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玦微微頷首,二九才匆匆的奔出了門。
屋裡終於只剩花玦一人,突然從窗戶裡擲進一個毫不起眼的小竹筒來,花玦將手微微張開,那竹筒便輕輕的落在了他的掌心裡。
從竹筒裡拿出一張皺着的紙條,上面的墨色映入眼簾,花玦的眉頭皺了皺,便起身出門。
二九急急的跑下了樓梯,他沒想到靠着他們入住的那家客棧後面的那些白天關着門的店,原來就是那種地方,他原本還以爲是剛剛砌好的新樓,還未有店家入住呢,不過現在想想也是,那種煙花繚亂的地方,本就該是晚上,夜色惑人時分纔開始活躍起來的。
他家主子雖從不起夜,可卻淺眠的很,不似他,睡熟了,就是十匹馬在他耳邊嘶鳴,無數煙花炮竹在他耳畔齊齊炸響,他怕是也難睜睜眼。
又是那麼晚的夜,也不會再有店家開門,怪不得主子要跑到這邊的聽雨客棧了,真是全怨他,粗心大意,只顧着聽雨客棧原來掌櫃的人精又惹人嫌,只記得要換家客棧,卻忘了要查看客棧周圍的環境了。
二九急急的跑下樓,便看着原來應該是惹他厭的掌櫃的待的地方,現在卻變成了一個少婦掌櫃,而且還眼熟的很,二九定睛看了看,才猛然想起,這少婦是誰,他連忙跑過去,道:“掌櫃的,你們原來那個小鬍子的掌櫃的人呢?”
聽聞是問原來的那個掌櫃的,林茵茵連忙擡頭,面上驚訝傷感的表情下,藏着十分的厭惡,她還沒說話,便聽着旁邊一個常客幫着她說了出口,道:“小兄弟,你別戳人家的痛處,她家的那個掌櫃的不在這裡。”
聞聲,二九驚詫轉頭看向那個肥頭大耳,像是和尚一般光着頭的客人,問道:“啥?大哥你說啥?那掌櫃的咋啦?什麼不在這裡……”難道那掌櫃的死啦?可他一看就該是個禍害,應該活千年纔對,怎麼他們第一次來的時候,還活蹦亂跳,等大半個月後,他們再來,就突然沒了?誰相信啊?他沒將後半段說出來,聽着那客人的口吻,好像那掌櫃的在他們心中並不是那麼禍害。
那光頭大耳的客人,眼中帶着遺憾的情緒與少婦掌櫃笑了笑,招手將二九喚了過去,二九愣了愣,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快步走了過去,問道:“怎麼?”
“那是人家的傷心事,你別問人家啦。”光頭大耳的一個人坐着一張桌子,大碗喝酒,再捻了幾粒花生米,嚼着,道:“這可是邯鄲城最近最有名氣最悲情的忘年戀,就連邯鄲城那些青樓女子小倌的悽美愛情故事,現在啊,都沒幾個能與這個並提。”
“……”二九詫異的看向光頭的,他覺得自己好像聽不懂人話了。
“你是不知道,這個小姐本是那個城裡的富家千金,可爲了與這家的掌櫃的在一起,私逃出家,來這邯鄲城裡尋掌櫃的,可掌櫃的有個髮妻,這小姐卻甘願做小,”光頭的又大口喝了口酒,道:“可這不算啥,他們兩的故事就是講上個十天半個月都講不完啊,我就給你挑最重點的講吧,最後,小姐與掌櫃的在聽雨客棧偷情,被老闆娘發現,老闆娘本就是個厲害的角,她哪裡容得下掌櫃的與小姐這麼弄啊?她一怒之下,將掌櫃的關了起來,還與小姐說,要是想讓掌櫃的自由,便要讓小姐在這聽雨客棧賺錢,而且要賺到她滿意的金額,她纔會放小姐與掌櫃的相見。”
“……”二九呆呆的咧着嘴,好半晌,纔回過神來,他看向光頭的,道:“這哪裡悽慘了?”最多隻有慘,哪裡悽了?
“哎!你聽我說完啊!”光頭的似乎很容易口乾,連着喝了好幾口酒,抹了把嘴,繼續道:“可這老闆娘殘忍至極,掌櫃的在她手裡,哪能活到小姐賺錢的那些時間啊,怕是八成已經……”說着,做了一個‘咔嚓’的動作。
二九看着,沒由來縮了縮脖子,好一會兒,身上的雞皮疙瘩才消下去些,他道:“那這小姐還在這裡?”
光頭的拍了拍大腿,道:“這就是悽慘的地方啊!這小姐根本不知道自己心愛的人已經……,卻還是勤勤懇懇的在這裡工作,邯鄲城與邯鄲城之外的有些地方的人,都聽說了他們感人的愛情故事,都慕名來這裡打尖,現在邯鄲城的特色,除了晝夜的迥異繁華,便是這悽美的忘年之戀啦。”
他說完,二九便回過頭,萬分同情的看了眼正在算賬的林茵茵,光頭的還在說,“你千萬別去問人家掌櫃的事情,她現在就是這裡的掌櫃的。原先那個掌櫃的,都是大家都裝作是不知道的樣子,這樣人家纔有活下去的動力,就算是……”
光頭的還在說些什麼,二九卻已經聽不見了,他只知道,光頭的再三叮囑自己不要捅破了掌櫃的去世的事實。
雖然那賊眉鼠眼的掌櫃的,並不讓他待見,可看着那年輕的女子爲了他竟做到這個份上,實在是難能可貴,原本滿心厭惡頓時變成了滿滿的同情憐憫。
“掌櫃的,給我來兩間上房。”二九的語氣也變得柔和許多。
林茵茵擡頭,表情複雜的看了看二九,便喊了店小二給二九帶路,二九走時,遲疑着對她道:“小姐,人生還長,長了,一定就很美好。”
“……”林茵茵愣了愣,臉色更加晦澀難明。
等二九將房間領了,才又急急的出門,去原本的那家客棧去退了房間,收拾了些細軟,再回了聽雨客棧,卻見花玦已經不在鶴尋夕的房間裡,也來不及管花玦的去向,急忙到了另外定的房間,重新收拾。
‘嗤啦’一聲,二九將自備的牀單抖開,紋案簡單地質卻極好的金帛騰空鼓出,揚起的空隙間,是二九身後大大敞開着的窗戶,窗外豔陽高照……
清風拂面,鶴尋夕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蘆,一手抱着一包大油紙袋子,裡面裝着她四處亂逛買來的小吃糕點,大喇喇的走在街道上,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間,興致勃勃的看着熱鬧的集市。
走了許久,竟走到一處有石階的河畔,面前靜怡出奇,而身後不遠處拐角走去,便是喧鬧的街市,鶴尋夕尋思着也該休息休息,見着石階旁不遠的地方竟有個供人納涼的小亭子,她吃下最後一個山楂球,扔了手中的竹籤,樂呵呵就進了亭子。
前腳剛走進了亭子,後腳剛站穩。
‘噗通’一聲,身旁的河水裡,似乎有什麼重物落了下去,濺出許多不低的水花來,鶴尋夕走到亭子邊上,探出腦袋,往下看。
河面幾近平靜,只剩下淡淡向外擴張的圈圈漣漪,明告着剛纔的那聲並不是虛幻的錯覺,過了半晌,水波完全平穩了下來,只剩下碧綠的河面,折射着明豔的陽光,如同一匹閃着耀眼光華的青色絲綢。
鶴尋夕怔怔看着河面好半晌,都沒看出個所以然,她疑惑的轉頭看向別處,想看看有沒有除了她以外的人也聽見了那‘噗通’的聲音,卻見她近處周遭,並沒有什麼人,而遠處的熙攘的
人羣,也因爲距離的關係,似乎並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邊的異動。
站在沿河靜謐的亭子裡的她,遠處是人聲鼎沸的熙攘鬧市,她與他們之間,像是隔着看不見的屏障一般,隔開了兩個迥然不同的世界。
她並不屬於那個喧鬧的世界,自然也是與那眉眼精緻,氣度超凡脫俗,雪衣如銀的絕美之人無緣的……
一個怔忪,‘嘩啦’一聲,鶴尋夕疑惑的低頭看去,便看見自己腳邊,一隻柔弱纖細的小手。
“你是魚妖?”鶴尋夕探出頭,便看見一個長相可愛,溼漉漉的女子從河水裡探出身子,脫力一般的抓着自己腳下的亭子。
女子無語的掃了她一眼,接着在鶴尋夕疑惑的注視下,默默從河裡爬上了亭子,癱在了地上,虛弱的喘氣。
鶴尋夕蹲下身子,戳了戳她,道:“地上雖好,可魚總歸還是離不開水的,我看你年紀輕輕,何苦想不開?可是你戀上了這凡世的男子……”
“我你個!艹!”面對鶴尋夕的滔滔不絕,那女子並沒有擡頭,只是狠狠的用食指戳向了鶴尋夕,鶴尋夕一歪頭,閃開了。
鶴尋夕歪頭想了半晌,道:“罵人是不對的。”
那女子似乎深深喘了一口,頓了頓,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撐着身子,轉過身來,面朝着天,睨向鶴尋夕,道:“艹!你是人?”頓了頓,她又深深喘上一口,“騙鬼啊!”說完,狠狠的大口喘着氣。
鶴尋夕看着她,道;“我不是,可你反正也應該不是普通人。總歸,罵,總是不對的。小魚精。”
‘魚精’聽了鶴尋夕的話,狠狠瞪向她,可惜,瞪了一會兒,便因爲飢餓脫力而軟了下去,“我不是魚精!”聲音雖然虛弱,卻能聽出她有多不滿。
鶴尋夕點頭,道:“那,不是魚精,罵也是不對的一件事情。”
“……”‘不是魚精’狠狠的瞪着鶴尋夕,心裡腹誹着許多罵人的話,可嘴上只能噤聲。
“能認錯還是好的,善莫大焉了。”鶴尋夕伸出手指,戳了戳‘不是魚精’的臉頰,又戳了戳‘不是魚精’的臉頰,又……
“我……”
‘不是魚精’艹字還沒說出口,就被鶴尋夕打斷,“你餓了吧?”
“……”廢話!又餓又累!‘不是魚精’翻着白眼。
鶴尋夕低着頭,在自己懷裡的油紙包裹裡‘窸窸窣窣’的翻了許久,掰下一塊比小拇指頭還小的桂花糕,道:“吃?”
‘不是魚精’:“…………”
最終,鶴尋夕摸着被那女子推到在地撞到地的後腦勺,看了看地上散落的零碎油紙,又看向猶如餓狼吞食一般的可愛女子。
鶴尋夕疑惑道:“這條河裡真的這麼貧瘠?”
女子吃完了鶴尋夕油紙包裹裡的所有東西,打了個十分響的飽嗝,就坐起身,靠着亭子裡的木欄上,緩了好一會兒,纔對鶴尋夕的話做出了反應,不耐煩道:“都說我不是魚精!你這隻狐狸!聽不懂人話也要有個限度吧?!”
鶴尋夕愣了愣,尷尬的搔了搔額頭,先是個九百里,後來一個‘小魚精’,怎麼一個兩個都這樣?她乾笑道:“我叫鶴尋夕,不叫狐狸。不知姑娘高姓大名?”
“九百葵,我也不叫魚精。”九百葵吃了東西,才覺得失了力綿軟的四肢漸漸變得有力起來,她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儘管滿身霸道粗魯的狗妖味道,但骨子裡與生俱來的仙氣與靈性卻是怎麼樣都遮不住的,明明是隻仙氣四溢的狐狸!
“九百葵?”鶴尋夕面上不動聲色,可心裡卻溜了一圈,九百、九百、九百,莫非與那個笑的痞氣輕佻的九百里有什麼關係?
“哼哼~怕你這隻千年的小狐狸是不知道九百家的吧?也罷,知不知道也沒什麼大礙~”九百葵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滿身的河水一般,笑的十分愜意,像是自己比鶴尋夕大上一輪一般。
鶴尋夕笑眯了眼,道:“小葵花,倒是怎麼看出我是隻千年的小狐狸了?也許我是萬年的蛟龍呢~”
九百葵撇嘴,看了看她,似乎體力完全恢復了,她站起身來,往另一邊走去,走到亭子的木欄處,才慢慢停下步子,隨手捻了一個手決,本來浸泡過河水的衣服,一轉眼竟幹了個透徹。
鶴尋夕也站起身來,看向她,笑道:“不錯不錯。”
“不過是比小狐狸你不錯一些罷了,”九百葵笑着看了她一眼,道:“謝謝你剛剛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好歹讓我有了些力氣,可以繼續上路了.。”
“你要去哪兒?”鶴尋夕看着眼前這個將法術運用的如此自如的人,竟還沒有闢五穀?她心裡小小的意外了一下。
“當然是做單大買賣,不然我大概還沒崑崙,就餓死了……”九百葵頓了頓,看向鶴尋夕,笑道:“嘛~反正說了你也不知道吧,總之謝啦。”
鶴尋夕皺了皺眉,道:“你……”
還沒說完,就見九百葵單手又是一個手決,只不過這次的手決比剛纔的要複雜的多,轉眼間,便消失在她的眼前。
“後會有期,青丘的小狐仙。”
九百葵的聲音慢慢散開在空中,鶴尋夕的心頭猛然一緊,猝然回首,隔世一般的臉孔,正在沿着石階的不遠處望着她,眸底流轉着晦澀難明的情緒。
不知自己與九百葵的對話,他聽去了多少,鶴尋夕緊張的在心裡盤算着,他與她,這樣的距離,怕聽到的應該不多,又也許是全部……
鶴尋夕動了動脣,半晌,還是沒有出聲,花玦垂下眸子,像是沒有看到她一般,往他們對面的那個喧鬧的世界走去。
還離熙攘的人羣聚集之地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從對面的喧囂中跑出一個笑靨如花的女子,跑到他身旁,挽着他的手臂,仰頭與他嬉笑,他淡然一笑,親暱的揉了揉女子的腦袋,兩人緩緩走進喧囂之中,隱沒在街巷的拐角。
心頭猛然的一緊,變成了急促銳利的疼痛,隨着心跳一停一跳的深深刺入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花玦是不會輕易向陌生人展開笑顏的,也不會輕易與陌生人如此親暱的……
那個女子,對他來說,不是陌生人。
良久,鶴尋夕在見到那女子時緊握着的拳頭,慢慢鬆開,掌心只留下幾個淡淡的粉紅印子,她在亭子裡的石凳上坐下,平靜出神的看向遠處的河面,一時間,亭翹飛檐,美人端坐,靜謐如畫。
“主子,你說鶴尋夕怎麼還不回來?是不是逃跑了?”二九見花玦進了屋,便抱怨道:“她一直這麼無禮!”
“二九,鶴尋夕是誰?”從花玦身後竄出一個女子,問道。
“祁小姐?”二九吃驚的看着祁雨凝,又看了看面色淡漠的花玦,連忙作揖道:“祁小姐好。”
祁雨凝道:“
無礙無礙,出門在外,這種虛禮就免了吧。”
“祁小姐喝茶。”二九趕忙倒茶給花玦與祁雨凝。疑惑道:“祁小姐不是在京都嗎?怎麼突然到了邯鄲城?”
“呵呵~我是出來找玦兒哥哥的~”祁雨凝笑道。
二九仍是疑惑不解,祁雨凝是祁太師的掌上明珠,祁家一共一位公子一位千金,公子祈謙仁在御前當着帶刀侍衛統領,妹妹則被祁太師如同珍寶一般,好好的藏着家裡。
那寶貝的程度,就是說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都不爲過,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二九往門口探着腦袋,樓下,客棧裡生意依然紅火,沒有半點大人物來襲的樣子。
如此寶貝閨女的祁太師,絕不會同意讓祁雨凝沒有半個侍衛護着,就出門的。怕是就算是有護衛,祁太師都不會讓他真心疼的女兒,出京都的。
“二九,別看啦,本小姐是一個人來的。”祁雨凝察覺到二九往外瞟的眼神,得意道;“絕對是一個人,沒有半個人跟着。”
“可太師……”二九遲疑,猛的突然想起有個地方是最不對的,脫口而出道:“我家王爺這是微服,是機密!祁小姐你?!”
“嘿嘿嘿~我爹哪裡偷聽來的唄~再說,找妖狐的事情,在民間其實也已經流傳開來了,我猜都能猜到玦兒哥哥幹嘛去了,不過就是不確定到底玦兒哥哥往哪兒走了,就在我爹的書房的窗戶外爬了好久,才聽到的呢!”祁雨凝一邊得意的講着,一邊瞄向花玦,生怕對方會因爲自己私自外出的事情發火。
“還說,要不是長風通知本王,怕你現在都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還來找本王,到時候別被奸人擄去了。”花玦道。
祁雨凝知道他是生氣了,連忙認錯,花玦這纔不再追究,只是心中對原本定着回京都的時間,卻是往前提了許多。
“玦兒哥哥,這一次你其實就應該帶着我的。”祁雨凝道:“我一直被爹爹關在家裡,出不來,沒自由的,好不容易你要出去了,總該捎上我的。”
“本王出去,是有要事,帶上你如何是好?”花玦抿了口茶。
“可是悶在家裡久了,是會變成傻子的,到時候雨凝就沒人要了。”祁雨凝道。
“沒人要便沒人要,本王將俸祿分些給你,讓你自己養着自己不好?”花玦道。
“哼,不要。”祁雨凝撇撇嘴,嘟囔道:“怎麼玦兒哥哥不說,自己娶了雨凝?”
“什麼?”花玦沒聽清,可二九卻是聽的十分清楚,而且這祁小姐的樣子,就是喜歡自己主子的,祁小姐的出身也好,脾氣秉性雖然小孩子氣了些,卻也天真可愛,配他家主子,正正好,二九這麼想着,又想起今早上鶴尋夕的事,懸着的心總算是安寧平靜,大圓滿。
一隻狗而已,與祁小姐一比,什麼都不算,無足爲懼嘛~
祁雨凝那樣的嘟囔也只敢低聲再低聲的嘟囔一次,哪敢當着花玦的面說出來,連忙轉向二九,問道:“二九,剛纔你說的鶴尋夕是誰啊?”
二九正在想自家在主母的事情,突然被她一喊,愣了愣神,連忙道:“不過是個王爺新收的下人罷了。”
“下人?怎麼出去了還沒回來嗎?”祁雨凝看向花玦,道:“玦兒哥哥讓那下人出去幹嘛了啊?”
聽着祁雨凝與二九的對話,鶴尋夕那雙靈動卻又帶着愁思的雙眼,粉白的尖尖臉蛋,動了動卻最終抿緊了的脣角,似乎又浮現在了花玦的眼前,他端着茶碗的手頓了頓,淡聲道:“那個沒規矩的下人,不過是貪玩自己出去亂逛罷了。”
“玦兒哥哥,等那人回來,重重的罰,這樣的話,那人就不敢再這樣肆意妄爲了。”祁雨凝略帶豔羨,又刁蠻道。
“……出門在外,本就該是放鬆些的,隨意吧。”花玦抿了口茶,末了,淡聲道。
“真好~”祁雨凝羨慕道:“要是我爹爹能像是玦兒哥哥一樣就好了,我就不會老是被困在家裡了。”
花玦淡笑不語。
天色漸暗,二九又下樓去問掌櫃的要了一間客房,正在裡面細細整理,而祁雨凝則待在花玦的房裡,與花玦有說有笑。
鶴尋夕回到客棧的時候,天色已經暗的如同濃黑的墨汁一般,而樓下的客人已經稀稀兩兩,不多了,入駐的客人,大多屋子裡的燈已經熄了。
“鶴尋夕!你終於捨得回來了啊!”二九剛整理好祁雨凝的房間出門,便看見鶴尋夕懷抱着一個大大的油紙袋子,一邊吃着包子,正好走到樓梯口上,二九猛的衝了過去,衝着鶴尋夕便道:“你還吃!?你還吃?!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啦啊!你竟然這麼晚回來,鶴尋夕你實在是太沒有規矩了!”
等他一口氣罵完,鶴尋夕才慢慢將在二九衝過來之前,就利索藏進背後免受與二九飛濺的口水,禍害的肉包,拿了出來,繼續啃,道:“九哥,主子又沒說不讓出去,尋夕出去有不是不回來,你到底急什麼啊?再說了,着急又傷身又傷神,搞不好傷的還是腎,你不要老是這麼着急嘛~”
“我!”二九旺盛的怒火,頓時消減了一半。
“吃不?”鶴尋夕咬着包子,從包裹裡又掏出了一個肉包子,口齒不清道。
“……吃。”二九頓了頓,接過了肉包子,消減了一半的火焰,又消減了一半,想來,從今天他誤以爲花玦失蹤,到整理祁雨凝的房間,好像還真的什麼東西都沒有吃過呢。
看着二九接過肉包子,鶴尋夕便若無其事的繞過他,往自己的房間走,二九愣了愣,這才突然想起因爲祁雨凝來的比他們都晚,聽雨客棧的生意又因爲忘年戀而十分紅火,所以他去再要房間的時候,已經只有一間普通客房了,而鶴尋夕的房間又正好在自己與王爺的房間中間,所以祁小姐,便佔了鶴尋夕的房間。
二九遲疑道:“哎,你……”
“還有啥事?九哥?”鶴尋夕轉頭,疑惑的看向二九。
“你、你的房間,被祁小姐佔了。”二九支支吾吾,突然覺得手中的包子燙的嚇人,他暗暗罵自己沒出息,本來祁小姐也是主子,主子要與下人換個房間,根本不需要與下人商量,直接想換就換了,可是不知爲什麼,他面對鶴尋夕,總覺得不應該……
一定是吃了人家的嘴軟!二九想了想,大不了自己將自己的上房讓給鶴尋夕好了。
可鶴尋夕卻似乎沒有在意自己的房間被人無故佔了,而是疑惑的低喃,道:“祁小姐?”剛唸了一遍,她就明白了,二九口中的那個祁小姐,八成就是今日與花玦親密無間的女子,雖然是做了無數的準備,心裡還是毫不意外的沉了沉。
“祁小姐是祁太師的女兒,是王爺自小認識,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礙於心上‘吃人家的嘴軟’,二九立刻解釋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