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揚州之後宋易發現府上收到的名刺請帖多了許多,原因則是因爲他此刻已經是揚州真正舉足輕重的人物。
商人眼中,宋易是遊戲館背後神秘的主人,最新橫空出世的火鍋店更是驟然火爆,所以對於商人來說,宋易是值得攀交且謹慎的人。
官員眼中,宋易是京城揭榜後的探花,消息更靈通些的人則是明白宋易是得到聖上賞識的年輕人,這也足以讓宋易成爲揚州官員攀交的對象。
對於宋易自己來說,他推拒了大部分的名刺請帖,將時間放在與徐嫦調製果汁飲料和陪着青煙之上。
但是難免有些人總是無法推拒,例如一地知州父母官。
清月軒中,名伶柔蟬正在擺動着自己的柔腰跳着婀娜的舞姿,知州大人同席而坐觀賞着這種江南小家碧玉的婉約風情。
知州大人不擅飲料,而江南茶道盛行,所以桌上便是清月軒最極品的茶娘斟好了最好的茶。
“銘篆如今落戶揚州,一切可還習慣?”
“一切都好,大人有心了。”
“呵呵...你取了探花,也算是爲我揚州爭光,本官當然不可懈怠了,聽說城中的遊戲館也是你的產業......”
“遊戲館確實是我的產業,若是有何問題,大人儘管直言......”
“我看過了,一切倒是正當,只是.......有些人聯名反應過,據說遊戲館私營賭博行當?”
宋易眉頭一皺肅然說道,“此事若是屬實,大人按律查辦即可,宋易絕不會私下經營賭坊,但若不是我遊戲館的責任,也希望大人明察!”
“呵呵...銘篆無需過濾,只是那些人說說罷了,本官當然不會偏聽偏信,而且我確實查探過了,遊戲館的方式雖然奇特了一些,但確實沒有私自經營賭坊的做法,倒是有些人藉着遊戲的方式私自聚賭罷了,你那邊稍微約束些不起糾紛便可...”
“多謝大人提點,宋易省的...”
“此事倒不算什麼,聽說你與魚頭張此人的來往甚密?”知州大人微微笑着問道。
宋易心中微微謹慎起來回答道,?道,“我原本是應了汴州王匡廬府上的差使,而王匡廬也算是爲朝廷建設造船坊和新船,與鹽幫的人打交道,自然是難免的...這當中可有不妥麼?”
“箇中的分寸,你自己琢磨好便可,千萬不可與鹽幫涉入過深...本官也是一句良言。”
“明白...”宋易恭聲應道,心中卻是微微一凜的想着莫非知州大人知道些什麼?
但知州大人似乎說完這兩件事後便將目光和心思都放在了柔蟬姑娘跳動的身姿上,撫着鬍鬚偶爾頷首,煞是沉迷其中...
“這柔蟬姑娘的身段果然柔若無骨,銘篆以爲這段舞如何?”知州大人神情愉悅的問道。
“很有江南風情!”
“哈哈,都說銘篆出口必是佳句,難道今日竟是如此惜字如金?”知州大人笑問道。
宋易實在摸不出清楚這位知州大人的心意,只得無奈笑道,“大人過譽了,宋易只是一個稍微運氣好一些的普通百姓而已,哪裡能夠出口便成章...”
“她是我的侄女...銘篆覺得她的相貌如何?”知州大人忽然盯着宋易笑着問道。
宋易怔了一下,然後呆呆的點頭說道,“很美...非常美!”
“那銘篆以爲如何?”知州大人認真問道。
“哈?”宋易一臉愕然,心中更是詫異無比,這鬧得哪一齣?
知州大人見宋易滿頭大汗的樣子頓時哈哈大笑起來,輕拍着桌子笑着說道,“本官與你開個玩笑罷了,知你家中已有兩位如花美眷,這柔蟬雖美,又哪裡能及得上花魁...今日相會,實是有一事相求......”
宋易故作誠惶誠恐的神情問道,“宋易如何敢當?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知州大人細細的品了一口茶之後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有一件事我很不解!聽說...你在收糧?”
宋易猛然睜大了雙眼,有些詫異的望着知州大人,不知道他爲何竟然會知道這件隱秘的事情。
知州大人本是聰慧之人,無須宋易回答,自然明白自己說的沒錯,所以不待宋易開口,他又接着將聲音壓得更低了一些說道,“收糧一事本非過錯,但是本官想要知道爲何?”
宋易想了想,然後十分謹慎的回答道,“大人也知道,如今我在城中的營生較多,而且接下來可能火鍋店的開張難免會有擴張,需要的米糧自然不少...當然,不至於需要這麼多,重點是,我自己本身也想要嘗試在將來會開一家米糧店......”
“當真如此?與燕雲十六州的戰陣形勢無關麼?”知州大人眼泛精光問道。
“當然......也有一絲關聯,但這應當也不爲過吧?”宋易謹慎的問道。
知州大人神色驟然變得凝重起來說道,“本官說過,有一事相求,自然不是來問責於你...燕雲十六州的戰事與江南相隔太遠,而當本官察覺起來才發現揚州附近多地的米糧竟然全部都被人收購一空,最近戰事稍微好轉...米糧市場變得有些複雜起來!我身爲揚州的父母官,自然不希望出現對百姓不利或者將來會不利的情形...所以找你的原因是因爲你現在還不是米糧行的商人,我想要知道你們的想法和目的...然後纔有對策。”
“大人體恤百姓之心令宋易佩服,但是說實話,宋易絕無牟取暴利之心,大人自可放心好了!”宋易誠懇說道。
“我相信你未必有牟取暴利之心,但是其他商人呢?我在揚州一任十年...算不上有多大作爲,但是總不是那種坐視不管的昏庸之人!所以囤積米糧一事,實在讓本官有些揪心...”
“大人所慮固然有道理,但是此時春耕已經開始,離秋收已不遠,若是戰事無大的變故,揚州城自然是無需顧慮的!”宋易說道。
“非也...戰事或許未必明朗,本官也相信我大趙絕不會敗,但是江南一地實在是錯綜複雜一些,有些事情確非本官力所能及,所以纔會憂慮!例如鹽幫...例如商會,總有些人是爲了錢可以攪亂情勢的...”知州大人一臉正氣的說道。
場上的柔蟬姑娘還在輕快的搖曳着自己嬌俏的身段,絲竹之聲連綿悅耳,茶香縈繞在鼻,但知州大人滿臉正氣的形象卻讓宋易覺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在不真實當中,又有些許認同。
“那大人覺得宋易能做什麼?”宋易沉吟片刻後問道。
“府庫裡,尚有空地可以容糧...”知州大人目光意味深長的說道。
宋易陡然一驚,目光警惕而狐疑的問道,“大人的意思是?”
“別人不知,可是我是知道的,你領了聖上的任命...所以我想求你辦的這件事便是收糧!”知州大人認真說道。
宋易瞠目結舌的望着一臉認真神情的知州大人不敢相信。
官府不參與民間商業活動,而官員更是不得私自調用府庫存銀,這是大忌,,揚州府的知州如何敢這般大膽?
雖然一切聽上去那麼正當,但是宋易總覺得這件事似乎有些荒謬了,一地知州竟然要委求一個無名商人爲官府收糧...這豈是常事?
“大人...這件事宋易不敢應承,按律...朝廷官員不是不能參與這類事體的麼?”宋易爲難的說道。
“本官當然也知道不行,但是此事本官知曉得晚了些,疏忽了那些人的動機...而且你有所不知,冬天的時候朝廷在燕雲十六州用兵從南方與江南等地調集糧草,而本官那時候以爲戰事會很快解決,便從府庫裡調集了大半的米糧上繳給了朝廷...現在府庫裡何止是空餘,幾乎是已經所剩無幾!本官憂慮的事情是,若是那些人撐到秋天還不放糧,市面上的糧價本不會因戰事而亂,但是卻還是會因‘戰事而亂’...你可明白其中輕重?”知州大人語氣肅然的說道。
宋易才明白,原來自己將賭注壓在了嶽武身上,但是似乎有更多的商人不是目光短淺,而是因爲那些人的目的便就是壓在了戰事一時難以完結的情勢上!那些人...目的就是要牟取暴利!
俗話說的果然不錯,戰爭從來都是商人崛起的最佳時期...
見揚州知州一臉的肅然,宋易才明白自己先前以爲自己會贏只是冰山一角罷了,似乎更多的人正在準備攪亂市場...
“大人,收糧一事實在不宜官府插手,若是到時候被人所知,必然後患無窮,不若還是我再想想辦法好了!畢竟此事事大,我還得細細的考慮一番......”宋易謹慎的說道。
“如此也好,但是你務必快些給本官回覆纔好,因爲市面上如今流通的米糧已經不多,若不是本官關注着你,竟還不知道此事已經發展到了這等地步...”
“大人費心了,宋易身爲揚州城的一民自然不會希望無辜的百姓受累,這件事情我想清楚之後一定及早回覆大人!”宋易恭謹的回答道。
“那......你是真的不考慮柔蟬了麼?她可真的是我的侄女!”知州大人驟然又換了一臉玩味的笑意問道。
宋易哭笑不得的望着這位面色多變的父母官,內心不得暗贊這位大人的變臉功夫果然是爐火純青,須臾之間便能轉換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