點頭,舒生,他是個天生的鋼琴王子,他自我構造了一個音樂世界,這個世界裡,全是他自己塗抹的美麗的色彩。

我悄悄問舒生,“你和明月是不是。。。。。。”

舒生耳根紅了,“姐,你喜歡她麼?”

“姐喜歡她沒用,要你喜歡她。”

“那姐覺得明月怎麼樣?”

“很可愛,性格開朗率性,挺不錯。”我是真欣賞她,活得輕鬆自在,沒有一般富家女的傲氣和貴氣,更重要的是,她對舒生好,凡是對舒生好的人,我全自動地將她們歸於善人和朋友。

舒生沒有作聲,低頭切菜。我問:“你覺得她怎麼樣?”

“除了姐,就是她對我最好了。”舒生說。

我笑了,舒生是個最敏感的人,誰對他好,他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喜歡她,就去追她。姐支持你。”

舒生沉吟半晌,說:“姐,我要是有了女朋友,你會不會不像以前那樣對我好了?”

“怎麼會?你是我弟弟,我永遠對你好。”我鄭重承諾。

舒生微笑,眼神乾淨,神情滿足。

我電話響了,一看,是方躍的,擦擦手,接起了電話,隨着方躍的聲音,我的心越來越激動,越來越喜悅,手機一掛,拉着舒生的手,“走,我們去見一個人!”

舒生說,姐,我圍裙還沒有脫。我一看,我身上的圍裙也沒脫。趕緊取下,拉着舒生就往外跑,步閒庭一手拿着一個蘋果,口裡還包着一口,見我行動匆匆,立即跟上來,含含糊糊地喊:“等等我,等等我!”

步明月在背後喊:“舒生哥哥,你們去哪裡,我也想去啊!”

舒生只來得及說一句:“我也不知道姐帶我去哪裡。”

步閒庭腳下的油門一踩,車子飆出去了,鼻子裡還在打着哼哼:“就不讓她去,嘰嘰喳喳沒個停,吵死人!”

車子開出好一會,步閒庭問:“去哪?”

大概是剛纔爲了逃避明月的追趕,纔將車子開得逃命似的不擇路就跑。

“方躍的家。不會走就我來開。”

步閒庭不幹了:“笑話!b城有我步閒庭到不了的地方?”方向盤一轉,油門一踩,車速加快。我留意一下舒生的臉色,舒生乖巧地笑:“姐,我沒事,可以坐快車,我和明月經常坐閒庭哥的車出去玩。”

步閒庭,其餘很不錯,面惡,心善,嗯,孩子氣。

車子停到方家門口,我拉着舒生直奔屋裡,我看見了夏婆婆,她的樣子和幾年前變化不是很大,皺紋多了幾條,頭髮有些灰白。眼神還是那麼鋒利,臉上的笑還是那麼少。

舒生先喊出聲來:“夏婆婆。”

我沒有說話,慢慢走近她,一眼不眨地走近她,生怕她會消失似的,然後,眼淚控制不住地順着臉額流出來了。

夏婆婆長嘆一口氣:“你這孩子,當初那麼苦那麼痛也沒見你哭過,現在哭什麼?我不是好好的嗎?”

我擡起袖子擦眼淚,可怎麼也擦不幹,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出來。夏婆婆上來,抱住了我,手一攬,又抱住了舒生。“別哭了,舒生在呢,你哭他也要哭的。”她給我擦眼淚,我看見舒生的眼睛果然紅了。

“婆婆一直沒消息,姐好擔心。”舒生說。

“傻孩子,有什麼擔心的,跟你說過,不要多想,不要自給負擔。”

我不好意思地擦擦眼睛:“婆婆的話我都記着呢。”

“都坐都坐,站着幹嘛!”方躍看了半天戲,終於開口了。

我有好多話要跟夏婆婆說,可一時不知道從哪說起,只是乖乖地坐到她的身邊,舒生乖乖地坐到她的另一邊,她是我的師傅,也說得上是舒生的保姆,我練功時她就照看舒生,時不時給他買糖和餅乾,偶爾也丟給我一兩塊,舒生自己少吃,還偷偷給我藏一兩塊,跟婆婆練功,雖然苦雖然痛,但也有甜有快樂。

“婆婆,我是木伯恩的孫女,二十二年前我在津縣一生下就被人抱走,八年前被找回木家。”我低低地說。

旁邊,方招一臉驚奇。夏婆婆更是一臉驚奇。

“你是木隨雲的女兒?”

我點頭。

“天意,天意啊。”夏婆婆喃喃地說,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臉上露出無比悲傷:“安之,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住你!”

“婆婆,你說什麼?”我有種不安的感覺。

夏婆婆仰天長嘆:“這都是什麼孽債!我竟然害了安之!”

“婆婆,我很好,真的很好,你怎麼會害我!”不安越來越大,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跟我有關的事,而眼下,就要揭密了!我緊張又渴望。

“木隨雲去津縣改革,首先改革土地,那就是遷墳。我夏家的墳就在第一批遷移之列。我懷疑木隨雲改革是假,探寶是真,正好其他祖墳被遷的家族也意見很大,我和他們合夥商量,買通了一幫人對木隨雲進行威脅,迫使他離開津縣。木隨雲不受威脅,我們又將目光移到他懷孕的妻子身上,對家屬進到威脅,企圖達到木隨雲離開的目的。但木隨雲並沒有帶着他妻子離開,他妻子生下一孩子,被我們買通的人偷偷抱走,留下一張條子:‘立即滾出津縣,否則孩子死!’木隨雲終於妥協,答應離開,在離開的當天,那夥人告訴我們,孩子已經還給他們了。卻原來,孩子根本沒有還!我更沒想到,那個孩子就是你!易成德和楊蓮花結婚幾年沒有孩子,突然出現個女孩,我怎麼可能想到你就是木隨雲丟失的那個孩子啊!你們說,這是不是天意?是不是天意?安之是木隨雲的女兒,木隨雲是木伯恩的兒子,木伯恩是木慈的兒子,木慈是殺我全家的仇人!”夏婆婆痛苦地閉上眼睛。

我徹底呆住了!這中間彎彎扭扭,纏纏繞繞,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盤根錯節,如何能涇渭分明!

“婆婆,我覺得我賺大了,無端得到了一個好姐姐,又治好我的病,現在又把我養得安安穩穩。我是最幸運的人!”舒生紅着眼睛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夏婆婆千喚萬喚終於出來了,是位高手,不過年紀大了,還是不要打架了,老人家嘛,還是喝喝茶帶帶孩子,享受黃昏的好,是吧。

這幾章會結束b城恩怨,故事接近尾聲。希望童鞋們收藏我的新坑新作,《獄女妖嬈》,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