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凌厲的看莊王一眼,且不說別的,只說在氣勢上就壓過了莊王一大截。不過莊王倒是也強撐着沒將目光挪開。算是十分不錯了。
李鄴冷冷的言道:“我卻是不知你從哪裡聽來的這番胡言亂語。我和父皇突然發病有什麼關係?莊王若是再不慎言,繼續污衊與我,那我也只能不客氣了。”
“太子你”莊王卻是顯然沒在意李鄴的威脅,還想繼續說下去。
李鄴直接打斷了莊王:“既你也知道我是太子,那你就該拿出臣子的姿態來。莊王!”
正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一個是未來君主,一個是臣子,李鄴要壓制莊王,莊王自然只能憋屈的被壓着。
更何況,七皇子也是怒瞪了莊王一眼:“眼下最要緊的是父皇,莊王你這般是什麼意思?!”
太醫一直捏着皇帝的脈搏,此時忽然感覺手指底下微微的震顫忽然消失了,登時便是整個人都僵住了,而後出聲言道:“皇上殯天了。”
這話一出,頓時屋子裡一下子就都安靜了下來。衆人都齊刷刷的看向了躺在牀上的皇帝,其實也看不出和方纔有什麼區別,不過衆人心裡卻都是有點兒微妙。
皇帝駕崩了。緊接着就會是新皇登基。這個新皇到底是誰,只怕不同的人心裡都有不同的想法。
陶君蘭輕輕推了一下有些怔神的李鄴。這個時候,身爲太子他自然是該將這些主動權握在手裡的。
李鄴回過神來,便是啞着嗓子吩咐:“去,敲雲板,將這事兒告知宮中所有人,然後再準備好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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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聞言便是忙將皇帝身上尚且停留着的銀針都拔了下來。
皇帝發病也是過了這麼久了,陶君蘭已經吩咐人去準備取了衣裳來。此時皇帝一沒了,她和李鄴便是都換上了一身素白的衣裳。倒是莊王武王等人一時沒有準備,只得先將衣裳脫下來反面穿了。
至於遺詔,那大臣也是捧在手中,然後徐徐的展開了。
衆人立刻都跪下聽旨。這也是皇帝這輩子最後一次頒發旨意了,聽完了這個旨意後,皇帝也就徹底的對朝政失去了影響力了。
面對這個其實大部分都是她的意思的“遺詔”,陶君蘭心裡倒是有點兒微妙。
就在這樣的微妙情緒中,陶君蘭聽完了整個“遺詔”,然後看見了皇后面上複雜的神色變化。
不可置信之後,皇后最終還是冷靜了下來,她直接冷冷道:“皇上絕不可能如此下詔。”
莊王和武王也是如此的態度,都是不相信:“對,這不可能是真的。”
“王爺就藩再合情合理不過,本朝先例不少,需要我一一給你們舉例?再則,父皇立遺詔的時候我並未在跟前,你們又何必看着我在那瞎懷疑呢?”李鄴冷笑着反問三人,又看向七皇子:“老七,你覺得這詔書是假的嗎?”
七皇子堅定的搖頭:“當然不可能是假的;
。父皇本就打算處置皇后娘娘了,有這樣的遺詔不奇怪。而且做王爺的就藩本也是祖制,又有什麼可奇怪的?父皇許是怕二位哥哥不利於朝政安穩所以才下了這樣的遺詔呢?”
七皇子說到最後,儼然都已經有些似笑非笑了。那副意味深長又暗有所指的架勢,只讓武王覺得有些手癢癢,他沉下臉來:“七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七皇子吊兒郎當的嗤笑一聲:“你覺得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說完這話之後,倒是也不肯再理會旁人了,只是看向李鄴:“二哥,咱們出去罷,讓人給父皇換上衣裳。”
李鄴點點頭,又去吩咐懿貴妃:“懿貴妃您便是幫着打理女眷這頭罷,君蘭她懷着身孕,也不宜操勞。”
懿貴妃自然不會拒絕,收了眼淚後便是忙應道:“太子請放心。此事兒只管交給我。”
李鄴這樣鄭重的拜託懿貴妃,倒是明顯將懿貴妃當成長輩,從而直接略過了皇后。皇后的臉色沉下來,陰沉沉的看了李鄴一眼,倒是也沒吭聲。
反倒是李鄴不肯就這麼放過皇后,便是又出聲徵詢道:“說起來,皇后娘娘尚且在禁足中,還是儘快回去罷。”
“本宮要給皇上跪靈,如何能回去!”皇后說這話的時候,頗有些咬牙切齒了。她當然明白李鄴的心思:若是連哭靈都不出現,她這個皇后就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直接被人淡忘了。再想出現,那就是難上加難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下禁足令的是皇帝,當時也沒說個期限。而如今皇帝駕崩,那李鄴一直不鬆口,那她要禁足到什麼時候?
武王也是開口:“二哥,父皇糊塗了,你難道也糊塗了?母后這些年對我們不差,你這般無情,難道就不怕天下人指責你不孝嗎?”
武王這是擡出了道義來想要壓制李鄴了。
李鄴微微挑眉,還沒開口陶君蘭便是搶過了話頭:“武王這話說得,倒像是太子不懂感恩不懂規矩了。可這禁足令是父皇下的,我們如何又能違背?父皇是君,我們是臣,他的話自當遵守。父皇是一家之主,他的話我們更不敢朝令夕改。否則,只怕天下人都要指着太子的脊樑骨罵他了。武王又何必這般爲難太子呢?”
武王沉着臉:“太子果真如此不近人情?母后也不過是想給父皇跪靈罷了。他們夫妻恩愛”
陶君蘭聽不下去了,淡淡的的提醒武王:“武王還是好好再將父皇的遺詔讀一遍罷。夫妻恩愛?”她嘲諷的笑了笑,便是不再說話了。
武王面上登時就漲紅了,倒不是羞的,而是惱的。他怒瞪着陶君蘭,又看向李鄴:“男人說事兒,女人哪裡來的規矩竟是要插嘴?二哥難道連這點規矩都不懂了?”
“她是太子妃,不是你家的賤妾,武王,你若再敢這般放肆,休怪我不念兄長情誼!”李鄴倒是也真有點兒惱怒了,沉了臉來低聲喝道。
莊王拉了一下武王,頗有些陰陽怪氣我:“還是算了吧,我的傻弟弟;。二哥如今是太子,我們還是乖乖聽話得好。”
李鄴懶得去和莊王廢話,直接吩咐宮人:“送皇后娘娘回宮去罷。若是皇后娘娘真和父皇鶼鰈情深,那不妨學一學莊妃娘娘以死相隨?”
皇后自然不可能真捨得以死相隨,當即也不再做出深情傷悲的樣子,深吸一口氣也不等人來“扶”她,徑直轉身就走了。
陶君蘭看着皇后挺得筆直的背脊,倒是心裡生出一絲疑惑來:難道皇后就這般算了?按說,皇后不是現在該想法子保住地位嗎?畢竟皇帝可是沒了!馬上就要李鄴當家做主了。作爲仇敵,皇后不是該驚慌失措和擔憂嗎?
可皇后的反應,卻是出奇的叫人覺得平靜。平靜得甚至有點兒太過奇怪了。就好像皇后早料到會是如此,然後她也早有準備,所以並不太擔心似的。
皇后,真的會有準備嗎?這個念頭在陶君蘭腦子裡轉悠了幾圈,還沒想出結果的時候,也就被其他事情吸引走了注意力。
皇帝暴斃,雖說棺木和陵寢其實早就準備妥當,可是卻畢竟沒個緩衝,宮裡還是忙亂成了一團。
皇帝死了,自然各種各樣講究的禮儀都是繁複得很。所以,一時之間宮裡簡直就是沒有一個人是閒着的。
端本宮的幾個孩子雖說都不大,可是卻也得照着規矩來跪靈:死的不僅是他們的祖父,更是一國之君。不管是作爲孫子,還是作爲臣子,這跪靈都是應該的。
哪怕是陶君蘭這個孕婦也沒有例外。只是因爲她還要管事,倒是也沒跪太多時候,更多是這頭剛跪下去,那頭她就要起來了。
跪靈是要跪三日的,這才第一日,拴兒跪了一會兒之後就有點兒撐不住了。不過他卻自己叫苦,只偷偷的問陶君蘭:“娘,可不可以讓妹妹回去了?”
陶君蘭膝蓋也疼,雖說很想讓幾個孩子都回去,不過她卻是隻能無奈搖搖頭:“不行,若是累了就叫奶孃悄悄抱着明珠去睡會兒,醒了繼續過來。”
拴兒有點兒悶悶的回去了。
陶君蘭看着拴兒,卻是掃到了九皇子。看着他被奶孃抱着跪在那兒,倒是有點說不出的感覺。這個九皇子,命運倒是真苦。宜妃雖說也挺疼他的,可是宜妃早早就去了。顧惜雖說不好,卻也是真心疼他的,可現在顧惜卻是生死一線……就是皇帝現在也沒了,疼愛他的那幾個人都不在了,以後他這日子卻是真心要難過了。
倒不是說她和李鄴就會虧待了這個孩子,可是要說多疼愛她可能會憐憫,可能也會給予關愛,可那到底不過是施捨罷了,而且也不可能很多,至少不會像是一個母親給孩子的那樣多。至於李鄴,那就更不可能了。他自己的孩子尚且顧不上呢。
而且九皇子畢竟不是真正的李家血脈,之後到底怎麼安置卻都還不知道呢。
那麼小的一個孩子,卻是前途未卜……
不過陶君蘭這樣的心思也沒維持太久,很快就被其他事情岔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