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同我所料的一般。”
西門慶聽完菊子回報,嘴角勾勒出一絲微笑:“這是個好機會...也許很快,我便要去東瀛走上一遭了。”
“是,主人。”菊子眼中似乎露出一些渴望,但西門慶沒有主動表示,菊子還是那般的無比溫柔,把內心的渴望藏在心裡。
這一點,西門慶看得很清楚,他叫住準備退下的菊子,開口道:“你來這裡也有幾年了吧?”
“從登船算起,已經兩年多了。”菊子低頭回道。
“我去東瀛似乎還需要一個嚮導...翻譯也得要一個。”西門慶微微一笑:“你準備準備,說不定很快就要會故土看看了。”
“主人,是真的嗎?”
菊子突然擡起頭,用無比認真的語氣問道,那語氣雖然依舊溫柔,但西門慶可以聽出其中的幾分急躁。
“當然是真的。”西門慶同樣真誠的回道,雖然當初把菊子從清河縣百花樓弄出來是爲了留住安道全,但在西門慶眼裡,菊子也是一個人。
“你這那邊還有親友麼?”
西門慶的問話讓菊子重新低下頭:“菊子出來的那個地方亂的很,父母早沒啦。”
西門慶沒有問下去,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菊子一眼。
“可菊子要和主人去的話,神醫誰來照顧?”
菊子想起安道全來,二人一直以來的感情很好,突然有機會踏上故土,菊子又害怕自己遠行,無法照顧安道全。
西門慶呵呵一笑:“安神醫自然也是要去的,如果有個水土不服、頭疼腦熱的,也少不了他。”
菊子聽這話,深深向西門慶行了一禮。
“行了,你先下去吧。”西門慶點頭示意:“我有些事情好好好想上一想。”
菊子屁股向後,畢恭畢敬的慢慢退了出去;但西門慶可以看出在她轉身之後,腳步是歡快的。
“這倒是個送上門來的機會...不可放過啊。”西門慶暗忖:“那兩個商人要用藤吉郎冒充東瀛使者,欺騙官家,爲的就是幾船回禮,雖然被王黼狠狠宰了一筆,但這本身簡直就是一本萬利的...何不將計就計...”
西門慶正尋思間,書房外面走進來雪兒和花月容,笑嘻嘻道:“老爺,你要去東瀛?雪兒也要去?”
花月容嘟起嘴,賣的一手好萌:“老爺,我也要去。”
西門慶大感頭疼,雪兒倒也罷了,這花月容幾個月不見,已經漸漸出落成一個小美人,簡直就是人見人愛;東瀛那邊現在是個什麼形勢,西門慶也拿不準,要把雪兒和花月容都帶去,只怕是照顧不來。
“雪兒,別胡鬧。”西門慶把臉一板:“誰告訴你我要去東瀛的?”
不過西門慶的裝腔作勢顯然沒有收到任何效果,花月容直接上來拉着西門慶袖子搖啊搖,而雪兒簡直就是太歲頭上動土,直接下手來給西門慶揉臉。
“嘻嘻,是菊子姐姐告訴我的。”雪兒一邊用力揉着,一邊笑道:“老爺還是不要擺出一副官威來,容易長皺紋不說,也騙不過雪兒,老爺肯定會帶雪兒去是不是?”
不用說,菊子肯定是被雪兒逼得不行,才鬆口告訴的;也難怪,西門慶吩咐菊子出去辦事,全都落在雪兒和花月容眼中,又能瞞過誰去?
“東瀛那地方還未開化!都吃生肉!”西門慶好不容易從二女的“魔爪”中逃出,抖了抖袖子嚇唬二女道:“老爺這次可不是去玩的,要去辦一件大事!”
花月容顯然被西門慶唬住了,呆在一旁,而雪兒則不以爲然的一揮手:“吃生肉怎麼了?咱們吹雪樓的三珍膾不就是生的?”
西門慶哭笑不得,也知道雪兒這小妖精能赤腳上刀山,脫衣下火海,要給個梯子說能上天,雪兒決定第一個擼起袖子往上爬;西門慶想來想去只好道:“這事情八字還沒有一撇,到時候再說...這件事情你們知道了也就算了,可別到處說去...走漏了風聲,可就成不了事了。”
“說了半天,還不是想我們不告訴金蓮姐姐?”雪兒這個小妖精一臉鄙視的樣子,用手託了下巴裝作思考的樣子:“不過老爺你放着新過門的小妾不管,反而要出遠門...英妹子肯答應麼?”
英妹子是雪兒給瓊英起的,當然瓊英也沒什麼反駁的機會,反正叫着挺順嘴的,就這麼叫開了;當然,花月容還的管瓊英叫英姐姐。
“這幾個裡面,就你這個小妖精最會磨人!”西門慶假意呵斥道:“月容,你可不要學壞了!”
花月容唬了一跳,馬上被雪兒摟住了護在身後;雪兒啐一口道:“假沒正經的,我什麼時候磨你了?上回還不是金蓮姐姐和英妹子在你身上磨的最多?反而是我給你們服侍來着?”
西門慶哈哈大笑:“你個小妖精!老爺說不過你,等到時候和你多磨磨就是了。”
西門慶和雪兒這葷段子一開便是無邊無際無節操,花月容似懂非懂的紅了臉,早躲到書房外面去了。
“走!吃飯去!”西門慶精神抖擻:“六娘還沒回來,一會兒先和你磨一磨好了。”
“你倒是能放得下英妹子?”
雪兒洞若觀火,但身子卻一扭,早拉着花月容先行一步:“說話算話,不許抵賴!”
西門慶大笑着跟了上去:“看老爺整不死你個小妖精!”
第二日清晨起來,西門慶便接到錢貴轉述的官家詔令。
“午時把田虎等反賊推到市曹,千刀萬剮!由皇城司出一官員監斬!”
做監斬官當然是官家對於西門慶扭轉頹勢,一舉剿滅田虎十分滿意,而給皇城司的莫大榮耀。
錢貴的意思,自然是要西門慶做這監斬官;但在西門慶看來,坐在上面看着把一個人割上一千刀,一是無趣,二則時間過長。
從他前世瞭解到的歷史,有的剮刑甚至於接連兩天,才堪堪把一千刀割完,中間還要喝人蔘湯吊命;若是儈子手手藝潮點,上來就把人給弄死了,那還是大罪一條,弄不好還的被砍頭。
再說真正的田虎早就被西門慶挫骨揚灰,瓊英大仇已報;即將被千刀萬剮的不過是個山寨貨,瓊英也不會感興趣。
思來想去,西門慶倒是想起一人來能做這監斬官。
那馬指揮使雖然經常在外面跑來跑去爲皇城司辦事,但最近幾天還真是在汴梁。
此人最得錢貴信任,也明裡暗裡幫了西門慶不少忙,順便買個人情也不過。
西門慶叫書童兒磨墨,自己親自動手,醞釀了半天,才用吹雪體寫就一個“馬”字,算是回信叫來的黑衣察子送回皇城司。
書童兒見自家老爺就寫了一個字,倒是暗中鬆了一口氣,要是老爺興起,寫上半張紙,只怕書童兒就備不住要衝出書房找地方嘔吐了。
錢貴收到回信後展開一觀,已然明白西門慶的意思,便叫人找來馬指揮使,把事情說了。
馬指揮使不無驚訝,但把事情推來推去總歸是不好,當即應了下來。
“皇城司事務繁重,你當完這差事,就先不要離開汴梁了。”錢貴嘆道:“我歲數大了...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道能撐幾天,有些事情也該你接受了。”
錢貴的言下之意竟然隱隱有讓馬指揮使接班的意思,馬指揮使聽了並不遲疑:“卑職先前在宮裡面久了,喜歡去四處走走,大人一向多有成全;既然大人有吩咐,卑職力所能及的,當仁不讓。”
“好好好!”錢貴連連點頭:“你下去準備準備,午時監斬。”
馬指揮使行禮退下,錢貴這在皇城司呆了大半輩子的老人發出一聲嘆息,轉頭對一旁武松道:“你看馬指揮使這人如何?”
武松想了想道:“馬指揮使是個有擔當的人,知進退,懂分寸。”
錢貴滿意的點點頭:“我老了,皇城司以後是你們的天下,可要通力協作,給皇城司爭光,給嘉王爭光。”
武松看着略顯疲態的老人,並沒有說太多,心中不知爲何想起秦飛來,老人這個位置秦飛已然盼望了很久...但最終這個位置卻即將留給一直無慾無求的馬指揮使。
想到這裡,武松不免輕輕嘆息一聲。
錢貴這個老人敏銳的猜測出武松心中所想,呵呵笑着,似乎說着無關的話:“世間之事便是如此無常,如果把一樣東西看得比什麼都重要,那麼這樣東西多半沒有你認爲的那麼重要;當你在追逐這樣東西的時候,把實際上最重要的卻忽略了。”
武松嘆道:“錢大人放心,皇城司肯定會越來越好,發揮它應有的作用。”
“我很放心。”老人開心的笑了:“都我這把年紀了...應該不能算急流勇退了罷?”
是日,“田虎”和一干反賊於市曹字汴梁民衆圍觀之下,或被凌遲處死,或被砍頭、腰斬。
沒過幾天,錢貴便辭去了勾當官一職,回家頤養天年。
嘉王趙楷下令,由馬指揮使補了錢貴的位置;而武松也從代理變成正職,坐上了譚稹的位置;再加上西門慶,皇城司依舊是三駕馬車,但這一次,這三個勾當官是往一個方向共同使力,讓皇城司這個有些老舊的馬車重新飛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