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許小光來鎮政府找到了蘇星暉,他告訴蘇星暉,有幾家採石場這幾天又在往他們昌峪公路的工地上送石頭,因爲蘇星暉曾經告訴過他,現在除了他們白雲山採石場的石頭,其它採石場的石頭都不能收,所以他就拒絕了這些採石場送的石頭。
不過今天採石場都鬧了起來,說他們的石頭又沒有質量問題,憑什麼不收他們的石頭,他們還拉了一些人到工地上來鬧事,不讓工地開工,雖然許小光的工地上工人多,不怕他們鬧事,不過他們這麼鬧,也很影響他們的工程。
聽了許小光說的事情,蘇星暉問了一下是哪幾家採石場,許小光說給他聽了,蘇星暉不由得沉吟起來。
昌山縣的幾十家採石場這段時間一直都處於停工整改的狀態,這幾家採石場也在停工整改的名單當中,他們居然能往許小光的昌峪公路的工地上送石頭,這說明他們正在偷偷摸摸的開工。
蘇星暉便給凌安國打了個電話,告訴了他這幾家採石場的名字,他說這幾家採石場正在違規開工,還跑到昌峪公路的工地上鬧事,他希望凌縣長能夠調查一下這件事情。
凌安國聽了之後非常氣憤,這幾家採石場簡直太不像話了,違規開工不說,還敢跑到昌峪公路的工地上鬧事,昌峪公路對昌山縣有多重要誰都知道,這麼重要的一項工程,他們居然也敢鬧事?
凌安國馬上就說他會去調查這件事情的,蘇星暉說了聲謝謝縣長,便把電話掛了。
掛了電話,蘇星暉把馬升叫了過來,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馬升,馬升當然也很生氣,他馬上就說把派出所的民警叫去,把這些鬧事的人都給抓起來。
由於昌峪公路首先是從馬頭鎮開始修起的,工程項目部就在馬頭鎮的地面上,蘇星暉便讓馬升給馬頭鎮派出所打了電話,讓馬頭鎮派出所出警,然後,他和馬升,還帶了尹化龍一起跟着許小光一起去了工地。
一到工地,蘇星暉便看到一羣混混模樣的人正在工地上跟項目部的工人對峙,這些混混有二三十個,嘴裡叼着煙,手裡拿着木棍、水管之類的兇器,有的人甚至拿着自制的砍刀,在手上一掂一掂的,一副拽得不行的樣子。
而那些工人們都拿着在工地上幹活的工具,像鐵錘、鐵鍬,有的拿着一截鋼筋,他們一臉憤怒的盯着這些混混。
這些工人有一百多個,除了許小光從上俊帶來的二三十個之外,基本上都是在馬頭鎮招的工人,馬頭鎮的人民風剽悍,根本就不怕這些混混,這些混混到工地上來鬧,就等於是讓他們幹不成活,幹不成活,他們就沒有收入,這讓他們怎麼忍得了。
如果不是幾個項目部的管理人員在中間把雙方隔開,估計這些工人們早就一擁而上,把這些混混打得抱頭鼠竄了。
馬升離得老遠就大喊一聲:“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到工地上來鬧事?”
那羣混混爲頭的一個轉過頭來,斜乜了馬升一眼道:“你是什麼人?敢來管我們的閒事?我們跟他們是經濟糾紛,你管不着。”
馬升道:“我是馬頭鎮的鎮長,我怎麼管不着?你們是哪裡的?趕快給我離開。”
那爲頭的一個在這三月底的天氣裡,就打着赤膊,他個子超過了一米八,塊頭也很大,一身橫肉,他的背上還紋着一隻下山猛虎,端的是威風凜凜,他的手上提着一根長約一米的鍍鋅水管,一掂一掂的,眼睛一瞪,氣勢逼人。
他對馬升道:“原來是馬鎮長是吧?我們來這裡自然有來這裡的道理,我們採石場的石頭要賣給工地上,可是他們毫無道理的就不肯收,那我們採石場也得吃飯吧?這些都是採石場的弟兄們,要跟他們理論理論,怎麼就不行了?”
馬升道:“你們要理論就好好理論,手上拿着傢伙理論什麼?”
那人道:“你沒看他們人比我們多,手上也都拿着傢伙,我們不拿點傢伙行嗎?”
這人一番歪理邪說,倒讓馬升一時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蘇星暉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把眼睛一瞪道:“你問我名字幹什麼?”
那些工人裡有認識這人的大聲說道:“他叫樑春花。”
這一聲讓現場有些凝重的氣氛一下子被打破了,許多人都鬨笑了起來,笑起來的人越來越多,最後,就連那些混混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原來,這位就是昌山縣常務副縣長石榮懷的姨外甥,大石鄉那家採石場保安隊的副隊長樑春花樑隊長。
就連蘇星暉都忍不住感嘆,這位樑春花先生身材高大,相貌堂堂,那幅下山猛虎的紋身也是氣勢逼人,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是好一副猛將兄的造型,可是偏偏卻取了這麼一個名字,這一下就讓猛將兄變得有些萌了,完全破壞了他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氣勢嘛。
馬升卻沒有笑,他在蘇星暉的耳邊小聲道:“這個樑春花是石縣長的外甥。”
蘇星暉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石縣長的外甥?就算他是石縣長的外甥,也不能胡來嘛。
現場越來越大的鬨笑聲讓樑春花臉上有一些掛不住了,他回頭看了一眼,喝道:“笑什麼笑?陳二狗,未必你的名字就很好聽了?你還笑老子?信不信老子一腳踢死你?”
樑春花這一聲吼讓笑聲更大了,樑春花惱羞成怒,他揮舞起那根水管就做勢朝那位名叫陳二狗的同夥打過去,就在一場內訌即將上演之際,從後面傳來一聲斷喝:“住手!”
樑春花把水管一收道:“叫什麼叫?老子跟弟兄鬧着玩不行啊?陳二狗,你說老子是不是跟你鬧着玩?”
陳二狗道:“是啊,老子們鬧着玩,你們難道還想把老子們抓起來?”
發出這聲斷喝的是一個穿着警服,三十多歲的警官,他正是馬頭鎮派出所的所長武明德,他帶着幾個警察,從一輛警車上下來,正好看到樑春花揮舞着那根水管的場面,他便發出了這聲斷喝。
他跑到了蘇星暉和馬升面前,氣喘吁吁的說:“蘇書記,馬鎮長,我來晚了。”
蘇星暉道:“武所長,你來得正好,今天這事就交給你處理了。”
武明德這時候纔看清,自己剛纔制止的正是樑春花,他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
這位石縣長的寶貝姨外甥,武明德自然是認識的。
樑春花此人一向喜歡惹事生非,武明德還在縣局的時候就認識他了,不過,樑春花有石榮懷這麼一個好姨夫,他惹了什麼事情,自然有石榮懷幫他擺平,他倒也沒有蹲過局子,當然,做做筆錄什麼的是少不了的。
武明德自然不願意招惹石榮懷,可是今天偏偏在蘇星暉和馬升面前遇到了這件事情,蘇星暉還把這件事情交給了他來處理,這讓他煞是爲難。
當然,武明德也沒有任何理由推脫,這樣的治安事件,又發生在馬頭鎮的地面上,正是他這個派出所長應當應份該管的事情,他不處理,難道還讓蘇書記和馬鎮長去處理?
武明德向蘇星暉點了點頭,對樑春花道:“樑春花,你帶這麼多人到這裡來幹什麼?”
若是其他人,武明德這幾句話自然問得氣勢十足,不過對樑春花,他卻問得氣勢不足,甚至可以說有些軟。
樑春花大大咧咧的說:“武所長,這事你管不了,我們是經濟糾紛。”
項目部的一位管理人員道:“什麼經濟糾紛,明明就是你們來這裡鬧事。”
樑春花道:“我們鬧什麼事了?你們修路需要石頭,我們生產石頭,我們要賣你們石頭,你們爲什麼不買我們的石頭?”
樑春花這一串話說得就像是說繞口令一樣,很是繞口,那位管理人員說:“你們生產石頭,我們需要石頭,不過你們有賣石頭的自由,我們也有不買你們石頭的自由,那你們又爲什麼要到我們這裡來鬧事,要是影響了我們工期,我們的損失又找誰來賠呢?”
樑春花道:“那你就說說,你們爲什麼不買我們的石頭?”
那位管理人員說:“不爲什麼,就爲我們已經跟白雲山採石場簽訂了長期供貨合同,我們需要的石頭已經足夠了,而且白雲山採石場離我們工地最近,所以他們產的石料價格也比你們低得多,這些理由足夠了嗎?”
樑春花道:“不管怎麼樣,今天我們拉來的石頭,你們都必須要收下,要不然弟兄們不答應。”
蘇星暉眉頭緊鎖,馬升的臉色也十分不豫,武明德偷眼看着他們的表情,他不得不開口道:“樑春花,你別無理取鬧,趕緊帶着這些人回去吧,要不然事情鬧大了對你可沒好處。”
樑春花眼睛一瞪道:“武所長,我跟你說了,這是經濟糾紛,你管不了,所以你最好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