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什麼,鳳鳴鰈連就是知道,絕不會是月瑤要住在這裡,而是面前這個帶着讓他覺得詭異笑容的上神搞的鬼,但是鳳鳴鰈連想不明白已經忘記了自家妹妹的對方,爲什麼要這麼做。
“狐王,話我帶到了,就不妨礙狐王清點。”花玦揚了揚眉。
好半晌,一旁被無視許久的點庫官小心道:“狐王要親自清點?”
“……”鳳鳴鰈連轉頭冷冷看向對方,好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仙界青丘的天色,也同凡間一樣,隨着日落日升而晝夜交替,鳳鳴子鶴的眉頭慢慢皺緊,她的神色因爲等待許久,卻許久都不見花玦的身影而逐漸與日落西沉的天色一般陰暗下去,若是在平時,她並不會有這樣的焦灼感,可現在不同,月瑤的到來,讓她等待中的一分一秒都變得焦躁難耐。
她忍住讓自己不去亂想,可不論怎麼樣抑制,兩人的親暱的身影仍是時不時的在她眼前浮現,鳳鳴子鶴捏了捏發涼的手掌,冰涼的指尖觸到手心的汗漬,涼徹了骨,從背後竄到腦後的刺痛的灼熱感也越發清晰。
時間慢慢過去,夜幕籠罩下的青丘,看上去與凡界相差無幾,鳳鳴子鶴只覺得迎面吹來的風格外的刺骨,比記憶中凡間的空氣多了幾分薄涼的味道,她從來不知道,青丘的夜晚能夠寒冷得如此凌冽。
從這左手捏右手手心到用右手捏左手手心,直到鳳鳴子鶴只覺得她的十個指尖上都變得溼潤,纔將緊捏在一起的雙手分開,放在雙腿邊上,剛放下,就又不由的捏住了衣角。
“小狐仙?莫不是在這裡等我?”
花玦熟悉的聲音像是初春中融化冰雪的陽光,讓鳳鳴子鶴周身的空氣瞬時溫暖起來,可轉過身,她看到的卻並不是花玦一人。
與對方一同的,還有月瑤仙子。
鳳鳴子鶴下意識動了動脣,還沒來得及說話,臉頰便劃過一道暖意,瞬時周身變得更加冰冷,就是在很久以後心中的痛意也沒法完全被抹去。
花玦沉眸,往鳳鳴子鶴的身邊走去,向對方的臉頰伸手,不等碰到對方的臉頰,鳳鳴子鶴就別過臉,急忙轉身跑出對方住塌的宮苑。
無意間觸碰到對方衣角的手上似乎留下了對方的體溫,花玦的眸色更深,銀白的月光在年輕神祗的臉上落下淡淡的光暈,籠罩在劉海下陰影下的眼眸裡閃爍着晦澀不明的情緒。
好半晌。
“再不追,大概就再也追不到了吧?”月瑤淡笑道。
花玦沉聲道:“我不記得認識過她。”
“可上神,你已經對她心動了,這是真實存在的。”月瑤淡笑轉身緩緩往走廊另一頭走去。
“月瑤,那你的心意呢?”花玦沉眸,“難道我就可以辜負了嗎?”
他深知幾千年的歲月對一個仙子來說意味着什麼,自然也明白月瑤對自己懷抱着的友誼之外的其他的情愫。他無法說服自己,僅僅因爲一個毫無記憶的狐仙,而辜負一個深愛自己,等待自己數千年,甚至能夠更久遠的仙子。
“就算是你現在選擇與我在一起,我也無法與你在一起。”月瑤緩緩的走着,淡聲說着,她的聲音彷彿淡薄的薰煙,在空中隨風四散開去,“你不該因爲我的選擇而抱有愧疚,更不該讓你的愧疚矇蔽你內心真實的想法。”
“……若是我們真的有緣有份,在數個千年頭之前,在我們相識的那些日子裡,我們早就可以相守相知,上神,你我無緣。”
“……這是天意,所以你我纔會分開,如今你心中,真正的答案就在眼前,何不遵循你內心的聲音一次?……上神,許多事,冥冥中自有天意。”
月瑤清涼的聲音似是低吟,曠遠悠揚的悲傷在空中撞出一圈圈的漣漪,看着愈行愈遠的朦朧身影,花玦藏在陰影中的眸色變得更爲深重,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墨色深潭,閃耀着叵測的光芒。
但好半晌,他只是沉默的立在原地,看着月瑤遠去的方向,並沒有追回鳳鳴子鶴的打算……
鳳鳴子鶴摸了摸眼角,擦過臉頰,指尖還殘留着仍泛着冷意的淚痕,鳳鳴子鶴滑落在身側的手不住攥緊。
她在做什麼?!真是出夠了醜了!!鳳鳴子鶴在原地停留半晌,任由自己被青丘夜晚的空氣沁透,讓侵入骨髓的冰涼的感將自己體內的躁動撫平,才慢慢回到自己的宮苑。
到轉身關門的時候,她才真的確定身後並沒有任何人,懸起的那顆期待的心,漸漸被埋入塵土中,不可否認的,從跑出對方的宮苑,她就一直抱着虛幻的期望,希望對方能夠追出來,即使知道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她仍然那樣冀望期盼。。
她想,在對方心裡對自己只要有一丁點零星的影子,她就能夠相信有一天對方能夠想起與自己之間發生過的一點一滴,可現在看來,這不過是她美好而且不可實現的願望。
最讓她心痛的是,她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放開緊握着的手,放開對方。
鳳鳴子鶴緊閉起眼,將自己蜷縮在屋裡大牀的一角,她不知道要是每天看到這樣的情形,自己還能夠撐多久。
清晨,紅果子撲棱着窗戶的聲音將鳳鳴子鶴從睡夢中驚醒,費力睜開酸脹的眼睛,鳳鳴子鶴撐起身子,剛打開窗戶,一團紅色就在空中打了兩個滾,衝了進來。
“紅果子,什麼事……”
“鳳鳴大人--上神失蹤了!!”
鳳鳴子鶴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紅果子急急地打斷,她心中一顫,好半晌,道:“月瑤仙子呢?”
要是兩人都不在,那麼他就不是失蹤了。
鳳鳴子鶴垂下眸子,笑道:“上神怕是和月瑤仙子出去遊玩了,紅果子,你是不是打算大驚小怪來的嚇我?”
紅果子撲騰着翅膀飛到鳳鳴子鶴身前的窗櫺上,道:“我沒有大驚小怪的嚇鳳鳴大人!月瑤仙子還在青丘住着,只有上神一人失蹤了!應該說是上神留書出走了!!我剛聽說了這事兒,我就來這裡告訴鳳鳴大人你了,鳳鳴大人?你怎麼了?鳳鳴大人你的臉色好差,像是昨晚上沒睡覺一樣。”紅果子疑惑的歪了歪腦袋。
“我、沒事。”鳳鳴子鶴愣了愣,一時接受不了紅果子帶給她的消息。
上神再次的無故消失,最爲讓人同情的莫過於當初爲了上神哭瞎雙眼的月瑤仙子,許多在青丘知道了上神出現以及再次消失的愛湊熱鬧仙子,與更多什麼都不知道同樣喜歡湊熱鬧的仙子們像是潮水一般涌進青丘的宮宇。
拜訪慰問月瑤仙子的仙子絡繹不絕,鳳鳴子鶴等到了第二天的一早,纔得到仙子們相繼退去的消息,趕忙到了月瑤仙子的住處。
鳳鳴子鶴等下人們都下去後,才笑道:“月瑤仙子,我代哥哥想問問仙子可否知道上神的去處?”
月瑤淡笑,道:“公主不必以爲是我將上神帶走了。”
對方似乎能夠看穿自己心中的想法
,這使得鳳鳴子鶴心中一緊,她乾笑道:“仙子多想,上神不但是青丘之客,更是青丘之客的舊友,而且上神身份尊貴異常,這麼位貴客走失,青丘之主自當是要盡地主之宜,幫助仙子尋到上神。”
“公主應該還記得,我說過我喜歡公主的直爽。”月瑤道。
“子鶴不明白仙子想說什麼?”雖然對方看不到,可鳳鳴子鶴還是眯眼笑道。
“他爲你動了心。”
鳳鳴子鶴驚詫的看着月瑤,半晌,艱難道:“他說了什麼?”
月瑤淡笑搖頭,道:“他嘴上沒說,可是他的心是這麼說的。”
“仙子說笑。”鳳鳴子鶴起身,淡聲道,“既然仙子並不知道任何關於上神出走的事情,那子鶴就先行告退了。”
“公主,緣分不強求,他是你的,便是你的。”月瑤微微笑道:“莫急莫惱,上神自會有他的分寸。”
月瑤的話,並不帶着任何情緒,可聽在鳳鳴子鶴的耳朵裡,卻像是帶着得意的挑釁,讓她心裡膈應得慌。
青丘宮殿,正殿門庭前。
“鳳鳴大人,風夕大人找你過去呢!”紅果子落在鳳鳴子鶴肩頭,道:“鳳鳴大人,你怎麼在這裡?紅果子還以爲你在月瑤仙子那兒呢!”
“剛從月瑤仙子那兒出來,無事閒逛,不知怎麼的就逛到這裡了唄。”鳳鳴子鶴笑了笑,道。
“鳳鳴大人,風夕大人找你。”紅果子見對方似乎沒有要離去的意思,不由的重複道:“鳳鳴大人?”
“無事,我這就去。”鳳鳴子鶴扯了扯嘴角,不用問她也知道風夕找她是爲了什麼事,等到了風夕的住處,風夕正在前院裡立着,似乎是在看她身前的那株尚未開花的海棠,又似乎是在眺望遠處。
雖像是正出神的厲害,可鳳鳴子鶴剛進院子,風夕便似乎已經知曉,她道:“我讓你來,是想與你說……”
“不用說了,我不會同意。。”鳳鳴子鶴不等對方說完,便打斷道。
“爲何?”風夕像是一點也不驚詫,只是淡然開口問道。
“什麼爲何?當初我就說過不同意,也告訴過了你我的打算。”鳳鳴子鶴走到對方身旁停下,看着對方身前的海棠,道:“既然現在他不見了,正好合了我的意思。”
風夕轉頭掃了對方一眼,道:“當初他孜然一人,可現在他的身邊有了月瑤,你還要爲了他,冒這麼大的風險?你是瘋了?”
鳳鳴子鶴皺了皺眉,奇怪的看了對方一眼,道:“我是不是瘋了?正常來說,你的語氣應該是驚詫驚詫再驚詫的吧?”
風夕道:“早就有了預防,誰還驚詫的起來?”
鳳鳴子鶴撇撇嘴,道:“反正我的決定你是知道了,同不同意,你看着辦吧。”
“難道我還能說不同意?”
“什麼叫做難道你還能說不同意?!”鳳鳴鰈連憂傷憤慨的看着眼前的‘禍端的源頭’怒卻又不敢怒,悲又小於怒,鳳鳴鰈連現在的心情極其的複雜:“除了你,還有誰能阻止她?!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還就真同意讓她去了?!風夕!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風夕撇嘴道:“你不開心可以自己去把她找回來。”
“你!!”鳳鳴鰈連覺得自己幾乎擠出眼淚,他忍着不讓自己聽上去像是咬牙切齒:“你欺人太甚!!”
“你從來都不是凡人。。”風夕道。
“就是你這樣!!子鶴就是被你帶壞的!聽聽你自己說的話,吊兒郎當!子鶴說話和你就是一模一樣!看你平時……”鳳鳴鰈連的聲音在他的視線接觸到風夕的冰冷的視線後戛然而止。
“怎麼?”風夕逆着鳳鳴鰈連,問道:“我平時?怎麼?”
“……您老人家平時很好。”鳳鳴鰈連忍不住咬牙切齒道。
風夕揮了揮手,原本站在那兒的鳳鳴鰈連瞬時縮水縮了好幾倍,變成了半大的小屁孩,鳳鳴鰈連又急又怒,“風夕,你幹什麼?!”
“我老人家?”風夕的聲音裡帶着女性專有的危險信號。
鳳鳴鰈連渾身不由顫了顫,他乾笑道;“不不不,你大人有大量!不是老人家不是老人家!是小妹妹!快把我變回去吧!”
“小妹妹……”風夕低唸了幾聲,轉臉戲謔的看向他,道:“小妹妹年紀不夠,法力不夠,資齡不夠,辦、不、到。”
“……”鳳鳴鰈連無語的看着風夕,半晌,無奈道:“姑姑,用得着對我這麼較真嗎?”
風夕瞪了鳳鳴鰈連一眼,道:“還知道我是姑姑?”
鳳鳴鰈連無奈道:“姑姑,我錯了。”
“孩子還是小的時候可愛。”風夕搖搖頭,起身往外走去。
鳳鳴鰈連見了,連忙上前,想攔住對方,可他忘記了此刻自己身形的矮小,風夕輕輕閃身,就躲開了他,鳳鳴鰈連急道:“姑姑?你去哪兒?”
風夕雙手背在背後,半晌,沉吟道:“當然是回我該回的地方。否則我還能去哪兒?”
“不幫着我恢復你就要走了?!”鳳鳴鰈連驚詫的看着風夕,臉憋得通紅,他以爲對方應該只是惡意的作弄他,馬上就會恢復實在他身上的法術,可對方現在的樣子並不像是在開玩笑,更像是玩真的……
“狐王還用的上我幫忙?”風夕皺眉眼含笑意的看向鳳鳴鰈連,悠悠道:“狐王大人可是法力高深,怎麼會需要我的幫忙?”
再遲鈍的人聽了這樣的話,都應該能夠了解到風夕正在認真的氣憤中,鳳鳴鰈連也不例外,他很清楚現在笑的絕豔動人的風夕,正處在怒火中燒的狀態,放在平時,他敢打賭,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去招惹這樣的風夕。
可現在不一樣,他堂堂青丘之主,絕對沒法頂着一張孩子的臉蛋在宮殿裡處理政務,甚至在宮殿中自由走動都能夠成爲他心頭的傷痛,鳳鳴鰈連咬着牙,冒着風夕更加嚴峻的招式,閉眼往對方身上衝去。
結果顯而易見,鳳鳴鰈連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等他拖着寬大的袍子費力的站起身後,風房間裡早已經沒有了風夕的身影。
離開青丘的風夕嘴角的笑容逐漸消失,她心情並沒有因爲惡整了鳳鳴鰈連而好起來,最讓她心煩的並不是鳳鳴鰈連的嘮叨,而是已經去了凡間的鳳鳴子鶴。
雖然她並沒有因爲答應鳳鳴子鶴下凡而感到後悔懊惱,但對鳳鳴子鶴的擔心,一日重過一日,今天已經是鳳鳴子鶴離開青丘的第四天。
她已經沒法再在遠離凡間的青丘等待鳳鳴子鶴的消息,以鳳鳴子鶴現在的狀況,她怎麼也得親自到凡間去看着那個孩子,才能夠稍微放心一些。
凡間,聖王府。
四個月前,聖王花玦終於從長達一年之久,視察民情的任務中抽身,正逢聖上大壽降至,聖王花玦馬不停蹄的從遠離商國的南菀小國趕回商國,好爲聖上祝壽。
“王爺
,現在你回來就好了,二九就不用日日在他鄉異國徘徊了。”
書房中,二九笑嘻嘻的將茶遞給‘花玦’。
樂長風正站在書桌邊上,笑看向二九,適時的揶揄道:“這不是好讓你多出去遊玩,增長見識嘛。怎麼你還不樂意?當初和王爺去邯鄲城的時候怎麼沒看出來你是個戀家的種子?不願意往外跑?”
二九撇撇嘴道:“那是一時半會兒的不在家裡,樂管家你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不然你去試試,你試試一年多不回家,你能受得了?還遊玩,我都要變成孤魂野鬼了我!”
“你和王爺說去,這可和我沒什麼關係。”樂長風笑着看了眼淡笑不語的花玦道。
“王爺,你看看,樂管家擠兌我擠兌成什麼樣子了?”二九不滿的撇嘴道:“我可是功臣!”
“是功臣功臣。”樂長風擺手道。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二九不樂意道:“你是在家裡守着的享福的,可我是在外面吃苦的!”
樂長風擺手道:“我不和你爭功勞,你問王爺去。我樂長風全憑王爺做主~”
書房裡的氣氛融洽,像是花玦從未離開過一般,甚至因爲分離,二九與樂長風對花玦更爲親近,可此刻他們面前的花玦,並不是真正的花玦,而是被風夕施法變成花玦的鳳鳴子鶴,她微微笑笑,學着花玦的語氣道:“長風,二九,這一年間……爲難你們了。”
從失蹤一年多的花玦嘴中說出的誠懇的語句,讓十分了解花玦的樂長風和一向容易大驚小怪的二九並沒有感到任何的不妥,更沒有感到對方與之前的不同,兩人仍然沉浸在主子失而復得的興奮之中,面對這樣讓人欣慰的語句,兩人都笑而不語。
失而復得的情感讓樂長風和二九產生的情感波動,大大超出了鳳鳴子鶴當初的預計,作爲花玦的身份回到王府的這四個月來,無論做什麼事情,樂長風和二九都絕對跟在她身旁,就算是如廁,兩人也十分默契的在茅廁三米之外五米之內的距離等着自己。
並且,四個月的時間似乎沒有消磨掉他們的一絲一毫耐心,相反,他們熱情的火焰竟慢慢增長,最後,就連晚上回到房間,樂長風和二九都會在門外看着她把門關上。
最可怕的是,她還不能確定,在她關門之後,兩人是不是會乖乖回各自的房間。
“早知道我就不應該來的!”隨着‘吱嘎’的關門聲,鳳鳴子鶴終於結束了她漫長的一天後,她長長的舒了口氣,低聲嘆道。
“現在與我回去也不晚。”
風夕的聲音突然在屋子裡響起,鳳鳴子鶴驚詫的擡頭,屋子裡燭臺上蠟燭的火苗微微一晃,熟悉的身影就閃進了她的視野。
“風夕?”鳳鳴子鶴愣了愣,很快便回過神,連忙跑到對方身前,緊張的往對方身後的窗戶裡往外望。
“放心,你哥哥暫時不會亂跑。”風夕緩緩挪步,打量起花玦的房間。
“我擔心的不是我哥哥。”鳳鳴子鶴連忙將窗戶關上,道:“這府裡都是凡人,風夕你剛纔進來的時候,窗戶開着,我怕你被人家看到,要是被他們看到,到時候就麻煩了。”
“放心,該設的結界,這房間上我一個沒少設。”風夕說着,往矮榻上坐下,尋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了下去。
“你來人間也有一段時日了,該了的事情都了?現在該與我一道回青丘了?”鳳鳴子鶴抿了抿脣,還未開口,風夕便皺眉道:“還有什麼破事兒沒了?”
“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鳳鳴子鶴緊張的看着風夕,這四個月,她還沒有機會見到他最重要的那個人,她還不能走。
“什麼事情?你隨我回去就行了,其餘的事情,我來幫他做了。”風夕不耐煩道。
鳳鳴子鶴動了動脣,始終不敢告訴風夕她想要代替他完成的事情是什麼,而且她也知道,這件事就算是告訴了風夕,對方也不一定願意去做。。
這件事,只有她一個人能做。鳳鳴子鶴皺眉,道:“不行,風夕,我不親自幫着他料理完,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風夕皺眉,“這麼和我說話,就不怕我把你強行帶走?”
“不、不怕。”鳳鳴子鶴硬着頭皮,卻有些結巴。
好半晌,風夕無奈的嘆了聲氣,“也罷,你就認準了我拿你沒轍,接着。”說着,將一個物件扔向鳳鳴子鶴。鳳鳴子鶴下意識接住,等看清對方扔來的東西,不由的愣了愣,風夕道:“你現在的樣子在凡間,我總是不放心,可魔界之門的事情似乎在那次並未平定,我還需去魔界一次,沒法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這東西你留着防身。還有紅果子,我讓它幫我送信給長白山上的長老們,等再過一段時間,他便來這裡陪着你,若是你有什麼急事,就讓他來找我。”
鳳鳴子鶴愣了愣,對方並沒有任何義務,卻像是母親一樣一直包容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任性胡鬧,鳳鳴子鶴覺得自己的眼睛忽然有些發燙,她點了點頭。
等風夕走了,才忍不住落下淚來。
這裡是凡間,並不是她青丘的家,她現在的樣子,樂長風與二九的陪伴,只能讓她孤立無援的處境雪上加霜,青丘只過去了幾天,可她已經在這裡待了將近半年,沒有一個能夠說話的人。
見到風夕,她無疑是高興的,可是花玦的事情,讓她只能滯留在這裡,想到對方現在興許在什麼地方逍遙快活,鳳鳴子鶴的胸就發悶,她有時候覺得自己就是在找罪受。
她問過自己,爲了一個已經將她忘得一乾二淨,老相好像雨後春筍一樣冒的男人,這麼遭罪到底值不值得。
不值得!
無論想多少次,變着多少花樣去想,她的答案永遠是這一個,可是,她就是忘不了,那是她第一次愛慕的人,對方就是她想要至死廝守的。
沒那麼容易放下。
鳳鳴子鶴低沉的躺進被窩,瞪着眼盯着牀上的雕花,這張牀上似乎還殘留着花玦的味道,擾動着她的心絃,讓她輾轉難眠。
再過半個多月,聖上壽辰,就是她再次進宮面聖的日子,到時候,大概皇帝會讓她去見一見花玦夢中的那個人吧,她無法忘記那日邯鄲城中,夢中的花玦多麼的悲傷無力。
現在救回那個人的生命,是她唯一能夠爲他做的,也是最後一件事了吧?
等這件事情結束,他的事情,就與她再也沒有半點關係了。這麼想,可總還是想見一眼不知在什麼地方的那人,就算知道對方已經將自己忘得乾乾淨淨,卻還是放不下啊。
從什麼時候開始,青丘的搗蛋王變得這麼淒涼呢?
鳳鳴子鶴自嘲了笑了笑,翻了個身,輕輕眨了眨眼,兩行滾燙的眼淚就“骨碌”從眼眶滑落了下來,她使勁將臉上的眼淚擦去,黑暗中更顯得房裡的靜謐,她突然覺得真的好笑。
調皮搗蛋的孩子王,竟變成現在這樣愛哭的膿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