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英雄救美
朱嫿雖然化了很重的妝,但吳翰文仍然一眼認了出來。
望着朱隸微蹙的眉頭,吳翰文知道朱隸不能確認,但即便如此,朱隸也不會輕易放過朱嫿,一定會找她仔細盤問。
吳翰文的冷汗倏然冒了出來。
朱嫿對朱隸意味着什麼,吳翰文很清楚,然而不要說自己現在內功全無,就是仍然有內功,在這麼多將領的眼皮下面將朱嫿搶走,無疑癡人說夢。
朱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望向朱隸,吳翰文吃驚地發現朱隸望着朱嫿的眼中,竟然有隱隱的淚光。
難道朱嫿真的是朱隸失蹤多年的侄女?
正在跳舞的朱嫿也很快感到了兩束不同的目光追隨着自己,朱隸在看着自己她很清楚,另一個人是誰?
藉着舞蹈中的一個轉身動作,朱嫿迎上另一道目光,發現竟是吳翰文。
朱嫿的目光在吳翰文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淡淡地將目光移向別處,與衆人一起跳完最後一節,躬身退下。
“顧先生,不好意思,本王……”將目光從退出的舞女身上收回來,朱隸衝着顧峻雄尷尬地一笑。
“王爺請自便。”顧峻雄欠欠身體。
朱隸微一頷首,起身走了出去,吳晨忙跟上。
“這位爺,在下想……”看着朱隸走了出去,吳翰文也坐不住了,對楚暮低聲請求道。
楚暮看着吳翰文,冷笑了一下,站起身。
吳翰文知道楚暮不可能讓自己單獨行動,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讓朱隸單獨去找朱嫿。
朱隸出了正堂,看到一羣舞女正走向後院,想也沒想追了過去,吳晨緊隨其後。
顧峻雄的宅院分前後五進,比朱隸在北京的王府大多了,正堂在二進院落,舞女們在丫鬟的帶領下,穿過一個月亮門,向三進走去。
一般的大戶人家,三進是以內便是後院了,住着女子家眷,外人不得入內。
朱隸不好明目張膽地追,看看左右沒人,躍身上了房頂。
偶然發現正在輕歌曼舞的女子中竟然有一個非常熟悉的身影,朱隸像被點了穴一樣,霎時愣住了,小路,雖然那張臉畫滿了油彩,朱隸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小路,石小路。
朱隸知道燕飛徹底失憶後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怎麼跟小路交代。燕飛忘了朱隸,他還能記得小路嗎?
看到石小路的身影,朱隸的眼睛瞬間溼潤了,小路怎麼來了,怎麼會在這裡跳舞,她知道燕飛的事了嗎?沈潔來了沒有?她們來了爲什麼不找我?這些問題在朱隸的腦海中瞬間閃過,接着他明白了一件事,眼前的人並非石小路,而是前天吳翰文才提到的朱嫿,朱嫿真的來了,十年前的恩怨,今天終於要解決了。
然而朱隸望向朱嫿的目光卻露不出狠色,她太像小路了。
在現代時,朱隸曾組織過一場雙胞胎晚會,請了上百對雙胞胎、三胞胎參加,讓朱隸最詫異、最難以理解的是,有幾對年近七十的雙胞胎,居然還長得一模一樣,像朱隸這種不記人的人,只要兩個人的位置稍微變動一下,朱隸就分不出誰是誰了。這幾對雙胞胎都不是在一個城市生活,有兩對已經十多年沒有見面了,他們的工作不同,家庭經濟狀況不同,子女人數不同,然而近七十年了,他們的相貌、身材仍然相同,簡直不可思議。
今天在朱嫿的身上,朱隸再次見到了不可思議。
石小路對於朱隸來說,那是再熟悉不過的人了,然而朱隸能做到的,也僅僅是從神態上,認出眼前這個人,不是石小路。
石小路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只是她生了孩子以後,身材一點沒有走樣,不知道眼前這個朱嫿,有沒有生過孩子,吳翰文說朱嫿是他的未婚妻,朱隸不知道這話是真的,還是因爲吳翰文知道當年朱嫿下蠱毒毒害燕飛,故意叫出來分散朱隸注意力的。
朱隸知道,吳翰文一定知道當年的這一段事情,也一定認識朱嫿,只是吳翰文望向朱嫿的目光中,朱隸也看出了吳翰文明顯的擔憂。
很顯然,吳翰文也沒有想到,朱嫿會出現在這裡。
當年到底是誰指使朱嫿對燕飛下蠱毒,吳翰文和朱嫿又知道多少內幕,朱嫿爲什麼會現身這裡,這一切都迫使朱隸要找到朱嫿,好好問一問,雖然朱隸也知道,朱嫿很可能什麼都不說。
看着那羣舞女進了一間房子,朱隸如狸貓一般輕輕攀上那間房子對面的屋頂,他不能在衆目睽睽下把朱嫿抓出來,只能等着這些人分散開後,悄悄找到朱嫿。
舞女們並沒有讓朱隸久等,進屋卸了妝,換了衣服後,仍然由開始的那個丫鬟領着,走出了房間,似乎要坐馬車回去。
朱嫿走在了最後,跟丫鬟說了句什麼,轉身離開衆人,向另一處走去。
朱隸心中一樂,你落單就好。
對身邊吳晨打了個手勢,讓吳晨繼續呆在屋頂上,朱隸悄悄地串下屋頂,追着朱嫿而去。
顧峻雄宅院的後院修得有點像迷宮,朱隸趴在屋頂上還沒有注意,串下來卻發現,三進和四進的院落兩兩相同,只是拐了兩個彎,就不見了朱嫿的身影,朱隸心中暗罵一句,方要躍上屋頂查看,就聽到遠遠傳來女子的哭泣聲,聲音似乎頗爲熟悉,朱隸心中一驚,身形已向哭泣聲撲去。
哭泣的聲音斷斷續續,時高時低,朱隸轉了幾個院落,才聽出哭泣聲來自一個沒有一絲燈火的廂房。
在廂房外停下腳步,朱隸猶豫了,這裡畢竟是顧峻雄的後宅,吸引朱隸一個人找過來,是因爲這哭聲讓朱隸想起了曼妙,但曼妙絕不會在這裡的。
許是聽到了什麼,屋裡的哭聲停了下來,一陣寂靜後,屋內的人聲音不大地說道:“救我。”
這聲音讓朱隸一愣,轉身想走的腳步生生停了下來,試探地問道:“是卿卿嗎?”
屋內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王爺,我是卿卿,救我,求你救救卿卿。”
朱隸蹙蹙眉頭,伸手推門,房門鎖着,朱隸用力推,仍然沒有推開。
“你離開門遠一些。”朱隸說完,緩緩吸了口氣,真氣灌注右掌,“啪”的一聲,自門鎖處出現了一個洞,門應聲而開。
“王爺。”柳卿卿哀婉如泣聲音傳出。
房間很黑,朱隸站在門外沒動,片刻後纔看到房間裡除了有一張大牀,空無一物,柳卿卿的聲音正是從牀上傳出。
朱隸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摺子,搖晃一下點亮,慢慢靠近大牀。
大牀在屋子的正中,四周垂着牀幔,朱隸挑開牀幔,卻閃電般地又放了下來。
只是一眼,朱隸已看到柳卿卿四肢被細鐵鏈拴在牀的四柱上,一絲不掛。
“怎麼會這樣?”朱隸沉聲問道。
柳卿卿咬咬牙:“是那個王八蛋乾的。”
“你受傷了嗎?”雖然只是一瞬,朱隸也看到柳卿卿身上似乎有不少傷痕。
沉默了片刻,柳卿卿輕聲答道:“都是皮外傷,不礙事。”
朱隸細細打量了一下大牀,氣沉掌心,連揮四下,將四根牀柱全部打斷,牀幔落下,罩在了柳卿卿身上。柳卿卿四肢上的鐵鏈拖在地上,朱隸看了一下,鎖鏈雖細,卻不是凡鐵打造,朱隸來參加宴會,身上沒有帶兵器,只好悉數拾起放在柳卿卿身邊。
彎腰將柳卿卿抱起來:“本王帶你走。”朱隸的語氣中帶着些微的怒氣。
“王爺。”柳卿卿被朱隸抱在懷裡,頭緊緊地貼上朱隸的胸膛。
方出門口,遠遠得看到一羣人打着燈籠走過來。
朱隸明顯感到懷中的柳卿卿身體一僵,帶着鎖鏈的雙臂使勁地抱着朱隸。
“別怕,有本王呢。”朱隸低頭在柳卿卿耳邊輕聲說了句,抱着柳卿卿大步超衆人迎了過去。
領頭的果然是顧峻雄,張輔、陳旭等人也在,另外還有幾個有名的商戶,吳翰文和楚暮走在最後。
“京王爺,在下見京王爺一直未回,恐怕京王爺迷了路,特別出來看看,你的這些副將不放心,也跟了出來……”顧峻雄說了一半的話,才猛然發現朱隸手裡抱了個人,詫異地問道,“京王爺您這是……”
“顧先生您太大意了,綁匪竟然將人質藏在了您的府裡,也是這人質運氣好,本王如廁回來迷了路,恰巧聽到人質的呼救聲,才把人質解救出來。”朱隸說完喊了一聲,“吳晨。”
一道人影從衆人眼前一晃,吳晨笑吟吟地站在朱隸面前:“是,爺。”
“把人質帶回去,讓軍醫好好看看。”朱隸將柳卿卿交給吳晨。
“人質?”顧俊雄冷冷地看了一眼只露出一小半臉的柳卿卿:“王爺您……”
朱隸打斷顧峻雄的話,衝着吳晨說道:“還不快送人質回去,若是人質死了,你也不用活着來見本王了。”
“是,爺。”吳晨大聲答應着,抱着柳卿卿轉身運起輕功,轉眼出了院門。
朱隸對着顧峻雄笑笑,拍拍他的肩膀道:“顧先生不必緊張,本王知道顧先生爲人忠厚,又家財萬貫,絕對不會幹綁票這種事,綁匪定然是被追急了,纔將人質藏於貴府,不過顧先生也要多加防範,綁匪能將人質藏在貴府,也能將貴府的夫人小姐綁爲人質,勒索錢財,這樣吧,本王回頭派幾個人來,一來協助貴府擒拿綁匪,二來協助保護貴府的安全。顧先生放心,各位商家也放心,我們大明朝軍隊接管了交州府,治安很快會好起來,這幾個月讓大家擔驚受怕,本王代表聖上,向大家致歉,相信只要我們精誠合作,再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朱隸說完,自己鄙視自己了一下,怎麼跟國民黨說話一個味。
跟着顧峻雄來的幾個商人當然不會相信朱隸真是解救了什麼人質,不過朱隸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代皇帝道歉,大家都在商場上打滾幾十年,百鍊成精,當然知道此時該說什麼,一時間頌歌連連,先贊皇帝再贊朱隸,連代在場的將領們,稱讚得朱隸渾身發麻,後悔自己開了個頭。
顧峻雄明知道朱隸把柳卿卿帶走了,卻啞巴吃黃連,不僅一個字說不出來,還不得不跟着大家敷衍兩句,那副打掉了牙愣笑着吞進肚子裡的表情,看得朱隸差點憋出內傷。
“大家太客氣了,聖上愛民如子,本王也是職責所在,今晚的宴會本王甚是開心,多謝顧先生,多謝諸位,交州府匪患尚未肅清,本王這就告辭了。”朱隸雙手一背,率先走了出去。
“恭送王爺,王爺辛苦。”顧峻雄不好阻攔,只能隨着朱隸走出大門。
跟在後面的幾個商人小聲嘀咕道:“什麼人被京王爺帶走了?”
“晃了一眼,似乎是顧老闆的七姨太。”
“七姨太,就是顧老闆從秦淮河買回來的名ji。”
“對,就是那個女子,我見過一次,美得跟仙人一樣。”
“光漂亮有什麼用,聽說七姨太跟好幾個人都有一腿,給顧老闆戴了好幾頂綠帽子。”
“我也聽說了,可惜,沒弄到手。”
“你們說這位七姨太以前是不是跟京王爺……”
“那還用說,京王爺那是年輕帥氣,風流倜儻,兩個人怎麼會沒有……”
“那這次……”
“不用猜,一定是舊情復燃,偷偷摸摸地不過癮,乾脆明搶。”
“嘿嘿嘿。”
幾個人八得興趣盎然,絲毫沒有注意到顧俊雄已經送走朱隸,站到了他們面前。
覺得周圍一片寂靜,幾個人才感到不對,擡起頭,正對上顧峻雄比鍋底還黑的臉。
“顧老闆,叨擾了,告辭,告辭”
幾個人嚇得忙拱手告辭,腳底抹油快速離開了顧家豪宅。
顧峻雄回到書房,下人忙泡了一壺茶遞過去,剛喝一口,管家進來報告說:“老爺,京王爺派來的衛兵到了。”
顧峻雄猛地將手中的茶杯使勁地摔在地上,惡狠狠地吐出了兩個字:“朱隸”
“吳將軍,本王覺得你不想再返回明營了。”從顧峻雄的豪宅出來,朱隸勒住馬問跟在身後的吳翰文。
吳翰文怔了一下說道:“正是,還望王爺允許末將現在出城。”朱隸不希望吳翰文留在城裡找機會尋找朱嫿,吳翰文何嘗不明白。
朱隸微微一笑,望向張輔,張輔會意,叫來副將常伍,低聲囑咐了幾句。
“吳將軍,希望我們很快還能見面。”朱隸笑着說道。
“王爺盛情,一定會的,下次見面,在下宴請王爺。”吳翰文在馬上拱拱手,調轉馬頭隨副將常武而去。
“楚暮。”看着吳翰文走遠了,朱隸低聲叫道。
“是,爺。”楚暮貼近朱隸跟前。
“宴會上的那個舞女,你去找找她,找到了,帶到沁香園。”
沁香園原是交州城內一富商的宅院,朱隸進城後,富商獻媚,稱自己的宅院空着也是空着,請朱隸、張輔等暫住。
朱隸進去後裡裡外外看了一圈,直接告訴張輔找富商交涉把沁香園買了下來。
朱隸、張輔等先住着,以後燕飛做了布政使,也要有個地方住。
“那個很像夫人的舞女?”楚暮第一眼看見朱嫿,也吃了一驚,不過他很快認出那不是石小路,那舞女比石小路瘦一點,更沒有石小路渾身上下的那一份陽光。
就認人這一點,朱隸算得上白癡級,燕飛算得上博士,楚暮差點,也能混個研究生,如今燕飛失憶,朱隸周圍的這些人,楚暮算最強的,朱隸看不出來的細微之處,楚暮一眼就能看出來。
“她叫朱嫿,也許朱嫿也是個假名,她很可能是小路的孿生姐妹。”朱隸解釋道。
“夫人的孿生姐妹?”石小路的身世,燕飛和石小路從來沒有說過,不過楚暮對朱隸的這個說法並不是很驚奇,畢竟天地間長得如此想象的人,沒有血緣關係是很少見的。
“你去暗中查訪,不要傷了她。”曾幾何時,朱隸恨不得將朱嫿碎屍萬段,沒想到再見的時候,居然一點都不恨她,不僅是因爲燕飛的眼睛徹底好了,更多的是她長得跟石小路一樣,如果真是石小路的孿生姐妹。不是十惡不赦,朱隸下不了狠心。
“是,爺。”楚暮沒有再問什麼,向張輔等點點頭,拔馬遠去。
“按照計劃,毒仙已經送到朱隸身邊,用不了一個月,朱隸就會正常死亡。”月光透過窗戶,照進沒有一絲燭光的房間裡。房間很黑,僅僅能看到兩個人影。
“很好,張輔對於朱隸的死,不會像朱能死時那樣冷靜,這場仗,他們輸定了。”
“朱隸會不會一個月內收服吳翰文?”
“你是說他們打賭的事?”
“是,朱隸已經抓了吳翰文三次,如果再抓四次……”
“吳翰文不會那麼容易上當的,何況還有燕飛。”
“朱隸用計,實在神出鬼沒。”
“就算輸了,也可以下令讓吳翰文反悔,阿梓,你今晚是不是派人去殺吳翰文了?”
“是,師傅,如果吳翰文死了,燕飛一定不會放過朱隸,賭約也不無效了。”
“吳翰文還有用,先留着。你來交州的事情,吳翰文知道嗎?”
“不知道。”
“嗯,先不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