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長嘆一口氣,他怎麼就不明白,只要他做了,就會露出蛛絲馬跡,只有我有心,一定能找出他的蛛絲馬跡來!
“你錯了,你不殺張師傅,我一樣能推出是你。木北可以排除,因爲兩本《津縣誌》全部在我那兒,我和舒生從來沒有當寶貝收藏過,他跟我在一起也有幾年時間,要想得到兩本書或者要偷走裡面的圖紙,根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覺。不必要花那麼大的力氣,而且,他知道我有功夫在身,絕不會跟我正面爲敵。
我前不久碰到了木森,被人威脅,條件是要他去偷爺爺書房裡的那本《津縣誌》,當時木森被打得頭破血流,可他寧死不屈,願意丟命,願意背下一千萬的債務。他說,木家的東西,寧死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說明他根本不知道爺爺的那本書已被人撕去一頁,根本不知道那已是一本沒有任何價值的書!排除這兩人,只剩下你和木桑,我一直在你們兩人中間思索,有一天,有人給阮重陽講了木桑一件事,他無意又說給我聽,高中時木桑爲了一件小事跟人鬥起來,對方被逼急了,摸出一把鋒利的菜刀四處砍人,結果把木桑嚇壞了,你看,一把菜刀都可以逼退他,他哪有膽量一次兩次地去買兇殺人!”
“木林,你一直以來,給人的印象是老實,中規中矩,找不出一點錯處,可是,只要是人,哪會沒有錯處!如果沒有錯處,只能說明他在掩飾。你就是表現得太得體了,太完美了,同樣,也太不真實了!你是在做作,做給人看,你骨子裡絕不是你面表上的那麼敦厚老實,那麼溫和大度!”
“安之,我真的小看你了!”木林沒有一點陰謀被揭穿的尷尬和不堪,顯得異常平靜,“你說的這些,幾乎都是對的。”
“木林,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怎麼可能去買兇殺人!你一定是被這個小賤.人所逼對不對?木林,不要怕,有你爺爺在,爸爸在,沒人敢威脅你!”陳香不再搶天呼地地喊着木森了,她似乎終於發現眼前這個大兒子比小兒子問題更嚴重。
木林笑了,溫和敦厚的樣子,“媽,接受事實吧,這是真的。爸,你也接受事實吧。”
“爲什麼,爲什麼啊!我不相信,不相信!”陳香嚎啕大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木林眼睛在衆人臉上掃了一遍,淡淡地說:“木川死後,你們都知道了木川活得累,其實,我比木川還要累。我是木家的長孫,自小被耳提面命,要好好學習,要爲弟妹們做榜樣,要練習一身本事,要當上木家當家人。所以,我按照你們的去做,學習成績好,爲人處世好,是弟妹們的好榜樣,還偷偷練得一手好飛鏢,我被賦上使命,逐漸的,我也認爲我的願望就是當上木家當家人,並把它當作我的終極目標。”
“我看得出來,爺爺對我很抱有希望,我也以爲我將會是穩穩當當的未來木家當家人,可有一天,爺爺從未讓人進的書房破例了,木川和安之都可以進去,沒有我的名字!從那時開始,我留意書房動靜了,早就聽說過書房裡有藏寶圖,我也相信有,不然,爺爺不會暗中一直派人把守,這個把守的人當然就是張師傅。有一次我親眼看着張師傅出門,藉機進了書房,我希望能在裡面找到一些有關藏寶圖的秘密,卻意外的看到爺爺立的遺囑,裡面註明他死後安之爲當家人,這個發現讓我憤怒,我爲之奮鬥了三十年的目標竟然就此毀於一旦,這種感覺就像在生生剮我身上的肉。所以,我對安之起了殺心,買通兩個人開車撞人,結果大家都知道了,人沒撞到,那兩人賠進去了。”
“後來爺爺讓安之帶走一本書,並多次強調讓她翻看,我對那本書產生懷疑,安之歸還那本書後,我又偷偷進了書房,找到那本書,發現裡面有一處撕壞的痕跡,我敢肯定,那被撕走的一頁必定與藏寶有關,要是安之擁有那批寶藏,又有步家的支持,以後將會成爲我最大的威脅,我下定決心,一定要置安之於死地,所以在鬱家剛剛倒閉時,我買通了六名殺手對付你,我想,就算失敗,這筆賬也會落到鬱家頭上,儘管我絕不相信會失敗。”
“安之說得對,我最大的錯誤就是低估了她的能力。我派去的兩批人都沒有一個回來的。這讓我很驚訝,就算安之不入伍,我也打算收斂了,我不能暴露自己辛辛苦苦隱藏了三十年的面目。只是安之比我想像的還要聰明,她不提六名殺手的事,卻直接退出木家,以此證明自己。安之走後,爺爺打擊很大,特別是他經常叫我和木桑、木北詢問時局、政事,後來木北退出,不參加了,爺爺後來也不叫我們去書房說話了,這讓我感到憂慮,我知道,爺爺的繼承人絕對不會是我了!我很傷心,不讓我繼承木家,那就讓我得到寶藏吧,我絕對不能兩手空空!”
“正好有一回木森頭破血流地回家,被我撞見,他不說原因,只說是安之救了他,我才知道安之回來了,於是派人監視,這回我警惕了,我知道安之的厲害,不敢跟得太緊,我接到密報說安之一行人來了老宅,於是緊急跟來,被張師傅看見,他正要喊我,我怕驚動你們,於是出其不意地殺了他,潛伏到書房外偷聽了你們的談話。我不會傻得再去直接追殺安之,但我知道舒生是她的軟肋,於是騙出舒生,綁架了他。”
“現在好了,我也不用內疚了,張師傅一直對我很好,小時候,讓我坐在他的肩膀上帶我玩,教我功夫。他死時眼睛都沒閉上,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死在我的手裡,其實,我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我要殺死他。還有安之,其實開始時,我對你的好是真的,你的眼睛很乾淨,讓我覺得這世上還有美好的東西存在,可能我在陰暗中呆久了,讓我對你這種美好產生了怨恨,讓我一心想要毀掉。現在好了,我的命,隨便你們安置吧。尤佳,以後你帶着凡凡改嫁吧,給他找個光明磊落的好爸爸。”
一時間,大廳裡除了陳香淒厲的痛哭聲和尤佳壓抑的哭聲,再沒有別的聲音。
步回岸痛苦地說:“木林,我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一個人。我們從小也是在長輩的教誨中長大的,忠於家族,忠於家長,雖然不說有多光明,但絕對沒有如此陰毒的心計,你這孩子,是最讓我滿意的,孝順,乖巧,聰明,厚道,就算你不是當家人,你一樣是弟妹們的好榜樣,爲什麼一定要執着那些呢?”
“莫怪我執着,而是當家人的權利太大了,掌管着一大家子人的命運。所有的人都得接受當家人的安排。木家所有人的婚姻,沒有自主權,要走什麼道路,沒有自主權,要辦什麼事,也沒有自主權,全是當家人拍板。爺爺說過,人的命運與其掌控在別人手中,不如掌控在自己手中,我一直在爲這句話奮鬥。”木林淡淡地笑。
這句話木伯恩也對我說,他勸我接受掌管木家的權利,我當時一口回絕,我說不稀罕掌控別人的命運,我自己的命運自己作主。木伯恩,他只怕想不到就是他的這句話,在他的長孫心內埋下一個惡瘤,這個惡瘤越長越大,最後身心被它吞沒。
木伯恩終於開口了,喊的卻是木北。
“去我書房,你奶奶的鏡框後有一張遺囑,你去拿來宣讀。”
木北應聲而去,一會兒,來了,手裡拿一張紙,木北打開紙,慢慢地念着上面的字,大廳裡靜得可怕,連陳香和尤佳的哭聲都停止了。
誰也沒想到,從木北口裡拋出的是一個天大的炸彈,炸得在場的人驚訝萬分,感嘆不已,遺囑上面指定木家當家人,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寫着木林。
木林的臉色從不信,到震驚,到喜悅,到悔恨,到沮喪,到悲傷,到灰敗。各種神情從臉上一一滾過,他顫抖着,嘴脣動了動,好久才喊出一聲:“爺爺!”
“我最初選的繼承人,是你,中間有過猶豫,但最後選擇的,還是你。木林,究竟是我讓你失望了還是你讓我失望了?”木伯恩的聲音很平靜,像在跟他的大孫子詢問今天的天氣。
木林突然用手捂住了臉,抑止不住的哭聲從指縫裡跑出來,腳下一軟,跪倒在地,含糊着喊道:“爺爺,對不起!對不起!”
“你最對不起的是安之和張師傅,一個無辜被你追殺,一個無辜被你殺死!”木伯恩疲憊地說。“當日安之問我誰最有可能殺害老張,我沒有回答,我一個一個想,想了很久,想了很多,木林,我最後的結論就是你。老張跟了我四十年,他爲人警覺,不輕易相信別人,而且功夫不差,殺他的人必定是他相信的人,在你們這些人中,他最喜歡的是你和安之,他死時,安之和我在一起,當然,僅憑這點不足以說明是你殺了他,而是他之前告訴過我,你進了書房。”
作者有話要說:兔子的火箭炮,晉衣、yi、拂衣、絕世妖嬈鴇媽媽的深水地雷,相當很給力,坨坨熱血沸騰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