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暉道:“這個問題倒不大,我又不是領導幹部,再說了,要入股的話,也可以用媽媽的名字啊。”
在這個時代,國家已經有了嚴禁領導幹部本人以及子女、配偶經商的規定,不過一來蘇星暉算不上領導幹部,二來郭素華也不在這禁止範圍之列,因此,規避這條規定還是可以的。
餘高山高興的道:“這麼說,你是同意了?”
蘇星暉沒回答,而是問道:“註冊資金十萬你是打算怎麼用的?夠不夠?”
餘高山道:“我打算再買一輛小型貨車,載重幾噸的那種,然後剩下的錢作爲流動資金。這些錢應該夠用了吧。”
這時候買輛小型貨車也就三四萬塊錢,現階段應該是能滿足公司的需要了,那就還剩下六萬多塊錢,用來進貨和維持公司的運轉也應該是夠用了。
蘇星暉問郭素華:“媽,家裡能拿出多少錢?”
郭素華道:“最多也就能拿出一萬來塊錢吧。”
在九十年代初期,一個普通的工薪家庭能夠拿出一萬塊錢,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這也是蘇文軍兩口子都有工作,而郭素華的廠子前些年效益還不錯,發的獎金不少,這才能存下這些錢。
餘高山道:“有一萬塊錢就夠了,還有一萬等公司賺了錢再從分紅里扣吧。”
蘇星暉想了想之後道:“你明天先別走,我去想想辦法。”
餘高山點了點頭。
蘇星暉道:“高山哥,我入了股,以後也不參加具體經營啊,具體經營還是要你來。”
餘高山道:“這個我當然知道,只要你在關鍵的時候給我出出主意就行了。”
郭素華問道:“高山,這個公司不會虧的吧?”
餘高山笑道:“怎麼會虧呢?我的銷路都是現成的,只要保證進貨渠道就行了,以星暉的腦瓜子,他看好的事情絕對沒錯。”
郭素華又問蘇星暉:“那我要把那一萬塊錢取出來嗎?”
郭素華把家裡的錢都存了定期,這時候的定期利息還是蠻高的,一萬塊錢一年的利息有一千多塊,要是現在取出來,就是提前支取,只能算活期利息了,因此,她想起來還挺心疼的。
當然,如果兒子真的需要的話,她就算再心疼也會去把錢取出來的,兒子的事業她當然是要支持的。
蘇星暉道:“您別急,我明天先想辦法。”
餘高山道:“實在沒辦法的話就還是按我說的,等分紅的時候再扣。”
蘇星暉點頭道:“行,實在沒辦法再說。對了,高山哥,我們鄉里準備在野豬溝再搞一些特種種植項目,比如種木耳、香菇之類的,到時候這些東西你也可以收購啊。”
餘高山點頭道:“嗯,這些東西的銷路應該也會很不錯的。”
這天晚上,蘇星暉給許小光家打了電話,他說明天中午要到他家去找他有事,許小光便說中午在家等他,他要蘇星暉明天在他家吃中飯。
蘇星暉要借錢,自然只能找許小光借,他最有錢的朋友就是許小光了,許小光上次也說過他要借錢就開口的話,而以他跟許小光交往幾十年的瞭解來看,他向許小光借錢,他絕對不會拒絕的。
蘇星暉以後從政,手裡也不能沒有錢,而要想合法的賺錢,這一次入股餘高山的公司是一個好機會,既然餘高山主動提出來,蘇星暉是不可能拒絕的。
星期天早上八點鐘,蘇星暉來到了縣政府大院門口,張成的父親是副縣長,他家當然就住在這裡,他沒到兩分鐘,陳宏富便也到了。
陳宏富空着手,其實爲去張縣長家帶不帶東西,他是猶豫了很久的,說實話,他並不擅長送禮這樣的事情,要不然他也不會去猛虎嶺了,而他也聽說過,張縣長是一個不喜歡別人給他送禮的領導。
最終,陳宏富還是決定不帶什麼東西了,反正這一次去是向張縣長彙報工作嘛,就來一次純粹的彙報工作好了。
不過,他看到蘇星暉的手裡提着一個編織袋,他不由得好奇的問道:“你這帶的是什麼?”
蘇星暉道:“這是一隻甲魚,親戚給我們家送了兩隻甲魚,帶一隻到張成他們家去。”
陳宏富知道,蘇星暉跟張成的關係不同,他帶東西去是不會有什麼事情的,於是他點頭道:“行,咱們進去吧。”
張開山的家,兩人當然都知道,他們熟門熟路的來到了一棟三層小樓下面,上了二樓,敲響了一扇門。
這個年代的上俊縣,還沒有那種如獨棟別墅一般的常委樓、縣長樓,縣領導們都住在這種三層小樓裡面,一家一套單元房,只不過房間面積比一般的單位宿舍要大得多而已,之所以只蓋三層,就是怕蓋得太高,領導們爬起樓來吃力。
門很快開了,開門的正是張成,他一見兩人,便笑着說道:“陳書記來了!快請進!”
陳宏富和蘇星暉一起進了門,張開山正坐在沙發上喝着茶,他喝的茶與衆不同,杯子裡的茶葉就有大半杯,他喝這種濃茶已經習慣了,當然,他也不喝什麼好茶,他平時喝的就是本縣綠嶺鄉出的綠嶺山茶,這種茶葉他已經喝了幾十年了。
看到陳宏富和蘇星暉,他放下了茶杯,他的茶杯也是與衆不同,這是一隻大玻璃罐頭瓶,八十年代許多人都喜歡用這個喝茶,因爲它容量大,不過在九十年代,還用這個喝茶的人就少多了,特別是領導幹部,都開始用一些上檔次的茶杯了。
張開山道:“宏富同志來了,坐。星暉你也坐。”
蘇星暉將手中的編織袋交給了張成道:“我家親戚送了兩隻甲魚過來,我給你拿來一隻。”
張成打開編織袋看了一眼,他高興的道:“個兒還不小呢,至少有兩三斤,這可是好東西。”
張成喜孜孜的把編織袋拿到了廚房,洗了手出來之後,給陳宏富和蘇星暉沏了茶,然後在旁邊坐了下來。
張開山隨意的問蘇星暉道:“星暉啊,你在陳書記手下幹得怎麼樣啊?覺得在猛虎嶺適不適應?”
張開山在二十多年前還只是一個普通幹部的時候,就認識了蘇文軍,兩人那時候就是關係比較好的朋友,後來蘇星暉跟張成一直都是同班同學,兩家的關係也一直保持得不錯,他也一直很喜歡蘇星暉,把蘇星暉當成是自己的晚輩。
蘇星暉道:“張叔,我覺得還挺適應的。”
陳宏富笑道:“張縣長,小蘇在我們鄉里幹得挺出色的。”
張開山微笑了起來:“哦,是嗎?”
其實,蘇星暉在猛虎嶺鄉的表現,張開山當然是知道的,張成上次回來之後,在他面前好好把蘇星暉誇了一頓,當然,現在再聽聽陳宏富的說法,他對蘇星暉的表現就瞭解得更全面了。
看到張開山少見的露出了笑容,陳宏富不禁暗自慶幸自己拉上蘇星暉一起來向張開山彙報工作的決定,有蘇星暉和張家的個人關係在這裡,他就是很好的潤滑劑。
陳宏富定了定神道:“張縣長,這一次我來向您彙報工作,其實就是小蘇的功勞。”
陳宏富將這段時間蘇星暉在野豬溝村搞的特種養殖場和竹編廠項目都向張開山彙報了,包括蘇星暉準備請江城農業大學的專家到猛虎嶺搞一個全面考察,來爲猛虎嶺尋找致富路子的事情都說了。
張成雖然也把特種養殖場和竹編廠的事情告訴了張開山,不過他那天去野豬溝就是走馬觀花,他說得當然沒有陳宏富這麼詳細,而且,他也不知道蘇星暉還要找專家考察的事情。
張開山越聽越感興趣,聽陳宏富講完之後,他點頭道:“嗯,你們這個致富的路子還是很對頭的,看來你們鄉里還是做了很多紮實的工作的。”
陳宏富道:“這主要還是小蘇的點子好,他也到江城找了很多路子,來促成這幾件事情,我們不敢居功啊。”
張開山一揮手道:“這事情你們也是有功勞的嘛,要不是你們鄉里支持,他的點子再好也沒用。我看我什麼時候有時間,可以到你們鄉里去看一看。”
陳宏富大喜道:“您能夠到猛虎嶺去看一看,那是再好不過了,有您的指導,我們的工作一定能夠開展得更好。”
在基層幹工作,就怕自己的工作成果領導看不到,因此,基層幹部幹出了一點什麼成績,都千方百計的想把領導請到自己那裡去看了看,這就是一種獻寶的心態。
相反,如果他們的工作出了什麼紕漏,那就是生怕領導到自己那裡去視察。
現在,猛虎嶺的工作算是有一些成績,陳宏富正想着怎麼把張開山請到猛虎嶺看一看呢,沒想到張開山自己主動提出要下去看一看,這當然是個意外驚喜了。
陳宏富也知道,張開山之所以主動到猛虎嶺去,只怕多半是因爲蘇星暉在猛虎嶺的緣故,他不由得更加慶幸今天讓蘇星暉一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