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羊獻容難得如此嚴肅認真,劉曜也收斂了自己的柔情,放下了茶杯拉住了她的手,沉聲說道:“你放心,我必然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和傷害我們的孩子,還有你的家人以及你的那些僕從侍衛……”
說話之間,劉曜忽然發現原來羊獻容身邊有這麼多人,並且這些人現在都漸漸爲他做事情,於是又愣住了,定定地看着她,半天才說出了一句:“你是有什麼想法麼?”
“你說呢?”此時的羊獻容很是仔細地看着劉曜的雙眼,很是坦誠。
“我……很猶豫。”劉曜的手上都用了些力氣。
“劉大哥,你我已經是夫妻,我們也有了孩子……或者應當這樣說,我只有你強大了,我們母子才能過得好一些,纔不至於進個宮都要被旁人攔在外面。或許你會覺得我羊獻容虛榮了,畢竟我是做過大晉的皇后,知道高高在上的滋味,現在……成爲了你的妻,將軍之妻,卻也是我的幸事。但我也期望,我愛的男人,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是那日在燃燒的鳳鑾中將我救出來的蓋世英雄。”
“我以爲,你想過安靜的生活。”劉曜咧了咧嘴。
“我想,但我更想莫要埋沒了你的才華和豪氣。”羊獻容輕輕靠在了劉曜的身上。
“好。”劉曜笑了出來,心裡又想起了自己父親的一句話,但最終沒有說出來。他的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其實也並未停歇。只是,他想給她安穩的生活。似乎在這樣的時刻,也只是奢望吧。
“長夜話多。”羊獻容也笑了笑,“我再說一件事情,我們就安睡吧,今日真的太累了,我可不想也把你兒子累到了。”
“好好好。”劉曜的手又摸向了羊獻容的小腹部,感受那裡的溫度。而羊獻容忽然問道:“長安城的男人脾氣如何?我們幾次出門吃飯,看到過好幾次男人打女人的場面。”
“這個吧,這邊偏向西北的漢子多一些,自然脾氣也是烈的。”劉曜想了想,“自己的媳婦自然是要管的……”
“你也會這樣麼?”羊獻容這句話問的,劉曜都不知道要怎麼說纔好了。
“不會不會不會,三妹妹,我可捨不得你。你也知道的,我稍微用些力氣都不敢的……”劉曜立刻搖頭表白。羊獻容又笑了起來,眼神之中淨是捉狹之意。
劉曜就算是再傻也不可能看不出她的笑意,立刻低頭想去狠狠地親吻她。但羊獻容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又急急地說道:“我們在分析今天的事情,莫要做其他的。”
“哦。”劉曜蹙眉,“說。”
羊獻容又笑了起來,但還是很正經地說了剛剛和扁衡一起去那間出事的小客棧爲老闆娘診病的事情。
扁衡得到消息要他去小客棧的時候,他想着畢竟是個女子看病,他還是要找個女醫士纔好。但一時半會也找不到聰明伶俐的,路過將軍府的時候,就進來喊了羊獻容一起去。
彼時羊獻容剛剛回到家,讓張衡帶着舊有的禁軍侍衛們都跟着羊獻永和李蓮花去城南看看情況,她另外一番心思倒是想將禁軍這些人編入到大漢的軍隊裡,將大晉治軍理念融入進這支已經有些散漫的軍隊中,日後也管理。
羊獻永立時就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帶着張衡他們去了城南安排。
袁蹇碩因爲要教授兩個孩子的武功,所以就暫時留了下來。
前腳送走他們,後腳扁衡就來了。
他們到了小客棧的時候,這裡依然被封着,死氣沉沉的。夥計拴柱也已經回來了,正在生火做飯。他認得扁衡,但不認識羊獻容。而羊獻容也只是穿了極爲普通的衣裙跟在扁衡身邊,像是個助手。
拴柱將扁衡等人引到了老闆娘住的地方,直接推門走了進去,還說道:“老闆娘,大將軍讓扁醫士來給你看看病的。”
“咳咳咳咳,好。”有個女人的聲音從牀榻上傳來,整個房間裡有些陰暗,也因爲沒有開窗有些臭氣和腐爛的味道。
羊獻容也沒管許多,先是將所有的窗戶全都打開透風。此時的扁衡已經坐到了牀邊,爲這女子診脈。
扁衡是大醫士,年紀又很大了,因此也沒有男女大防這麼一說。
羊獻容站在了扁衡的身旁,低頭仔細看了看這女子。她倒是極爲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幾歲的模樣,只是臉色蒼白,顴骨的位置有一坨紅暈,整個人顯得很是虛弱,但眼睛又是極爲明亮,看到扁衡的時候彷彿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低聲哀求道:“扁醫士,救救我,我可不想死的。”
扁衡沉吟片刻才說道:“倒也不是什麼疑難雜症,大約十幾副湯藥也就好轉了。不過,看起來你倒是身體弱了些,之前可否小產過?”
此話一出,這女子立刻就哭了出來。一旁的拴柱本來是站在門邊,此時都走了進來,低聲說道:“三個月前,老闆娘摔了一跤,掉了孩子。”
“嗯,果然如此。”扁衡點了點頭,“內燥憂慮,前些時日應當又寒涼了,所以纔會得了這個喘息之症。注意保暖,按時服藥,也會好的。”
“嗯。”那女子還在哭,但聽了這話,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她還轉頭看向了拴柱,說道:“你看看家裡可有什麼銀錢,一定是要給扁醫士診金的。”
“這倒是不用了,我也是奉命而來。”扁衡站起了身,“我給你寫個方子,回頭讓你的夥計去抓藥就好了。你的名字是什麼?我也給你寫上,讓他們莫要弄錯了。”
“多謝多謝。我姓李,閨名秀英。”老闆娘又哭了起來,在牀榻之上彎腰給扁衡行禮致謝。就在她低頭的時候,羊獻容分明看到了她裸露的脖頸之處有一圈淡淡的紅色印記,而露出的手肘位置還有一大塊擦傷並未痊癒。
“這是怎麼了?”羊獻容沒有上前,但扯了扯扁衡,“扁醫士,你可有外傷藥?她的手肘應當是破了吧?”
扁衡回頭看了一眼,就俯下身將她的衣袖全都拉了起來,竟然是整條左胳膊全是傷痕,應當有些時日了,有些淺傷口已經癒合了,但深一些的還隱隱能夠看得到血漬,就在她剛剛俯身致謝的時候,大約是又拉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