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樑春花的想法也不是沒有道理,起碼他在其它鄉鎮基本可以說是橫着走了,那些鄉鎮的領導看到他都會陪笑,正是這些人把他慣壞了,讓他以爲他在馬頭鎮也可以這麼幹。
那天在他姨夫家裡,他倒是聽說過蘇星暉的名字,據說這個蘇星暉是個背景很硬的人,不過在他心裡覺得,背景再硬的人到了這昌山縣,是龍得給他盤着,是虎得給他臥着,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
這段時間,由於採石場停工整頓,左元志他們這些採石場老闆都有些坐不住了,這麼多天沒有收入,這讓他們都有些心慌。
採石場的機器一響,那可都是錢啊。
因此,這幾天他們就偷偷摸摸的把之前生產出來的石料拉出來賣,然後用挖機把之前炸鬆的石頭挖下來賣塊石,由於沒有放炮,也沒有開動生產線,倒一時沒驚動什麼人。
現在縣裡收購石料最多的地方就是昌峪公路的工地上了,誰知道許小光就不肯收他們的石料,於是,他們便攛掇着樑春花出頭鬧事,樑春花是個捅破天不補的人,自然就出頭來鬧了。
武明德見樑春花一點面子都不給他,也不明白他的一番苦心,他的心裡也不禁有些惱,他回頭對身後的幾個警察說:“上去把他們的兇器給沒收了。”
那幾個警察也只能硬着頭皮上前去收繳他們手裡的那些兇器,那些木棒、水管什麼的倒也罷了,那自制的大砍刀和那些跳刀什麼的可是實打實的管制刀具,是必須要沒收不可的。
樑春花大喊一聲道:“我看誰敢動!”
武明德沉聲道:“給我收,我就不信他們敢襲警。”
武明德的右手也放到了腰間的槍柄上,如果樑春花真敢襲警,他也只能掏槍出來鳴槍示警了,雖然他不願意得罪石榮懷,可是現在蘇星暉和馬升就在他背後看着呢,他能怎麼辦?
蘇星暉的背景太強大了,上一次李伯堃的採石場被他關停了,後來還乖乖的用低價賣給了馬頭鎮政府,那個時候武明德就知道了蘇星暉的背景到底有多硬,連常委會上的三號人物都不敢跟蘇星暉硬頂,他今天爲了石榮懷的姨外甥去觸蘇星暉的黴頭,那不是腦子進水了?
既然樑春花這麼不知好歹,那今天就算是得罪了石榮懷,那也說不得了。
幾個警察便上前收繳起那羣混混手裡的兇器來,雖然樑春花不怕警察,可是他手下這羣混混卻都是畏警察如虎,看到警察上來,他們絲毫不敢動彈,乖乖的把手裡的兇器交給了警察。
樑春花臉上陰晴不定,他沒想到武明德今天這麼硬氣,不過既然警察硬氣了,樑春花也不敢當真襲警,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警察把他們一夥人手上的傢伙都給收繳了。
當警察把其他人手上的傢伙都收繳完之後,一個警察走向了樑春花,向他伸出了右手道:“把你的水管交給我。”
樑春花突然笑了:“武所長,不用做得這麼絕吧?我手上拿的是我準備拿回家換的水管,又不是什麼兇器,就不用收了吧?”
武明德道:“樑春花,還是交了吧,這對你對我們都有好處。交了之後你們趕緊散了,以後不要再來鬧事了,下一次我們可沒這麼好說話了。”
樑春花深深的看了武明德一眼,點頭道:“武所長你好,我記住今天的事情了。”
樑春花將手中的水管交給了那個警察,對那些混混們說了一聲:“咱們走。”
他們上了兩輛貨車,便呼嘯而去。
武明德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剛纔如果樑春花當真犯渾的話,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退縮已經是不可能了,有蘇星暉和馬升在後面盯着呢,可是真要把樑春花一夥拘起來,那就把石榮懷得罪得狠了,他一個小小的所長還真得罪不起石縣長。
武明德轉身看向了蘇星暉,蘇星暉微微點頭道:“武所長,今天處置得不錯,沒讓事態嚴重。”
武明德微微躬身道:“蘇書記,我剛纔也只能讓他們走了,他們人不少,我怕採取強制措施的話,會激化矛盾,造成嚴重後果。”
蘇星暉道:“這就可以了,不過如果下一次再發生同類事件的話,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了。”
武明德連連點頭道:“知道了知道了。”
武明德轉頭對許小光道:“許總,下次再有人鬧事,你就直接報警,公安部門爲經濟建設保駕護航,是應盡的責任。”
許小光道:“謝謝武所長了。”
蘇星暉道:“行了,武所長,那你先去忙吧。”
武明德點頭答應,他向蘇星暉、馬升、許小光等人一一打了招呼,連尹化龍都沒有落下,便和所裡的警察一起抱着那些收繳的兇器,上了警車走了。
蘇星暉當然看得出來,這位武所長有些滑頭,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樑春花是石榮懷的姨外甥,他也不敢得罪太甚,這是情有可原的。
不能指望每個人都是翁國英那樣的硬骨頭,這是不現實的,現實中,還是這樣滑頭的人多一些。
今天能夠這樣平息事態,蘇星暉就覺得很滿意了,他也不希望把每位縣領導都得罪一個遍,如果有可能的話,蘇星暉並不喜歡鬥爭,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經濟建設上還嫌不夠呢。
當然,如果有人非要找他的麻煩,他也不會怕就是了。
凌安國接到蘇星暉的電話之後,便進行了調查,果然,有幾家採石場在偷偷摸摸的出貨,他立即責成相關部門上門執法,糾正這一違規行爲,然後,他又去見了薛興原一面。
薛興原其實知道這幾家採石場偷摸生產銷售的情況,有人已經向他彙報過了,不過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做不知道這件事情似的。
不過當他聽到樑春花居然帶人到昌峪公路的工地鬧事的時候,他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昌峪公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樑春花居然做這種事情,這是想幹什麼?
他問凌安國道:“縣長,你準備怎麼處理?”
凌安國道:“我已經讓相關部門上門聯合執法去了,務必要糾正這一違規行爲,並處以罰款。”
薛興原道:“嗯,你做得很好。”
凌安國道:“書記,這樣也不是辦法啊,這些採石場太多了,他們這樣偷偷摸摸的幹,縣裡也管不過來,下次要是真鬧出什麼大事的話,那就悔之晚矣了。”
薛興原當然知道,這是凌安國勸他下決心呢,可是這個決心,哪那麼好下?他沉吟良久之後,對凌安國道:“縣長,我考慮考慮,你先去忙吧。”
凌安國暗自搖頭,便離開了薛興原的辦公室。
凌安國走後,薛興原給石榮懷打了個電話道:“榮懷啊,有事沒有?沒事過來一下。”
石榮懷很快過來了,他剛一坐下,薛興原便板着臉道:“榮懷啊,你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人,你說這些年我對你怎麼樣?”
石榮懷道:“書記這是什麼話?您對我當然是沒話說了,我石榮懷有今天,都是您給的。”
薛興原道:“那我的話,你聽不聽?”
石榮懷拍着胸脯道:“沒得說,書記你指到哪裡我就打到哪裡。”
薛興原點頭道:“那好,那樑春花是你的姨外甥吧?”
石榮懷心裡咯噔一下,這個樑春花,不會惹什麼大禍了吧?如果是一般的小事,薛興原不會這麼嚴肅的。
石榮懷點頭道:“對,他是我的姨外甥,他惹什麼禍了?我去教訓他。”
薛興原冷笑道:“教訓?那你是得好好教訓。”
薛興原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石榮懷,石榮懷聽了之後心裡也是氣憤不已,採石場偷偷摸摸出貨的事情他倒是知道的,不過樑春花去昌峪公路鬧事的事情他還真不知道,他一聽就知道,這不是拿樑春花當槍使嗎?
昌峪公路何等重要,樑春花跑到那裡鬧事,這簡直就是沒腦子嘛,不過話說回來,他有腦子的話,現在也不至於是這個樣子,石榮懷怎麼也得幫他弄個前程。
石榮懷道:“書記,這事我還真不知道,這是那個渾小子瞞着我乾的,我待會兒就把他叫來好好教訓一頓,保證他下回再也不敢了。”
薛興原面色稍和道:“我諒你也不至於這麼糊塗,榮懷啊,這些年你的錢也賺得夠了吧?我一直沒有太過於約束你們,你們心裡也應該有數啊,現在這樣的形勢,何必頂風上呢?你去跟他們說,要麼老老實實停工,要麼趕緊整改,要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石榮懷點頭道:“書記,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