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你高攀,我們王爺可沒這種顧慮。”樂長風道:“玉郡主更有主母風範,要是祁小姐,嫁進來估計是管不了事的。”王府這麼大,王爺應該找個能幫忙的賢內助,而不是需要照顧的大女兒。
“可……”二九轉頭看向樂長風,還想反駁什麼,視線越過樂長風的下巴,卻看到了鶴尋夕表情並沒有變化什麼,卻有種讓他想打冷戰的感覺。
二九的視線讓樂長風疑惑的轉頭,他看向鶴尋夕,並沒多想,下意識想將她拉進自己與二九的對話中,道:“鶴尋夕你覺得那個好?”這兩個人,鶴尋夕好像都見過了。
等他問完,二九本能的縮了縮脖子,卻見鶴尋夕擡頭看向前方,笑道:“我覺得,都挺不錯,不如讓王爺都娶了,一個做大一個做小。”
樂長風轉過頭,摸着下巴,想了想,點點頭,道:“有理啊。”頓了頓,他又糾結讓誰做大,誰做小的問題了,“照理郡主做大,好管事,可是祁太師身份可不低,以他對祁小姐的寵愛,讓祁小姐做小也不太可能。”
“這不簡單,把生米都煮成熟飯,就不怕兩家人反對了。”鶴尋夕笑了笑,可聲音裡的溫度卻極低,這次,二九來不及想,就打了個冷戰。
二九的動作很大,鶴尋夕不用轉頭,餘光不但看到了他的抖動,也看到了他眼神中的疑惑,心中突然燥悶,調轉了馬頭,就往別處慢慢踱去。
樂長風道:“鶴尋夕,你去哪兒?”
鶴尋夕側頭道:“我並沒有賣身給王爺。”
樂長風愣了愣,道:“這我知道。”她不是凡人,自然是想賣也賣不掉的。
鶴尋夕道:“既然如此,我就沒有必要讓王爺知道我去哪兒,更沒有必要讓樂管家知道我要去哪兒。”
“……”樂長風突然有種十分無力的氣憤感。
雖然鶴尋夕儘量讓自己的動靜小一些,可畢竟是騎着一匹馬,又是在大白天,正在聽着玉漣漪慢聲細語的花玦還是察覺到了她的離開,轉頭定定看了過去。
與祁雨凝的大條不同,玉漣漪是個十分精細的女子,自然也察覺到了花玦的不同尋常,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便看着一個白衣的女子,騎着馬慢慢的踱着。
踱了一會兒,似乎是嫌馬太慢,她往馬身子上輕輕拍了拍,玉漣漪心中嗤笑,這女子真傻,不拿鞭子,馬怎麼肯聽她的。可似乎是要與她對着幹一般,白衣女子的馬突然急速的跑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她的視野中。
玉漣漪愣了愣,就聽着身旁的花玦道:“漣漪可要趁這次的機會,好好的出個風頭。我商國的巾幗可不比鬚眉差。”
“這些我可不會。只能靠着家僕打些小野物,不過要是玦哥哥你肯留下來幫我,大概就不會被笑了。”玉漣漪笑道。
她話剛落,花玦便道:“這可不行。要是被雨凝那丫頭知道了,大概也要本王幫着,到時候本王一個人可應付不來。”
玉漣漪雖被拒絕,可花玦的話卻讓她喜笑顏開,她剛要說什麼,就聽花玦道:“好了,去吧,本王也該開始尋找獵物了。”
還不等她再說什麼,花玦便策馬像是離弦之箭一般,飛快的衝了出去。
二九見自家王爺似乎沒看見他們一般衝了出去,連忙要調轉馬頭追上去,卻被樂長風制止,他正在疑惑,樂長風道:“王爺適才讓我們不用跟着。”
“什麼時候?”二九問道。
“……你知道王爺不讓跟着就行了,什麼時候不用知道。”樂長風其實很想說一句,你是瞎的嗎?剛纔花玦從他們正面策過的時候就做了個手勢,他竟然沒看到?
“爲什麼?”二九不滿的問道。
“因爲這是差距,無論我怎麼解釋,你都不可能理解的,所以我爲什麼還要浪費我的口水呢?”樂長風道。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對方的小瞧加看扁,讓二九十分不滿。
“我知道。”樂長風本不想再多做解釋,可看着對方不滿至極的眼神,爲了以後吩咐工作能夠不被對方使絆子,還是耐心道:“這就是爲什麼我是管家,你只是個小廝的原因。”
“……”二九的臉第四次塌了。
而離他們不遠處的玉漣漪,已經不再是剛纔與花玦笑語嫣然的樣子,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探究和擔心,還有隱晦不明的陰狠。
剛剛花玦策馬衝出的方向,明明就是那白衣女子消失的方向。還有適才花玦看向那白衣女子時候的眼神,他眼底的不同的情愫,玉漣漪知道,自己是絕不會看錯的。
這個世上,總有那麼些事,只能用緣分來解釋,比如吳剛與嫦娥的相遇,比如董永好死不死偏偏拿了七公主的衣服,又比如鶴尋夕和她眼前的這個人的重逢。
不過,緣分還分良緣和孽緣,看着蹲在對面小溪邊取水的人,鶴尋夕很覺得他們一定是屬於後者,因爲在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她跳災的眼皮,就沒停過。
直到對方注意到自己的視線,擡起頭來的時候,還跳的非常的有節奏。
“怎麼又是你?”九百葵疑惑又驚喜道。畢竟鶴尋夕算是她下山以來,認識的第一個狐仙。這句話有些歧義,應該這麼說,鶴尋夕是她除了山上的師兄弟和師傅長老外,第一個認識的,同時鶴尋夕又是個狐仙。
嚴格說來,鶴尋夕還是她的救命恩人,讓她免於餓死的命運,所以,再次遇到鶴尋夕,她是真的挺高興的。
不過,要是對方是跟蹤她而來,那情況就大大不同了,她會很氣憤。
想到對方有可能是跟蹤自己來的,九百葵一下板起臉來,戒備道:“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有什麼企圖?!”
鶴尋夕愣愣看着她,“我當然是和我主子一起來的,我有什麼企圖?我能有什麼企圖?倒是你,這裡可是皇帝的圍場,你一個平民,你在這裡什麼?”
“我不是平民。”從對方的話裡,不難看出兩人只不過是偶遇,九百葵戒備的神情一下子就消散一空,但被用平民這樣俗氣的詞來稱呼,實在沒法讓她高興起來。
“你是修仙之人,修仙之人難不成要考功名?”鶴尋夕問道。
“當然不要!”九百葵不屑道。
“那你是皇室血統?”鶴尋夕問道。
“也不是!”九百葵仍然不屑。
“那你又沒名利祿在身,又不是皇室血統,你不是平民你是什麼?”鶴尋夕坐在馬上,攤了攤手。
“……”九百葵想了想,“好吧,我就是平民。”
“所以你一個平民怎麼敢出現在皇帝的圍場裡?”鶴尋夕用左手捏揉着右手的虎口,她有很不好的預感,與九百葵的對話,絕不會輕鬆,她突然覺得比起九百家的人,她現在更寧願看着花玦和女人親親我我。
“這世間的一草一木,從來不屬於任何人。所以這圍場也不屬於任何人,既然不屬於任何人,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
?”九百葵說的理直氣壯,最可氣的是,明明知道她這個理在凡間完全不對路,可鶴尋夕就是找不出什麼話來反駁。
“……你爲什麼在這裡?”許久,鶴尋夕決定換種方法問。
“上次和你說過的。”九百葵站起身來,甩了甩手,踏着溪水中露出的石塊往對岸走,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鶴尋夕的面前。
鶴尋夕坐在馬上,她不得不仰着脖子看鶴尋夕,許久,她低下了有些酸的脖子,左轉右轉,上下運動。
“……然後呢?”鶴尋夕十分無語的看着一言不發的對方,從上次一別,大概有三四個月這麼長的時間,她是覺得自己有多好的記性?能記住一個僅見了一面的陌生人隨口說的話?要不然就是她覺得自己很閒,只能靠着記住與陌生人對話的內容來排解。
“你不記得了?”九百葵停下了扭脖子運動,詫異的看向她。
“……”廢話!鶴尋夕很想沉默,可是對方疑惑無辜的眼神,讓她有種想拍死對方,然後自己撞死的衝動,見對方遲遲不接茬,她耐着性子答道:“是,不記得了。”
“早說呀。”九百葵將手中的水囊系在腰間,道:“我是來接生意的。”
“……接生意?”鶴尋夕抽了抽眼角,到底在圍場這種打獵的地方能接到什麼生意?
“對,大生意。”九百葵神神秘秘,說完,神情突然低落起來,道:“哎,以前在山上的時候不知道,可到了山下,才知道錢的重要。”
聽對方的話,鶴尋夕算是懂了一點,對方本就是修行之人,身上肯定是沒有錢財這種俗物,再說對方本來在崑崙山上,過着出世的日子,也用不着那種東西,現在突然下山入世,免不了要爲自己的生計着想,想着接點生意,賺點錢,也是對的。
鶴尋夕愣了愣,說了半天,結果她還是沒有從對方口中問出對方在圍場的目的,她決定還是換種問法,“你接的是什麼生意,要在圍場做?”
九百葵果然抓到了問題的要點,她左看看右看看,確定了這裡只有兩人之後,才低聲道:“抓妖狐。”
聽了她的回答,鶴尋夕眼中閃出詫異的神色,一不留神就輕笑出聲。九百葵疑惑道:“有什麼好笑的?你不信?”
“我信。”鶴尋夕斂去眼中複雜的神色,道:“我當然信你。”
“那你笑我做什麼?”九百葵問道。
“不是在笑你。”鶴尋夕頓了頓,道:“我只是覺得我們兩個真的很有緣,不但偶遇兩次,而且竟然還是同行。”
“同行?”九百葵疑惑不解的看向對方,雖然鶴尋夕狐仙,她也是修行之人,但她是神祗侍從,而對方則是天生的仙謫。他們的本質上還是有很大不同的。她不太能明白對方口中所謂的‘同行’,到底是指什麼意思。
“我也是被僱來尋找妖狐的。”鶴尋夕道。
九百葵恍然,半晌,皺了皺眉,道:“你也是幫着郡主尋找妖狐的?”頓了頓,語氣中似是有些不滿,但更多的是疑惑,“她怎麼沒告訴我,她除了我以外,還僱了人?”
“郡主?”鶴尋夕聽來,這兩個字莫名的刺耳,她下意識道:“是玉漣漪?”
九百葵點了點頭。
“我不是幫她。”鶴尋夕沉眸,尋找妖狐該是極其機密的事情,玉漣漪只不過是個郡主卻似乎知根知底,難道是……她沉聲道:“她知道你是九百家的人?”
末了又覺得這麼問九百葵又要找不到重點,便改口道:“我是說,她知不知道九百家的事情。”
“知道。”九百葵想了想,道:“她起初是找九百家的人。可後來,我去了,她才說要找妖狐的。”
鶴尋夕的心沉了沉,“那她有沒有警告過你,這件事是要絕對保密的?”
九百葵道:“說了。”
鶴尋夕皺眉,“那你還告訴我?”加上這次,他們才見過兩次面,對方就這麼毫無保留的告訴自己,未免有些詭異。
九百葵道:“因爲你又不是人。”
“……啊?”鶴尋夕不解的看着她。雖然知道這是在稱述事實,可‘不是人’在人間普遍是用來罵人的話,在人間呆久了的她聽着也覺得有些不舒服。
“她說的是不能透露給任何人。可你是狐仙,並不是凡人。”九百葵解釋道。
雖然確實是這樣,鶴尋夕總覺得心裡膈應的慌,連忙岔開話題,“那你現在怎麼不去找妖狐,卻在這裡?”
“你覺得真的有妖狐?”九百葵別有深意的看着鶴尋夕。
鶴尋夕若無其事的別過頭,道:“狐仙有了,神祗侍從也有了。你說有沒有妖狐?”
“有。”九百葵仍然沉着眸子,似笑非笑,眼底閃着似有若無,賊精賊精的光,定定看着馬上的鶴尋夕,道:“妖界的門說好開也好開,說不好開也不好開。青丘的小狐仙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我沒去過妖界,不知道妖界大門長什麼樣,更不知道它好不好開。”鶴尋夕面不改色,道。
九百葵眼神戲謔的看着她道:“其實說到底,我這筆生意還全是託你的福。”
鶴尋夕道:“你門九百家效力的神祗。”
“……嗯?”
“與妖界和凡間的關係不淺吧?”鶴尋夕接上自己斷了在一半的話。
“基本上,沒什麼關係,”要是將除魔退妖的本領傳授給九百家算關係的話,不然就是完全沒關係,九百葵愣愣看着對方,道:“怎麼這麼說?”
“……因爲你不但清楚妖界的事情,而且還十分市儈。”鶴尋夕頓了頓,悠悠道:“上樑如何,必定凸顯在下樑。”
九百葵道:“你這麼說,不怕不被我族神祗祝福嗎?”
“我並不擔心這點,”鶴尋夕笑了笑,見對方面露不解,又道,“我在任何神祗面前都如同螻蟻,就算是再怎麼折騰,也不會入了那高高在上的神祗之眼。所以就算是我對神祗如何不敬,他們也不會把我放在眼裡,更不會把我的那點不敬放在眼裡。”
九百葵聽了,點了點頭,又皺了皺眉,對方將自己貶低的一文不值的同時,並沒有見到對方將自己信仰追隨着的神祗的位置擡高多少。
所以對方的話,雖不是大不敬,甚至能稱得上很敬畏,卻沒法讓人很開心,反而有種,打落樂牙齒只能往肚子裡吞的憋屈感。
九百葵卻從來不是那種將牙齒和血嚥下去就及時消化掉的人,而是那種知道消化不了,會反芻的人,所以,好半晌,她忿忿道:“你絕對會因爲失去了我族神祗祝福庇護,而慘遭橫禍的!”
“借你吉言。”鶴尋夕空手敷衍的抱了抱拳。並不是她對神祗不敬,而是因爲她剛纔對九百葵所說的話確實不是敷衍,因爲她就是這麼相信的。
“你爲什麼一點都不慌張?”九百葵皺眉問道。
“你是邪教的?”鶴尋夕挑了挑眉,問道。
“不是!”
“你是妖魔邪神?”
“不是!”
“還是你和妖魔邪神有一腿?”
“……”
九百葵不再回答,只是默默捻了個手訣,騰空抽出一把退魔寶劍,又拿出了一個磨刀石,開始慢慢的磨,鶴尋夕清了清嗓子,道:“這不就是了。”
“……”
見對方面色並沒有因爲自己的這句話而改善,反而越變越差,鶴尋夕也不再拖沓,道:“既然你已經並不是那些邪魔外道,那我爲什麼要擔心你會無緣無故的詛咒一個誠心向善的同行呢?難道你是見財起意?還是見色起意?”對方仍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聽着磨刀石與寶劍摩擦碰撞發出的唰唰擦擦聲,鶴尋夕只覺得牙齒膈應的厲害,繼續好聲道:“當然這兩樣,對於你這樣清心寡慾的侍神之人來說,都是不可能發生的,那麼只剩下最後一種可能。”
聽着,九百葵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面色雖然不善,卻能看出眼底的疑惑。
鶴尋夕對她笑了笑,道:“那就是邪魔外道了。”
九百葵面色難看的低下頭去,‘唰’的一聲,鶴尋夕只覺得,寶劍的寒光隨着磨刀石的滑動,有一下沒一下的晃進自己的眼裡。她乾笑道:“當然這個可能已經被排除了。所以,”她又頓了頓,因爲她不確定對方是不是還想聽自己說下去,還是自己越說對方的心情會越不好。
正在她小心打量着對方的時候,對方擡起頭來,不悅道:“繼續。”
鶴尋夕鬆了口氣,要知道自己的法力從出生以來,從來都是低微到了塵埃裡的,現在身旁一個親朋好友都沒有,要是打起來,不用想,她的腳趾頭都知道她會被毆得多慘,“所以你絕對不會詛咒我,因爲善良、崇高、心胸寬闊、品德高尚的神祗侍從是不屑用這種低微不入流的手段的。”
“你怎麼知道我善良、崇高、心胸寬闊、品德高尚。”九百葵雖然仍然有些不滿,可臉上的不悅還是退去了大半,也收起了寶劍和磨刀石。
鶴尋夕見自己幾乎將自己知道的所有美好的人間詞彙都用掉,才換來對方面色稍霽,剛鬆了口氣,又聽對方問這種問題,不僅腹誹,難道要自己告訴她,因爲自己臉皮厚?!
“你撒謊?!”
九百葵這次出劍的速度十分快,以至於鶴尋夕連她的手訣都沒看到,就聽見唰的一聲,寶劍已經指着自己。
“不不不!我沒有撒謊。”雖然寶劍並沒有抵在自己的喉嚨上,馬上的鶴尋夕還是下意識的將身子往後仰了仰,她乾笑,道:“我只是口渴,嚥了個口水。”
“……”九百葵聽了她的話,收回寶劍,將水囊遞了過去,鶴尋夕有些受寵若驚的接過了水囊,卻沒有直接喝,而是考慮着要不要把水囊還回去,正在糾結,又聽對方道:“喝了趕快回答我剛纔的問題。”
“……”鶴尋夕毅然決然的喝了半囊水,喝完還打了個嗝,將水囊遞回去的時候,對方仍然是剛纔不滿的表情,她抹了把嘴,道:“難道你覺得你的神祗配不上這些詞彙?”
“這些詞彙不配形容我族的神祗纔對!”九百葵對九百家追隨的神祗似乎十分執着,鶴尋夕突然發現。
“當然不足以形容,可大致的意思卻是能夠表達的。”鶴尋夕連忙稱道。
“大致都表達不出!”九百葵堅持。
“……我是說大致的方向,往美好的方向。”鶴尋夕很無奈。
這次,九百葵沒有及時否定,低頭想了半晌,才點頭道:“勉強吧。”
“……”這是要有多勉強才能想這麼久啊!鶴尋夕十分無奈。
“可這些你都用來形容神祗侍從了。”九百葵有不滿的看向鶴尋夕。
鶴尋夕似乎已經開始習慣對方的說話步調,不敢再用太具體的形容方法,堅定道:“所以既然神祗是如此的美好,那麼追隨神祗的人,絕不會差!”
“……嗯,有道理。”九百葵又想了很久。
“……”鶴尋夕在心裡重重的鬆了口氣,但她知道,要是再和九百葵留在這裡,她一定撐不過去,所以不等對方再次發話,就調轉馬頭。
“你去哪兒?”九百葵問道。
“我當然是回主子身邊伺候,離開的時間太長,主子要是怪罪下來我就慘了。”鶴尋夕頭也不回,拍了拍坐下的馬,也不等身後的九百葵說話,就飛快的消失在了小溪旁的林子裡,只剩下九百葵一人在小溪旁。
鶴尋夕一心只想快點擺脫九百葵這個交流障礙者,卻沒想到她慌忙逃脫的樣子,會堅定九百葵心中,‘在凡間,錢是最重要的。’這樣的想法。
九百葵細細思忖着鶴尋夕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突然十分擔心的皺起眉頭,鶴尋夕口中的慘,大概是苛扣工錢,那她現在也得去玉漣漪身旁待着,不然她的工錢也岌岌可危了。
才進林子沒多久,鶴尋夕就見自己前面,一匹黑色駿馬上一位黑衣男子,快馬加鞭的朝她迎面奔來。
他身後並沒有任何隨從,只是單人單馬,鶴尋夕愣了愣,下意識就將繮繩拉住,停了馬,可突然想到就算是自己不停下,對方也一定是將自己無視的,自己這麼做反而多此一舉了。
可現在她的身份只不過是他的下人,如果不停下,也說不過去。
鶴尋夕低下頭,看着自己放在馬鞍上,緊握着繮繩的手,罷了罷了,無視就無視好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無視,只不過第一次無視了自己,擦身而過而已,沒什麼不同的。
“做什麼一人跑走。”花玦減慢了速度,慢慢踱到鶴尋夕身旁,不悅的看着低着頭的鶴尋夕,要知道這圍場這麼大,不但野禽多,猛獸也多,她現在沒有半點法力,要是迷路或者遇到猛獸……這裡絕不是能夠鬧着玩的地方。
“……啊?”鶴尋夕聽見來人的聲音,驚得心臟不由的縮了一縮,詫異的擡頭看向許久不願直視自己的花玦,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這是該‘啊’的時候?”看她呆愣着的樣子,花玦滿心的不悅,‘哧’的四散開去,輕笑道:“等你遇到老虎豹子的時候,有的你‘啊’的。”
鶴尋夕愣了愣,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放進了溫水裡浸着,而且還是加了蜜的溫水,看着眼前的花玦,也說不出話,只能聽見自己撲通撲通,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聲。
“傻了?”花玦覺得也許是因爲自己的語氣太硬,不由的就柔下了聲音,道:“跟緊我,別再亂跑。”
“……嗯。”鶴尋夕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應了聲,垂下眸,對方改用‘我’來自稱並不是第一次,前幾次,她不是覺得心驚就是覺得後怕,而且還排斥,可現在她竟有種落淚的衝動。
理智上,鶴尋夕並不像詢問花玦爲什麼一直無視自己,因爲她不用問也知道是因爲自己的緣故,但情感上,她想做的卻與理智上計劃的大不相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