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種地步,歡迎的宴會也有點進行不下去了,藤原小山陰沉着一張臉一杯接一杯的,根本不說話。
菅原高親則假裝沒看見,和西門慶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的挺歡實。
這種情況在大宋官場可謂是少見,不管和上司有多麼不對付,場面上至少還要留幾分面子;但菅原高親這貨學者世家出身,還真就不給藤原小山這個面子,這一點倒是非常對西門慶的胃口。
“統帥大人,是不是可以叫歌妓她們上來了?”一旁服侍的下人提醒藤原小山。
歌舞節目當然是歡迎宴會的必不可少的,博多的歌妓雖然比不上京都,但也是有些水準的,深受這位統帥大人喜愛。
但今天藤原小山黑着一張臉,沉吟了許久才道:“打發她們回去。”
下人點頭去了,藤原小山晃晃悠悠的從地板上爬起來,舉着酒杯就奔着菅原高親去了。
在菅原高親和西門慶二人中間一擋,簡直就是一堵牆,這對話還真是沒法繼續下去了。
菅原高親也只好站起身來,對着這堵牆道:“統帥大人,有何吩咐?”
藤原小山用東瀛話說了一氣,語氣中倒似乎有幾分幽怨,聽得西門慶直起雞皮疙瘩。
若不是親耳聽見,還真無法理解這小山一般的厚實身材也能發出怨婦訴苦的聲音!
“統帥大人埋怨菅原少監不理睬他。”木下藤吉郎在西門慶身邊低聲翻譯道:“看來平日裡菅原少監就不怎麼把他放在眼裡,要不然以菅原少監的資歷和水準,早就可以生成大監了。”
這並沒有出乎西門慶的意料,個人能力搶過了領導不要緊,關鍵是不把領導放在眼裡,這纔是最要命的。
不過像菅原高親這樣的人才如果能招攬到身邊,倒也是件好事,方纔一陣神聊,西門慶發現這廝學識淵博但又不拘泥,是個用得上的人才。
話說回來,菅原高親畢竟不是木下藤吉郎,好好的太宰府少監不做,來投奔剛剛踏上東瀛土地的西門慶。
藤原小山像婦人似的叨咕了一陣之後,便慢慢轉過身來,費力的向西門慶行了一禮。
而菅原高親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家大人見使節遠道而來,想必是一路勞累,就不多叨擾了,中院已經騰出兩個院落,供諸位休息。牒文會叫人加急送去京都。”
說完這些之後,菅原高親又抑制不住臉上的厭惡之色,猶豫了一下:“另外...我家大人問使節是否隨船帶來了一些...禮物。”
與其同時,藤原小山肥臉上露出期待的表情來。
西門慶嘿嘿一笑,也難怪菅原高親那種厭惡的臉色,宴會舉行到一半就用這種藉口把人趕走,而且還厚着臉皮討要禮物,看來這位藤原小山不僅長得像座山,臉皮厚的也像座山。
不過西門慶也早有準備,伸手一拍:“三弟,拿禮物出來。”
鼓上蚤時遷上前,和西門慶對個眼色,便心下了然,在懷中摸索了一陣,居然摸出一個小小的筆筒來。
“菅原少監,麻煩告訴統帥大人,這裡面是東坡居士用過的毛筆。”西門慶接在手中微笑着遞了過來:“就算是在大宋也是非常珍貴的禮物。”
“什麼?東坡居士...用過的?”
菅原高親聽這話不由大吃一驚,雙手接過了那筆筒,手心都有些出汗了。
不得不說,蘇大學士在東瀛的影響力...那是響噹噹的;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大宋官家現在是哪一位,但提起東坡居士的名字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歌姬們也以能唱蘇大學士的詞引以爲豪。
東坡居士用過的毛筆,雅!
簡直能當做傳家寶了!
菅原高親給藤原小山說了一通之後,後者欣喜若狂,劈手便從菅原高親手中奪了去,眼睛笑得快要睜不開了,一邊還用生硬的華語說道:“謝謝!感謝!”
不僅如此,藤原小山當場便打開了那筆筒,把裡面那支毛筆抽出來看了一眼,隨即就裝了回去,似乎怕西門慶後悔似得,急忙攏入袖中,興奮的手舞足蹈起來。
西門慶咳嗽一聲,這毛筆自然是一般的狼毫,但肯定不是蘇大學士用過的,而是從市面上隨便買來的,然後叫人在筆桿上刻了“東坡居士惠存”之類的幾個字而已。
菅原高親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顯然從剛纔那驚鴻一現看出些不妥了,但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質疑的話到底沒有衝出喉嚨。
現場就變成一羣知道真相的和揣着明白裝糊塗的人圍觀一隻得意洋洋的胖猴子。
藤原小山得了“寶物”,態度緩和了許多,向西門慶行了一禮就衝菅原高親喊道:“好好陪着西門大人聊天,我要回去把寶物放在最醒目的位置。”
藤原小山一走,西門慶等人也起身告辭,說實話這宴會實在是沒讓人吃飽吃好,菅原高親把衆人送到太宰府中院安排好的院子裡面,才匆匆離去。
菅原高親前腳剛走,鄒洪和塞瑞娜、雪兒、桑三娘等人就到了,使女們手中都提着食盒。
“初到東瀛,不一定能吃得慣,估計也沒吃好。”鄒洪想的倒是很周到:“博多也有不錯的館子,乾脆拿了一些回來吃。”
西門慶哈哈笑道:“鄒兄倒是有先見之明,確實沒吃兩口,就連酒水也是飲用的自家景陽春。”
說着便把方纔的事情都說了,鄒洪和塞瑞娜也哈哈大笑起來,命使女放下桌子,從食盒中取出菜餚,用弄了些景陽春來喝。
雪兒倒是好奇西門慶說的那藤原小山,有些後悔和塞瑞娜一起了:“聽說東瀛人瘦小,都像藤吉郎一般,怎麼也有如此肥壯的?”
木下藤吉郎聽得笑了笑:“官老爺怎麼可能和賤民一樣?”
衆人都笑,桑三娘也捂了嘴偷偷笑過一回,風捲殘雲之後,西門慶便問起貨物的事情。
鄒洪嘿嘿笑道:“官府在明州收購的都是上等貨色,價錢也不貴,到了這裡當然要賣個好價錢,不瞞西門賢弟,這種貨色一下子放出去,那就有些吃虧了。我在博多有認識的商家,先存起來分批分批的投入市場,比直接放出去最少能多三成收益。”
“本來都是無本來的,鄒兄就不用算的這麼清楚了。”西門慶聽了也很高興:“恐怕孫俊明和鄭清當初謀劃的時候,根本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罷。”
木下藤吉郎充滿崇敬的看着西門慶:“還是我家老爺老謀深算。”
此言一出,旁邊菊子咳嗽一聲,顯然對自己“學生”用詞非常不滿意:“老謀深算這種詞怎麼能用到老爺身上?”
木下藤吉郎得了提醒,恍然道:“對對對,藤吉郎糊塗了,應該是英明神武,英明神武。”
衆人又笑,西門慶笑着搖搖頭:“咱們也不能老在博多呆着,應該按計劃開始行動起來,誰知道京都的回信什麼時候來?”
疤面虎劉任重胸脯一挺,啪的山響:“大人放心,兄弟們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佐渡島離這裡不近。”西門慶面容一整:“你們第一次來東瀛,地理不熟,雖然鄒兄也會派人找嚮導一同前往,但島上什麼情況是兩眼一抹黑,你們要見機行事,實在不行也不要硬撐,給我們送個消息。”
劉任重也嚴肅道:“西門大人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西門慶滿意的點點頭,神行符帶來不少,足夠使用的,再加上船上大宋銅錢那是硬通貨,對於劉任重率領吹血親兵去佐渡島考察,西門慶還是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
就算是有人見財起意,劉任重和吹血親兵也不是吃素的。
“在島上紮下根,就立刻去京都找我們。”西門慶接着吩咐道:“千萬記住,人在,一切都有。”
劉任重這才知道西門慶這是真的擔心自己和吹血親兵魯莽行事,萬一形勢不可收拾,對於西門慶的東瀛攻略便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鄒洪倒不以爲然,東瀛這地方雖然有些亂,但一支裝備精良的五十人小隊已經是不可多得的力量,何況還準備的大量的金錢開路。
不過對於西門慶所說的佐渡島,鄒洪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那種海島雖然大了點,但最多也就是風景秀麗,西門慶從來沒來過東瀛,更不用說佐渡島,他怎麼就那麼有把握?
要知道,西門慶的整個東瀛攻略,便是以佐渡島爲核心的。
鄒洪雖然不完全相信,但他願意搏上一搏,更何況西門慶福緣深厚,據說還會幾手法術,這種人還有什麼信不過的?
說不定西門慶是通過某種道家手段瞭解到的也說不定。
道士什麼的,不是最會算卦了麼?
但他那裡知道,西門慶如此自信,來源不是道術,也不是卦象,而是穿越前從某些遊戲中積累到的知識。
佐渡島雖然現在只不過是個比較大的海島,歷史上,深藏在地下的那些資源可是直到數百年之後才被人發現的。
但這一切,隨着西門慶的到來而走上了不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