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恨難禁(1)

“殿下,不好了!”這日,陶安急急衝進李治的書齋,因跑得太急,撞到了長案,咻咻地喘氣。

“出什麼事了,這麼慌張?”

“太子……太子和漢王、杜駙馬他們,預謀逼宮,敗露了。”

“什麼!”李治驚坐起身,父皇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那現下怎樣?”

“皇上下令將太子幽禁別室,自己則悶在甘露殿的寢房,不讓任何人進。”

“父皇定是傷心極了,快隨我過去看看。”

李治到甘露殿時,李泰也到了,只朝他點了個頭,便急着向李世民的心腹內官問詢。

“魏王殿下、晉王殿下,陛下下令不讓任何人進去,說想一個人靜靜,還吩咐宮娥拿了許多壇酒,老奴也很是擔心,可君命難違,真是一籌莫展。還請兩位殿下合計合計,該如何是好。”

“皇兄,父皇心緒不佳,現下又飲酒消愁,若是舊疾復發,他自己一個人在寢房,豈不危險。”李治着急道。

“是啊,要不我們直接進去吧。可以父皇的秉性,他定不願我們看到他頹喪的樣子、”李泰亦是眉頭緊皺,李治聽了李泰的分析,也顧慮起來。

“兩位殿下也別太焦急,陛下若是舊疾發作,武才人會喊話傳太醫的。”

“什麼,你們不是說父皇獨自在寢房嗎?”

“是這樣的,武才人和幾個宮娥一起送酒進去,她快出來的時候,陛下吩咐我在外邊把門關上,當時武才人只離門兩步,但陛下讓我即刻關門、”

“那父皇是沒注意到武才人還在裡面嗎?”李泰問道。

“陛下有擡頭看,因是知道的吧,這老奴也說不好,不過這麼久了,武才人倒是沒被斥出來。”

李泰右手握拳,捶着左手手掌,李治知道,他犯愁時便習慣做這個動作。

突然,李泰重重捶了一拳:“遭了,不會是、”

“什麼?”李治正要追問,卻有一宮娥疾步趕來:“魏王殿下、晉王殿下,武才人方纔從門縫間塞了片紙張出來。”

李泰聽了,忙接過宮娥手中的紙張,上面寫着——暫且無恙。

李治站在李泰身邊,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武照寫的字,清雅妍媚中又秀潤流暢,重要的是,字跡並不潦草,看不出慌亂的心緒。

“那我們再等等吧,武才人在裡面,定會設法勸阻父皇別過分飲酒,若是勸不住,也會出來說的。”

“嗯。”李治點點頭,見李泰朝側殿走去,躊躇了片刻,還是跟在他身後。他想起武照的話,這風雲變幻的時候,最忌孤身一人,別惹下把柄,引火燒身。現下還是跟着李泰,同他一起商議纔好,若是自己單獨進去探看父皇,只怕會被疑心,說自己趁勢討好,想謀儲君之位。

兩人在側殿待了許久,李泰一直沉着臉想心事,並未理會李治。李治自然知趣,默默坐在一旁,但想到父皇和武照,心裡實在煩亂難受。

“兩位殿下、”

“怎麼,寢房傳消息出來了?”李治趕忙問道。

“沒有,從那張紙後就再無消息了,現下已經入夜,我們在門外小聲喚武才人,也沒有應聲。雖說寢房隔了兩道門,可能聽不見,但這麼長時間,武才人也該傳信出來纔對。”內官十分犯愁。

“莫非父皇喝醉了?武才人也陪着喝?不能夠啊。”李泰猶豫起來,到窗邊看了一眼幽藍的夜色:“別等了,我們進去看看。”

李治早就坐立不安,李泰一開口,他便立刻點頭。由於李世民下令不許任何人進入,內官和宮娥皆不敢越禮,只得在外邊候着。李泰小心地推開紫檀龍紋格門,和李治一起走了進去。

門才推開,濃重的酒氣便撲鼻而來,薰得兩人直皺眉頭。偌大的寢房一片幽暗,只有內寢燃了一支燭火,昏黃的光亮。

“父皇?”

“哦、”武照嚇了一跳,似纔回神,卻沒有再應聲,也沒出來引路。

李治和李泰走進內寢,見李世民爛醉着躺在地上,而武照,則僵立在一旁,甚至還和李世民隔了一丈多遠。

“父皇!”李治急忙過去查看:“父皇,您覺得怎樣?”

“父皇醉得這般厲害,你怎麼不出來報?”李治心急之下,語帶責備。

武照不言語,昏暗中也看不清她的神情,只看見她將頭垂了下去,悽清的身影。

“武才人別害怕,九弟也是一時心急責備,並不會怪罪於你。我命人去傳太醫進來,你出去歇一歇吧。”李泰安慰道。

李治自悔失言,正想說什麼,昏醉的李世民卻含混不清地說起胡話:“好、好一個武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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