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伸手攬住農懷的腰,臉輕輕貼在他的胸口,能聽到他心跳的聲音,還有隻有他纔有的那種陽光的味道。
惟願時間能永停在這一刻,可這不過是奢望罷了。
默了半響,方放開農懷。
滿天繁星,展顏一笑,卻有曇花初放,灼亮人眼。
“好呀,煙雨等你。”
清甜如泉水般的聲音,農懷的心瞬間便軟的象被絲綢包裹着。復又把她擁進懷中,嘆息道:“等我,保重。”
放開煙雨,農懷頭也不回的消失在重生夜幕之中。
直到腳步聲再也聽不到,耳中惟餘夜風輕忽的聲音,煙雨才收回悵然的目光,悄然潛入府中。
“煙雨。”聽到煙雨入屋的聲音,秦末低低喚了一聲。
煙雨輕輕撩了竹簾,進了內室,就見秦末連牀簾都未放下,正在等着她。上前在牀沿上坐了,低聲安慰道:“娘娘,您睡不着嗎?”
此時怎能睡得下去?
見秦末輕輕嘆息了一聲,煙雨便道:“您放心,王爺不會有事。”
她當然希望他不會出事,可到底放心不下。又知道煙雨的心理未必比她好過,秦末便轉了話題:“等農懷回來,不管怎樣,我都會爲你們完婚。”
“好,那奴婢就等着娘娘和王爺爲奴婢主婚。把我風風光光的嫁出去。”煙雨裝着若無其事的笑道。
秦末知道煙雨是在安慰自己,又見她難得俏皮,不由也失笑:“你這丫頭,平日看着最是端莊的,連這樣的話也好意思說出來,難道還怕我虧待你不成?”
“那倒不怕,不過娘娘可要答應奴婢,回頭嫁妝可不能短了奴婢的。”
秦末伸手捏了捏煙雨的臉,輕聲笑道:“這臉皮竟是比夏雨要厚了,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就是,回頭按郡主的規格嫁你,總成了吧?”
“娘娘輕點,要點嫁妝就心疼了,這是虐待奴婢呢?好了,奴婢就退一步,郡主的不敢奢想,千金小姐的譜,總是要擺一擺的。”
一翻說笑,秦末倒是放鬆了不少,便道:“時間不早了,你也去睡吧,放心,我沒事。”
剛纔她確實是擔心,可事已至此,擔擾是沒用的,還不如打起精神,好好計劃纔是。
煙雨便幫她放了牀簾,去了外間守着。
過了片刻,想着秦末大概睡着了,這才起身,去尋暗衛,讓他們最近哪怕是風吹草動,也必須立刻回凜。
如此到了六月,天氣越發炎熱,秦末不好一直待在府中,畢竟蕭策還打着在北羌養病的旗號,雖隔上兩三日,野利阿達便會派人前來凜報蕭策的病情,說是蕭策傷情漸漸好轉,可眼下府中無事,她不能不前往北羌探望,以做做樣子。
雖然不放心把昭陽留在府中,可這樣熱的天,帶着她去北羌也不能。便把她交給煙雨,她則帶着瀝瀝去了北羌。
才一到北羌,明月聽人來報,便出來迎接,又把她親送自假蕭策養病的帳中,坐了半天,這才與秦末一起回了她的穹廬。
待僕人上了茶,全都退了出去,明月才道:“收到你的信後,我和阿達商量過了,不管京中情形如何,我們這邊你都當早做準備。北羌守在各城外的駐兵,都已進入備戰裝態,你前些天讓如畫趕送過來的紙甲,也全都送到了駐軍的手中,此時正是夏季,天氣炎熱,紙甲的透氣性豈是銀鐵凱甲可比?僅這一點,就要優於北魏軍許多,且這兩年不說北營軍練兵極嚴,便是我們北羌軍隊,自採用你的訓練方法後,戰鬥力也非從前可比,若是北魏想趁亂攻打大蕭,定叫他有去無回。”
“夫人若有此信心,阿末便也無憂。此次對我與王爺而言,乃是生死關頭,蒙阿達奠長與夫人相助,此情容阿末日後再報。”
明月夫人一笑,道:“無須提什麼回報之事,阿末答應我的事辦到便好。再則,若北魏膽敢趁危犯境,我便要打他個落花流水,說起來,阿末將軍也不欠我什麼,不過各取所需而已。”
話雖如此,但到底欠了她與阿達奠長的情。
秦末卻也不多說。在北羌住了一夜,到底不放心幽州,第二天一早,便又匆匆趕回。
才一回府,祈妃過來請見,詢問了一番王爺身體如何,秦末道是慢慢愈痊,還需月餘,便能回府。祈妃這才鬆了口氣,可臉上憂色更甚,道:“王爺無事便好,臣妾雖是內宅婦人,可也隱聞傳聞,聽說是京中最近很不太平,也不知如今情形如何了,王爺又傷着,連王府都暫不能回,臣妾實在是擔心……姐姐,事到如今,妹妹也不矯情了,你我與王爺榮辱與共,生死相連,妹妹也非糊塗之人,就請姐姐信妹妹一回,若是姐姐有需要妹妹去辦的事情,還請直言,妹妹定當竭盡全力。”
崔青爭從來只稱她爲娘娘,這姐妹相稱,倒是第一回。
秦末臉上露出些許欣慰,待她話說完,才道:“你能如此想,若是王爺聽到,也會感念妹妹顧全大局,只是如今之計,一動不如一靜,且等着吧。現今我們身在漠北,離京中數千裡地,就算京中一時亂了,也央及不到我們。凡事只等王爺回來再說吧。”
“王爺也是這個意思?”
秦末點頭:“我去北羌,也是爲了與王爺商量,王爺便是如此囑咐我的。”
崔青爭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又道:“既然王爺這般說,我們只依言行事便可,倒是冬天備下的冰,也到季拿出去供應了。這些日子我們都爲着王爺的事情憂心,也未顧上。臣妾想着以後用錢的地方還多,售冰之利,雖是杯水車薪,卻也聊勝於無,不管怎樣,這府裡日常的生活,總要進行,我也不能一味的只顧憂愁,此後只等王爺回來,至於我們,該怎樣,便怎樣吧,事情總不能因此就拉下。越是這樣的時候,我們越是要沉得住氣纔是。”
“你能這樣想很好。”
崔青爭說完話,見秦末一路風塵,還未來得及梳洗,便告辭而去。
她這邊才一出院,煙雨已跨入屋中,對着左右候着丫鬟們看了一眼,幾個丫鬟便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煙雨這才道:“娘娘,我們內室裡說話去。”
秦末臉色一變:“有消息了?”
“是,纔剛得到的消息。”煙雨點了點頭,
兩人一道入了內室,秦末深吸了口氣,才道:“快說。”
煙雨卻是看了一眼窗外,凝神細聽了一下,四周並無可疑的聲音,才附在秦末耳邊說了一回。
秦末先是露出憂色,轉而又露出喜色,等煙雨說完,靜靜候在一旁,半響,秦末方纔道:“我們現在要怎麼做?難道只能這樣等着?”
她這也是一時急了,所以纔回先問自己的意見。煙雨至聽到消息時,已仔細思慮過,見秦末問她,緩緩搖了搖頭:“娘娘,奴婢以爲,燕王爺既敢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只怕阿懷信中所做的猜測,十有八九是真,京中有公子,農大哥還有王爺看着,且還有顯親王和趙王在旁制脅,,燕王和崔相即便聯手,也沒有全然的勝算,可農大哥猜測的事情,奴婢看來,倒是不得不妨。現在緊要的倒不是京中,娘娘當要相信王爺纔是,所以,現在最緊要的,倒是竭盡全力,以避免農大哥預測的事情發生。”
“不錯,你說的對,如今局勢瞬息萬變,可只要甘鳳池不參與其中保持中立,護得皇宮安全,便不至於生出大變來,王爺有兩千精兵在手,燕王就有是萬軍,那兩千人也足可抵擋。如今就算是北疆無患,我便想領上北營軍趕到京中,最快也須得半月之久,何況沿途燕王不會不派人阻勞,即便我能半月內順利到達京都城外,以兵壓城,王爺最終也免不了謀反的逆名,倒不如穩住北疆,絕了王爺的後顧之憂,纔是正事。”
“那娘娘打算怎麼辦?”
“煙雨,去把輦圖拿來。”
煙雨轉身去了書房,取了輦圖過來。在長案上展開,秦末站着看了半響,凝眉思索。煙雨立在一邊,也不打擾,直到日落西斜,秦末才似下定心思,對煙雨道:“叫丫鬟過來幫我洗漱,你去請祈妃過來。就說我有事相商。”
“去請祈妃娘娘?”煙雨一愣。
見秦末肯定的點頭,煙雨只得按下心中疑慮,轉身出了屋,不時,碧芙便領着幾名丫鬟,把秦末引進淨室:“娘娘還是先洗浴一翻吧。”
秦末原只打算簡梳洗換衣,想了想,便同意了。
等她從浴桶中出來,換上乾淨的衣物,才一套好衣衫,就聽煙雨在外輕聲凜道:“娘娘,祈妃娘娘已在廳中候着。”
“讓祈妃稍等,我馬上便到。”說完,讓碧芙幫着梳了簡單的髮髻,對碧芙道:“你先領着丫鬟們都退下吧,我與祈妃有事商議。”
既如此鄭重的讓她把人領出去,這便是與祈妃娘娘商義的事情,不能讓人聽到了,而正屋周圍,也不能有任何人靠近,碧芙知意,道:“是,奴婢知道了。”
在碧芙的帶領下,丫鬟們魚貫着出了主屋,秦末想了一下該如何與崔青爭商議,這才入了正廳。
見秦末進了廳中,崔青爭盈盈一拜:“臣妾見過娘娘,不知娘娘尋臣妾前來,是爲何事?”
她纔回西院不久,秦末便讓煙雨來請,想是必是有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