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一會,語聲平淡的道:“走罷!”
蘇蘇顯然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冷漠,她委屈的看了一眼轎子,只得低下頭走了。
今天是傾城的祭日,宮裡少了音樂聲,也聽不見宮女的嘻笑聲,就連御花園裡都是一片清靜,大家臉上都沒有喜色,似乎在傾城的祭日,連笑都是不允許的。
我獨自坐在涼亭裡聽着耳邊輕微的風聲,與鳥兒稀疏的叫聲若有所思,蘇蘇站在一旁擔憂的看着我,“娘娘,您都坐了一個時辰了,現在天涼我們還是
快回去罷!要是您凍病了,皇上一定會怪罪下來的。”
“蘇蘇,想再坐一會。”我語聲沙啞,蘇蘇心疼的看着我,知道我主意已定,於是不再說話,只是站到我身後,擋住了一些冷風。
過了不知多久,後面傳來了腳步聲,蘇蘇轉頭看了一眼,有些驚訝,悄悄告訴我,“是靜嬤嬤。東|方小說|網”
蘇蘇默然退到一旁,因爲剛纔的事還在耿耿於懷,薇靜走上來,對她點點頭,然後又恭恭敬敬對我行了個禮,“奴婢見過淑妃娘娘。”
“靜嬤嬤,有什麼事嗎?”我笑着問。
“江神醫進宮了,太后娘娘讓奴婢過來請淑妃娘娘過去。”她低着頭小聲回道,不敢看我。
我有些高興,“真的嗎?”
“是的娘娘,轎子已經準備好了,請娘娘移駕廣濪宮。”
蘇蘇也挺高興,忘了剛纔與靜的不憐惜,過來摻扶住我,“娘娘這樣好了,江神醫一來,娘娘的眼睛也快該治好了,到時,就能看見這美麗的世界了。”
我心頭一震,不知是不是因爲她說美麗的世界纔會這樣,無從再想,她已扶着我下了臺階。
薇靜默默的跟在身後,將移落的香爐端上來,“娘娘,你的香爐掉了。”
直到這時蘇蘇纔想起來,“呦,奴婢只顧着高興,連香爐都忘了,謝謝靜嬤嬤。”她笑着接過來遞給一旁的小宮女。
我也對她點點頭,“謝謝你靜。”
以往,我一直都稱她靜嬤嬤,突然聽我叫靜,她的眼神變得驚訝,又有些傷痛,慌忙低下頭擇路而逃。
我與蘇蘇漠明奇妙的站在原地。
“娘娘,我們走罷。”蘇蘇道,扶着我往轎子旁邊走去。
廣濪宮裡,還沒進殿就聽到裡頭傳來太后娘娘的笑聲,“快過來讓太奶奶看看,瑞兒都這麼大了,果然長得一表人才。”
“太奶奶。”一個歲的小男孩恭敬的叫了一聲。
“瑞兒,把你準備給皇阿奶的禮物拿出來。”旁邊一個女聲道,孩子聽話的將準備好的禮物拿了出來,雙手捧着獻給太后,“太奶奶,這是孫兒自己寫的字,祝太奶奶萬壽無疆。”
太后娘娘發出一陣喜悅的笑,輕輕拍着他的頭,“好孩子。”
“淑妃娘娘到。”宮人的通稟聲打亂我的思緒,我整了整衣衫,低頭頭走進去,“臣妾見過太后娘娘。”
與上次一樣,熱鬧的殿裡瞬間恢復了寧靜,靜得讓人可怕。
“這就是無雙。”太后娘娘笑着對旁介紹。
“見過淑妃娘娘,瑞兒,你該叫嬸孃。”一個女人拉着孩子道。瑞兒走過來對我行了個禮,“見過姨娘。”
太后娘娘又道:“這是雲湖姑娘,這是已故樑王的小世子瑞兒。”
“你們好。”我微微低了下頭。
太后娘娘又接我到一個老者的面前道:“這位就是江神醫。”
這時,我才知道屋子裡原來還有一個人,他一直都沒有說話,漠漠的看着我,此時,方躬身行了個禮,“老夫見過淑妃娘娘。”
“免禮。”我連忙道,伸了手要摻扶,他蒼勁的手握住我的手腕,很用力,又好像是無意間用了力道,我疼得皺了眉,抽回手,他這時才發現自己失禮了,忙鬆開我道:“對不起娘娘,老夫……一時失神。”
“沒關係。”我揉着被他握得生疼的腕子。
太后娘在旁笑着道:“連你也被嚇到了,呵,哀家初見她時也以爲是傾城,可是不是,她只是孤苦無依,後被月兒撿進宮的一個苦命女子,身患眼疾,如今有了身孕,月兒想要讓你看看,如果能治好她的眼睛這當然是好事一件。”
她轉身看向江神醫。
江神醫低着頭道:“臣盡力。”
說完,就讓人扶我進了內室,躺到一張準備好的牀榻上,他讓人照了宮燈進來放在牀邊,又讓蘇蘇將香爐留下,退出去。
“娘娘不用怕,只是檢查,我問娘娘的話也要如實說,這樣……如能對病情有利,老夫才能對症下藥。”他平穩的道。
我聽話的點點頭。
“娘娘用這薰香多久了?”
“兩年。”
“給你香的那人呢?”
“他……不知去哪了?”我如實說道,心微微有些刺痛。
“不過江神醫你怎麼會這麼問?你認識阿寶嗎?”我突然想起來問道。
江神醫不說話,將一個瓷瓶放到我鼻子下邊讓我聞了聞,道:“感覺怎麼樣?”
我聞出來是一種奇異的香味,涼涼的,有些刺痛,“有些痛,感覺眼睛清涼了一些。”
他笑着道:“現在是爲娘娘的眼睛祛毒,會有一些疼痛,忍一下就好了。”
“那……”我有些顧慮,他打斷我道:“娘娘,老夫要爲娘娘看病,得脫掉外袍,所以……”
我微微有些臉紅,卻沒有拒絕,安靜的翻過身去讓他看我背上的傷口,“三年前我受了重傷,幸虧我的僕人上山採了午夜魔竽我才能活下來,但也因爲此落了目盲。”
江太醫脫下我的外袍,看到肩胛骨下側有一點圓型的紅肉,是結成痂的傷疤,他點點頭道:“是足以至命的箭傷?”
“對。”
他突然話峰一轉道:“但如果是箭傷的話娘娘早該好了,午夜魔竽的功效絕對不會這會慢,一定還有別的東西要了娘娘的命,既然娘娘不肯說實話,老夫也無從下手。”
他重新將我的外袍蓋上去,開始放下袖子。
我急忙解釋道:“江神醫,不是我不肯說,而是……自從受了重傷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從前發生過什麼?我全忘記了
?”
他手上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詫異的看着我,“你說,你失憶了?”
我點點頭,“對,完全記不得從前的事,所以,我不知道我除了受傷還發生過什麼事情?”
“那,你的僕人也失憶了嗎?”
“他沒有。東|方小說|網”
江神醫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我小聲道:“是不是隻有他回來才能找到我的病因?
“不是的娘娘。”他搖搖頭,“娘娘的病因老夫大概已猜的,只是……要他回來才能確定一件事情。”
“什麼事?”我急忙問道。
他看我一眼,卻不答,只是告訴我:“如果老夫沒猜錯的話,娘娘體內是中了毒,那種毒沒有解藥是不能完全祛除的,所以他纔不惜讓娘娘目盲也要用午夜魔竽幫娘娘祛毒。”
我搖着搖,越來越不明白,“難道世上就沒有解藥嗎?”
江神醫看着我,再次陷入沉默,他不願說,於是我也不再問,重新趴回到牀上,“江神醫,我的眼睛能治好嗎?”
“可以。”他肯定的給了我答覆。
我趴到牀上不再說話,江神醫仔細對我的做了一翻檢查後便轉身出去向太后娘娘覆命,而我獨自躺在牀上突然落下淚來。
阿寶,他不知去了哪裡?我知道他輕易不會離開我的,除非是不得已。
“阿寶,你在哪?”我對着空屋子裡低喃。
外頭殿裡靜俏俏的,只能聽到江神醫低微的說話聲,還有太后娘娘咳嗽的聲音,剛剛見到的雲湖姑娘和瑞兒不知是走了?還是沒有出聲,聽不見半點動靜。
氣氛似乎變得緊張了起來。
我翻了個身,用被子矇住頭,那味香確實功效很強,我眼睛刺痛的受不了。
這時,一個清憐的女聲從頭頂傳來,“傾城……”
我心下一驚,掀開被子,“我不是傾城,你是……”
“我是雲湖啊,妹妹。”她的聲音很好聽,如果唱歌的話應該也是頭牌的料子,只是我看不見她的長相。
剛纔的小男孩道:“娘,你叫妹妹,那她就是姨母了?”
“她不是,她現在嫁給了你叔叔,就是嬸孃。”
瑞兒點點頭,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雲湖慢慢走過來,盯着我的臉看了一會道:“妹妹,你我相處了那麼多年,別人認不出你,我還能認不出來嗎?”
她確信無疑的道:“當初說你中箭身亡,我根本就不信,原來你真的跑去和南宮月私奔了,可見你心裡頭最愛的人還是他,南諾天爲了你差點死了,可你還是不愛他,感情的事還真是奇妙,就像我……現在帶着瑞兒獨自生活,也挺快活,如果不是孝文太后讓我們母子回京,我們還會在長白山裡住着,過得逍遙自在的生活,這一切都要謝謝你,妹妹。”
她表情突然認真起來,恭敬的對我福福身,“謝謝你給了我重生的機會,可人都是自私的。”
說完,她便拉着瑞兒轉身離去。
我怔愣的坐在那裡,還沒有弄清楚她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