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諾語受到傷害,他只得抱着她,趁着那些人尚未發現他,小心翼翼地往別處繞。眼見即將無路可退,可天無絕人之路,正當他左右爲難之際,竟看見阮天浩也一副焦急地樣子往山上走。
他心中一喜,抱着諾語出現在他面前,顧不上注意他眼底的驚喜,脫口便問,是不是來尋諾語的。阮天浩點頭,說自己是受白嬸的囑咐,來尋諾語的。
他當時鬆一口氣,將諾語交給他,再三叮囑一定要毫髮無損地帶回白府。阮天浩應下來,帶着諾語一起離開,他則出去解決默賢閣的事情。本想着第二日就去白府看諾語的,不想默賢閣出了不少事,他忙着應對處理,只得派府邸小廝轉達他的關切。之後更是離開京城,南下處理事情。
本想着等他忙完了默賢閣的事宜,就可以去白府找諾語,向她表白。可這一去就是兩個月,他特意趕着她生辰時回京,但一切都已經晚了……
“諾語,你不知道,阮天浩告訴我,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心底慌亂不已。可總還想着無論如何,要聽你親口說出來。當你一臉羞澀幸福的對我說,你和他在一起的幸福時,我覺得自己的天都塌了!”即便只是回憶,可他仍覺得心痛不已,那種窒息的感覺,哪怕過去多年,他仍記憶猶新。
蘇諾語聽他說着這樣的話,內疚不已:“夜離,對不起。當日都是我不好,我沒有認出你……”
“不怪你。也是我當年識人不清所致。”夜離搖頭,低語,“一切就當是上蒼的考驗吧,若沒有經歷那些曲折,我怎知你對我而言,重逾生命?”
夜離的話極大程度地安慰了蘇諾語,她雖點頭贊同,心底卻仍難免自責。生命可貴,可她卻浪費了那麼多年,在一個欺世盜名的人身上。
蘇諾語與他十指相扣,感恩地說:“幸好你沒放棄,若不是我必定終身遺憾。”
“我不會放棄你,你是我畢生所愛,我怎捨得放棄呢?”夜離溫柔說道。
蘇諾語心情漸漸平復,調侃道:“現在是怎麼了,這甜言蜜語是信手拈來。若是你當年也能如此,只怕我也不會疏遠你。”
夜離淡笑着搖頭:“你呀,鬼靈精一個!”
蘇諾語緊緊依偎着他,想着他方纔的話,感嘆道:“你說,若是當年阮天浩沒有出現,是不是你拼死也會將我送回白府?”
“這個自然。”夜離肯定地看着她,“若不是他,我也不會……”話未說完,他戛然而止。
蘇諾語也從他話中的停頓裡覺察出一絲不對勁,兩人對視,神色凝重。半晌後,蘇諾語方緩緩道:“你方纔說在那樣的雷雨大作的情況下,阮天浩也去了郊外?”她眉頭微蹙,“在那之前,他很少會來白府,何況大雨傾盆,他怎會去白府呢?這其中會不會有……”
夜離的眉頭也皺着,嘴脣緊抿。哪怕是阮天浩做了那麼多讓他不能容忍的事,他都還顧惜着一同長大的情分,不願將他想的那麼不堪。這現在看來,一切事實擺在眼前,似乎容不得他再爲他找藉口。
“夜離,之前清然提醒我,雪玉一事,我還曾辯駁她,說你接近我,是爲了雪玉。如今看來,這會不會恰恰是阮天浩當日接近我的目的?”蘇諾語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無論如何,那個人曾經陪伴了她豆蔻年華,給了她對愛情的憧憬與嚮往。即便後來看破他的不堪,聽他說那麼傷人的話,她也寧願他只是遊戲人間。若是一開始就帶着這樣的目的,叫她情何以堪?
饒是再怎麼不願,夜離終究緩緩點頭:“若一切如我們的推斷,只怕從一開始,他就在步步爲營,將你我都帶進了他設下的陷阱中!”
蘇諾語臉色有些蒼白:“難怪他曾在不經意間問及我身上的玉佩,原來一開始,他就是帶着目的來的。難怪這麼多年,他總是囑咐我,不要將他與我的事告訴爹孃,也從不提上門迎親一事。我真是天真,竟信了他騙我的那些鬼話!”
夜離的手輕輕搭上她的肩膀,說:“其實你與阮天浩的事,白師叔和白嬸是知情的。白師叔知道我喜歡你,還曾找到我,談及你的事。他雖說並不看好你與阮天浩,但總是願意顧及到你的情感。”
“爹爹一定對我很失望吧……”提及父親,蘇諾語的情緒更是脆弱。
夜離搖頭,道:“胡說!你是白師叔畢生的驕傲!”
蘇諾語神情黯然:“夜離,若是阮天浩一開始就是爲了雪玉來接近我,那麼,”她停下來,心底浮現出一個令她恐怖的可能,“白府的事該不會是……”
夜離的面色一變,他顯然也想到了這種可能。
蘇諾語緊張地看着他,似是在等待他能否定她的想法。
“是,一切都有可能。從目前我們的推測來看,白府的事極有可能是阮天浩所爲。”夜離想了想,又道,“如果真是他所爲,那麼我或許能理解,他爲何會在白府出事後,便迫不及待迎娶曼綺郡主爲妻了。只怕平南王他們的陰謀,他即便沒有參與其中,也是知情的。”
蘇諾語猛地起身,怒道:“若真是如此,那麼便是阮天浩殺了我白府滿門!”
“諾語,雖然一切都有可能,但我們並沒有證據表明是他所爲。”夜離連忙安撫她的情緒,“你放心,若真是他所爲,我必定叫他付出代價!”
蘇諾語滿目悲傷,曾經同她海誓山盟的人,竟然會對她和家人下此毒手,叫她焉能不恨?
夜離的臉色越發陰沉:“等會我還得回一趟逍遙谷,將這事告訴夜塵。如今阮天浩同阮師叔在一起,若他真的同平南王他們有所勾結,只怕阮師叔還有那數萬大軍,就危險了!”
“可……阮師伯畢竟是他的父親啊!”蘇諾語說道。
夜離搖頭:“若他同平南王勾結,那麼他們便是志在天下。你想想看,有如此野心之人,豈會顧忌父子之情?就算是我褚哲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無論如何,一定要讓阮師伯心中有個準備。”
蘇諾語頷首,這事情真是一件趕着一件,怎麼就沒有安寧的時候呢?
“夜離,若這些事牽扯進阮天浩,那之前我們猜測的關於吳妃一事,是不是想錯了方向?”蘇諾語問他。若一切是阮天浩所爲,只怕他們冤枉了吳妃。
夜離眸中精光一閃:“你可還記得我說的話?”
“你是說……”蘇諾語看向他,不可思議地道,“吳府的老管家說,曾經吳妃有過一個心上人?”
夜離點頭:“不錯!吳妃曾有過心上人!如果她的心上人恰好是阮天浩,那麼一切推斷是不是就更加無懈可擊?”
蘇諾語嘲諷地笑道:“若真是這樣,那隻能說阮天浩實在是個厲害人物!他竟能同時遊刃有餘地在我和吳妃中間遊走,後來又爲了籠絡平南王,而迎娶曼綺郡主。他還真是一個爲達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夜離沉默下來,若一切真是如此,只怕諾語在宮裡的處境就危險了。他擔憂地看一眼她:“諾語,要不你還是跟我走吧!吳妃是個厲害角色,我怕你吃虧。”
“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自己。而且小皇子的事情暴露出來,皇上那邊只怕是再容不下吳妃。我不會受傷的。”蘇諾語寬慰道,“還是按着原計劃吧,等你凱旋,我們就將一切向皇上坦白。”
夜離見她堅持,也只得說服自己放心:“諾語,無論如何,你要記住,萬事皆要以你的安全爲重!”
“嗯。”蘇諾語鄭重其事地點頭。
如果他們的推測全對,她也就明白爲何吳妃在第一次見面,就向她下毒了。只怕根本不是什麼拈酸吃醋,而是因爲她研製出了藥方,破壞了他們的計劃。吳妃是怕她壞事,纔會想着要下手除去她。如今看來,一切皆要感謝她。若不是她,她和夜離也推測不出後面這些事來。
不知不覺中,又快到離別的時候。兩人心中都明白,今夜一別,只怕再相逢,便是幾個月之後的事。蘇諾語站在他面前,仔細地爲他整理着衣衫,從袖中取出一枚同心平安結,放在他手心中,強忍淚水,道:“哲勳,這是我爲你特意準備的,寄託着我對你的愛與祝福,你一定會平安凱旋的!”
“這個自然,有嬌妻在,我必定平安無事!”夜離不願離別之際,看她淚眼婆娑,故作輕鬆道,“別擔心我,我一定會好好的。等我凱旋,便迎你過門!”
“好。我便在京城,日夜爲你祝禱,等着做你的新娘。”蘇諾語眼含淚水,面帶笑容說道。
夜離將所有的心思都化作一記深吻,表達他對她滿心的愛意。而蘇諾語一直隱忍的淚水,終於在他的深吻中,決堤……淚水劃過臉頰,流進兩人的脣中,微鹹,卻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