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見過娘娘。”崔青爭微施了一個一禮,見秦末面色端覺,心中忐忑不安,便急不可待的問道,“娘娘喚臣妾前來,可是有事?”
“坐下說話。”秦末沉聲道,“京中異動,燕王欲行謀反之事,我也纔剛剛纔到消息,不過這消息尚是七八日前傳來的,如今京中情形不知如何,我想着,京中異動,燕王此人能隱藏如此之深,只怕這一次,不僅是京中生變那麼簡單。我與王爺駐守北關,倘若這時候北疆生亂,便是大蕭國雪上加霜。且據可靠消息,那燕王與北魏亦有構結,大概是怕王爺受傷之事是僞,所以想通過北魏,牽制住王爺的手腳,讓他無法顧及京中之事。可偏巧的,王爺實是真的受傷,若此時北魏真的對大蕭全力用兵,朝庭不會派援兵,那麼北疆數州便汲汲可危,祈妃,這個時候,你可願助王爺一臂之力?”
祈妃的臉色迅息萬變,京中京中……燕王竟敢謀反,怎不叫人驚心?而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竟然沒有收到任何消息。而且她無由便覺得,她的父親崔相大人,只怕在其中也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若果真如此,他至她於何地?至蕭策又於何地?
顯然,父親已經及久沒有與蕭策互通音信,若他但凡有半點助蕭策上位的意思,便不會在京中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時,半點風聲都沒有透露給自己。
她很想問一下現在她的父親在京中做什麼,她也知道秦末一定知道,隱而不提,不過是秦末在顧及她的體面罷了。
這話,她不能問。
“娘娘要臣妾怎麼做?”崔青急的聲音中透着絕然,秦末知她這片刻沉默,是因想到了京中既亂,爲何她的父親卻沒有關絲消息給她,而崔相對於整個朝庭亦是舉重若輕的人,且是她的父親,怎麼可能自己與她提到京中時,卻對她的父親隻字不提,這其中,顯然是有問題的。
“祈妃不想知道左相大人如今怎樣嗎?”
崔青爭擡起臉,凜然道:“臣妾如今是蕭崔氏,生是王爺的人,死是王爺的鬼。”
秦末怔然,心中卻是長長嘆了口氣,這才道:“好,我信你。從現在起,這王府中所有人的生死,我全部交到你的手上,煙雨留下來協助你……”
“娘娘你呢?”崔青爭不安道。
“若燕王真與北魏勾結,北疆數州必亂,這種時候,我又怎能窩在幽州城中,置之不理?王爺是藩王,是這北疆數州的主人,他既是重傷顧不上,我便不能安然待在府中,一任外面亂下去,何況,若真論起來,於北疆,我比王爺更爲熟悉,這畢竟是我從小生活的地方,論用兵,只怕王爺也要略讓我一二,只是,如果北魏不大肆用兵尚好,一量重兵來犯,我們沒有朝庭的供給一援兵,便是腹背受敵,這時候一絲一毫也大意不得,爲今這計,我只能親臨各州前陣,做好應對,以保萬無一失。你是這王府裡的女主人,這一府的人,我交給你,你可願意?”
崔青爭起身,朝着秦末起身施了大禮,擡頭慘然笑道:“我始終是不如你……你既放心把這一府人交給我,我便向你保證,只要我崔青爭的命在,他們便在。昭陽公主,我會照顧好。若是昭陽出事,我拿命賠給你與王爺。娘娘打算什麼時候走?”
“今晚。”見她如此鄭重,秦末心中說不來是什麼感覺,便笑道,“也許情況未必真的會那麼壞,但早作打算總是不錯。”
說完,便對着屋外叫道,“煙雨,碧芙,你們進來說話。”
待兩人進了屋,與祈妃行了見禮,秦末讓兩人坐下。
煙雨和碧芙對望一眼,依言在錦凳上半坐下來,秦末纔開口道:“今日我有要事需離府數日,不知何時回來,從今日始,我把王府交到祈妃娘娘的手中,煙雨碧芙,你們與東院衆人,要聽從祈妃的命令。待我回來,希望能看到王府安然無恙。”
碧芙驚愕,王府中兩位女主人,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即便府中從無下人議論,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兩人並不和睦,王妃性子冷淡,從不和人親熱,而祈妃又是高傲的性子,一向對人也不假以顏色,她以相府千金之尊,也不願府就,所以幾年來,不管是在京中,還是在幽州,祈妃掌事,王妃從不過問,大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格局,而如今……
碧芙不由瞄了一眼煙雨,見她神色淡然,便也垂下了頭,煙雨想了一下,擡頭看了碧芙一眼,兩人目光相撞,碧芙從煙雨的眼中看到了肯定,兩人這才齊口應道:“是,娘娘,奴婢們以後惟祈妃娘娘是命。”
秦末這才道:“碧芙,你去把嚴總管叫來。”
至蕭策走後,王府中一應對外的事情,大多由嚴謹打理,祈妃到底與外界並不熟悉,若想王府不出事,自然少不了嚴謹從旁協助,且他跟隨蕭策多年,亦是值得信任的人。
不過,蕭策現在的實際行蹤,嚴謹卻並不知道,王府內知道這件事情的,除了秦末本人,也只有煙雨和夏雨姐妹,就是當時一起去北羌的陶月棠和陶予都並不知情。
嚴謹見秦末才一回府不久,便讓碧芙去請他,知道有事,放下手頭事務,急急趕了過來,入了屋,又見崔青爭在座,才知必定是有大事要商,忙見了禮:“老奴見過王妃娘娘,祈妃不娘娘。”
“嚴總管坐下說話吧。”
嚴謹在煙雨搬來的錦凳上落了坐,這才問道:“不知兩位娘娘喚老奴前來,是爲何事。”
秦末便把剛纔對煙雨和碧芙說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嚴謹雖不知蕭策遇刺之事的實情,可也知道表面上這王府是祈妃當家,而真正能說一不二的人,卻是這位正妃娘娘,因此雖然對兩位娘娘此時能聯手很是驚奇,可他是在後宮中生活了多年的人,城府極深,知道此時王妃的話,便代表王爺的意思,因此只是淡然應了聲“是”,便不再多言。
交待好事情,祈妃與嚴謹各自離開。
碧芙心知煙雨有話要與娘娘說,便也藉故退了出去,煙雨這才道:“娘娘讓奴婢尋祈妃過來,原來竟是爲了這事?非是奴婢不願意,可如今我若不留下,昭陽在府中便沒有人昭料,也不放心,我若留下,您一個人前往各城,現如今正是亂的時候,奴婢又怎能讓你一個涉險?不如再等兩人,尋個萬全之計可好?”
“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數,再說世間哪有萬全計?且也實在等不得了。倒是月棠那邊,你去問問,最好讓她也住進王府中吧,榷場的事務,只怕這一段也會大受影響,會頭我會親自去尋齊瀝和王城守,把事情再交代一翻,儘可能保證幽州不出亂子。”
見秦末提到陶月棠,煙雨眼前一亮:“娘娘,你一人出行,奴婢實在不放心,夏雨此時也無法回來,奴婢留下昭陽小公主,不如請上拓拔宏同你隨行,如何?”
秦末搖頭:“不成,拓拔宏還有其它的事情要辦,比隨行保護我的安全重要的多,再說,如果連我都對付不了的人,拓拔宏就是跟着,也無濟於事。說不定還會拖我後腿。”
說着,聲音一沉,“煙雨,幾年未上戰場,你便懷疑我的實力了嗎?我知道兩年前我受重傷那件事情,對我的內力有所控制,可是上官叔父已爲我調理好了身體,雖不能與從前相比,可只要不遇到生死關頭,無需拼盡內力,便不會有性命之憂,這一點你總該是清楚的。再說我現去諸州,又非爲與人拼鬥,在北疆這片土地上,我若連自己都無法保護,也不配做大漠的阿末將軍了。”
煙雨知道再無法勸阻,便不再說話,親自爲秦末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又去徐媽媽處把了昭陽抱過來。
昭陽已是幾日沒有見到秦末,現見孃親就在眼前,不由委屈的撇了撇嘴,哇一聲哭了出來,叫着:“娘,娘。”
她才八個月多大,還不會走路,就是有人扶着,也只能搖搖晃晃的走幾步,鬆開手,便站在那裡拿一雙亮的灼的眼,盯着人看,會說的話,也只有“娘”,這個字。
她還這麼小。
秦末心中一瞬間軟的象是要溢出水來,又覺得眼中酸澀,不由就伸手把昭陽抱進懷中:“盛兒乖,盛兒不哭,娘抱抱。”
小昭陽小手環着秦末的脖子,不停的抽泣着,煙雨見秦末雙眼微紅,也是心酸,便道:“也快到晚膳時分了,反正不急在一時,娘娘還是先用了晚膳,哄小公主睡下,再走吧。這兩日小公主極少笑,倒是哭的厲害,也就小七過來哄着時,纔好些。”
按理,煙雨不該在她臨行前說這些話讓她憂心,大約還是抱着想勸解她放棄的心思,可這樣的事,但凡能叫人代勞,她也不至於非得放下昭陽,親自出去。
嘆了口氣,秦末道:“也好。”
正說着話,就見陶予衝了進來:“母親,才一下學,就聽雪草兒說您回來了。我便先來看您,您還好吧?父王他可大好了?什麼時候能回來?您不在家中,妹妹總是哭,這兩不過幾日,竟瘦了好多。小七很擔心。”
言語間一派對昭陽的疼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