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卞祥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陌生的環境。
顯然,這已經是在宋營裡面了。
燈光被特意調暗,這讓卞祥的眼睛很快適應了這種光線。
“咱老百姓啊...今兒個真呀真高興...”
有人!
卞祥匆忙合上了眼睛,決定在沒有搞清楚情況之前先聽聽再說。
“咱老百姓啊...今兒個要高興...”
這小曲調子非常奇怪,而且來來回回就是這麼兩句,直往卞祥耳朵裡面鑽去,時間長了實在是讓人受不了,所以卞祥忍無可忍,一骨碌翻身坐起,看看到底是誰在哼這種不上調的曲子。
牀榻前面坐着一個白袍男子,把玩着手中一塊羊脂玉牌,嘴裡正哼着小曲;見卞祥坐起,手中動作一停:“醒了?”
“醒了。”卞祥下意識的回答,但很快反應過來。
這白袍男子是西門慶?也太隨意了吧?這小曲是怎麼回事?
“醒了就好。”西門慶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就往外面走去,嘀咕着留下一句:“你醒了,我就該去睡覺了...”
“西門大人,請等等!”卞祥一頭霧水的急忙下來牀榻,一時間找不到鞋子,乾脆光着腳丫子行禮道:“多謝救命之恩!”
西門慶摸了摸雷公石,並沒有轉回身子,只是用非常平淡的口氣道:“救你的另有其人,不是我;要謝,明天早上再說。”
話音剛落,西門慶還打了兩個哈欠。
卞祥聞言奇道:“莫非西門大人沒有什麼要問小人的?”
“咦?”西門慶總算轉回了身子:“我有什麼好問的?你和那些精英殺手的對話,早就有人告訴我了;你的身份,也有我未過門的小妾瓊將軍給予確定了。”
卞祥心頭大震。
瓊將軍,莫非是原先的郡主瓊英?
這個未過門的小妾又是什麼意思?
西門慶不耐煩的重新往門口走去:“田虎罪有應得,不過好歹也是個草頭天子,等明天一早,就去那柏溝村把屍體挖出來。”
話音剛落,背後“噗通”一聲,西門慶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卞祥跪倒了。
“你也不用謝我。”西門慶下一句話讓卞祥目瞪口呆:“還有人等着挫骨揚灰呢!”
這回卞祥沒有跟上來,呆呆的坐在地上。
西門慶走出帳篷,看了看滿天的星斗,微微嘆口氣:“麻煩,真麻煩!不過辦完這樣事情麼...就有妹子入手。麻煩也就麻煩點吧!”
...
...
十月初二。
西門慶、瓊英、葉清、卞祥還有數十名吹血親兵先行一步,去綿山腳下那柏溝村介子推廟;而關勝則率領大軍,徐徐往前進發。
田虎大軍的位置已經明瞭,距離他們有三四個時辰的路,只要按這個速度進行下去,相信能夠趕得及。
只要孫安能按時拿下介休縣。
卞祥昨日沒有進過柏溝村,倒是遲疑了一會兒;反倒是葉清道路嫺熟,一揚馬鞭給指明瞭方向。
西門慶纔想起來,原先瓊英家離此處並不算遠,葉清自然熟絡。
介子推廟還是那般的冷清,衆人跳下馬來,卞祥也自是不知田虎到底葬身何處,要不是昨晚有個精英殺手沒死透,把消息說出來,西門慶也不會知道這地方。
整個廟雖然小,但要找到一具掩埋的屍體還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西門慶摸了摸雷公石,有點後悔沒把旺財帶來。
“狗鼻子應該夠靈吧?”西門慶站在院子裡面暗忖道:“旺財也許受過類似的訓練...”
而瓊英和葉清則在四處尋找,看看地上有沒有鬆動的痕跡,卞祥卻懷着另外一幅心思也在幫忙尋找。
“郡主...郡主?”卞祥湊近瓊英,壓低了聲音喚道。
瓊英冷冷道:“你如果不想死那麼快,就不要這麼稱呼我!”
“小姐...”葉清急忙上來勸道:“卞丞相不知道那些事情的...”
“哪些事情?”卞祥奇道。
瓊英冷笑一聲:“也許西門大人還沒有告訴你,那個想要把田虎挫骨揚灰的就是我罷?”
話音剛落,瓊英連正眼都不看卞祥一下,自顧自的去了。
卞祥大驚,葉清長嘆一聲,挑了主要的給卞祥講了講,讓他又恢復到呆呆坐在地上的形態了。
本來想着藉助瓊英乘機逃走的卞祥,頓時腦子短路了。
“哼。”瓊英餘光看到發呆的卞祥,鼻子裡發出不屑一顧的聲音,繼續尋找可疑的所在,遇到可疑的,就用腳用力踩兩下。
“這兒!”
不遠處傳來西門慶的聲音,讓院中的三人紛紛擡頭望去。
西門慶推開大殿殿門,陽光照射進來,正好看到裡面地磚上一些已經發黑的血跡。
瓊英和葉清毫不猶豫的上前查看,卞祥也跌跌撞撞的過去看了,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西門慶懶得理他,藉着日光沿着血跡四下查找,果然又在不遠處發現了更多的血跡。
“沒有往外面去的血跡,田虎屍身就在這大殿裡面。”西門慶一邊分析,一邊用鞋子在旁邊地上蹭了兩下,指着道:“你看,這裡有更多的血跡,只是被人故意用灰蓋住了...”
瓊英心頭一凜,往地磚上看去,果然看見西門慶足下泥灰有些異樣的顏色;葉清急忙去尋了一把笤帚過來,輕輕掃開泥灰,果然露出了大片的血跡。
西門慶雖然穿越前學的是臨牀醫學,但這些多的血跡足以說明有人在此受了極其嚴重的傷,甚至於死亡。
“看來田虎便是死在此處。”西門慶點頭道:“四下裡掃一掃,看看血跡往哪兒去了。”
葉清點頭稱是,按照西門慶說的去做,還真發現了一道血跡,若有若無的往介子推泥像後面去了。
不出意外的,三人在泥像後面發現了地磚被重新碼放的痕跡,用隨身尖刀撬起幾塊之後,下面的泥土是鬆軟的,顯然是不久前被動過的。
西門慶出去叫了幾個吹血親兵,往村子裡借了鐵鍬之類的,泥像後面昏暗,乾脆點亮雷公石,叫吹血親兵就此挖下去,果然沒兩下就挖出一些佔滿泥土和血跡的動物皮毛。
“是白狐皮。”葉清看了一眼頓時認了出來:“這麼好的白狐皮,只有宮裡纔有。”
瓊英用顫抖的手掀開白狐皮,下面是一具面目全非的男屍,整個腦袋都變形了。
“下手夠狠。”
西門慶說了一句,瓊英突然回頭瞪了一眼,西門慶趕緊道:“罪大惡極!罪有應得!”
“來啊,把這惡賊的屍身搭到院子裡面,挫骨揚灰!”
西門慶一聲令下,兩個吹血親兵一人拉了田虎屍體一條腿,毫不客氣的拖着。
在門口的卞祥見屍體在自己旁邊經過,總算醒過神來,撲上來用非常滑稽的造型緊緊拉住田虎屍體。
“總算是君臣一場,有些情分。”
西門慶心中嘆一聲,叫那兩個吹血親兵丟下屍體,去外面樹林裡尋些爛木頭樹枝之類的,在廟外空地上搭了起來。
瓊英礙着西門慶的面子,不好發作,嘟着一張俏臉往廟門口一蹲,氣呼呼的樣子讓西門慶真想上前掐一掐那個能出水的二八少女的俏臉。
葉清神情倒是放鬆了許多,默默注視着即將成爲小姐夫君的這個白袍男子,突然想到:“有這樣的結局,也對得起老爺夫人在天之靈了。”
“氣一會兒得了。”西門慶開口勸解道:“本來要拿住田虎,解送往京城的,你就算想要挫骨揚灰也是不成;白英這麼一搞,倒是有個替死鬼,真正的田虎便能在你手裡挫骨揚灰了,還不滿足麼?”
瓊英白了西門慶一眼,轉頭看看那大殿門口依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卞祥,又轉回頭看看西門慶。
那意思是,你看怎麼辦?
西門慶也覺得很煩,總不能讓卞祥從白天一直哭到晚上,遠處升起的塵土和微微顫抖的大地說明大軍即將經過這裡,而卞祥連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該上路了!”
西門慶猛然間一聲大吼,卞祥猛的一激靈,擡起頭往這邊看來。
“卞大人,田虎該上路了。”
卞祥苦笑一聲,彎腰背起田虎屍體,喃喃自語道:“是啊,該上路了。”
“點火!”
西門慶一聲令下,吹血親兵把手中火把往草草搭成的臺子下面一丟。
這季節風高物燥的,很快,火焰便升了起來,讓人忍不住後退去。
瓊英眼睛撲閃撲閃的,望着那火,似乎只有這火,才能熄滅她心中的怒火。
葉清表情嚴肅的看着那火,感覺一直壓在身上的擔子就要放下了。
而西門慶看着那火...唔,似乎柴火放得太多了,這天氣,要把整個樹林子點着就糟糕了,這點人不夠滅火的。
“主上,上路了!”
卞祥徒然一聲吼,沙啞的嗓子讓他的聲音變得極爲怪異,望着那火,他的眼神也變得有些反常。
火堆熊熊燃燒,讓圍着的衆人繼續後退了一些,只有卞祥絲毫不顧,揹着田虎屍體一步步走向那堆火。
在衆人驚呼聲中,卞祥沒有放下田虎屍體,而是從容的往那火焰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