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託,爲什麼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黑髮的少女抱着雙臂背靠在一棵仰天的大樹上,動作極其庸懶,卻絲毫無損她的獨特氣質,引起了許多路人——尤其是男性的不住觀望。的確,有誰不喜歡看美女呢?不過這大概也僅限於不知道這位美女真面目的情況下,一旦知道的話,恐怕也只有唯恐之不及了,就像現在的凌羽一樣恨不得將自己的位置拱手讓人。
也許連那“詛咒”都怕了你!凌羽心裡雖這麼想,卻沒說出口。他發現自己非常堅信,如果他真的說出了口,林嵐一定會帶着邪美的笑容不懷好意地望着他,想讓他再繼續下一步的工作,雖然上古契約條款已經失效了,但這並不代表這個傢伙並沒有耍其他什麼花招。反正不管怎麼樣,他都決不會再穿女裝了!
所以,帶着百般無奈,凌羽違心地說道:“也許就像你一開始所說的,這‘詛咒’是屬物理性的吧!”
冷冷地飽含肆虐地瞥了凌羽一眼,林嵐打了個呵欠,懶懶地說道:“那種話你也信?那是爲了讓你乖乖穿女裝而臨時瞎編的。有誰說過詛咒還分物理性和生物性?真要這麼說的話還應該加上化學性,只不過我想不出該怎麼解釋化學性的詛咒,所以只好算了啦。”
“真沒想到凌羽你這麼好騙!”
動作懶散卻又極其優美地換了個“靠姿”,林嵐不痛不癢地迎視着凌羽足可以殺人的目光,可是這種眼神和媲美98%的濃硫酸的高腐蝕性殺氣就連在林嵐大理石般的肌膚上留下一丁點兒刮痕也做不到。
“但是,有一點我弄不明白,”林嵐皺起了眉頭,“我明明在那件加賀友禪上下了足以讓所有妖魔、式神以及亡靈都把你誤認爲女生的符咒,可爲什麼還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聽了林嵐的話,凌羽不祥的感覺更加強烈了,他很清楚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因爲對手的力量似乎很強,甚至能分辨出強力的符咒,而這也使得他對這件事情產生了興趣,因爲他的直覺告訴他,在這件案子中也許會出現與揭開夜王殿下的失蹤之謎相關的線索——而後來的事實證明確實如此,於是他提出了個方案:“這樣吧,我們先去向被害者詢問一下遇襲的情況,然後再安排下一步計劃。”
“我正有此意。”毫不臉紅地將別人的主意視作自己的見解,林嵐猛地將手上的文件扔給了凌羽,“走吧!”
“喂,你這是什麼意思啊?”凌羽一邊提步跟了上來,一邊問道。
“那些被害者的檔案。”林嵐輕描淡寫地回答道。
“我不是問這個……”話一出口,凌羽馬上就反應過來了,“你是想要……”
“反應不算太慢嘛!”雖是誇獎,但從林嵐嘴裡硬是出不了什麼好話。
“爲什麼是我?”某位初涉人類社會的仁兄絲毫不能領會某位惡質的美少女的險惡用意。
“廢話,當然是你!”林嵐的嘴角微微上揚,很是自信耀眼的笑容,“不然的話,難道還要本小姐親自問?而且,我可以保證,你問的效果絕對會比我好!”
*
“說吧,你要問些什麼?我保證一定會全部告訴你的,包括我的身高、體重還有興趣愛好等等等等……”望着眼前那兩眼都快變成心形的少女,凌羽不由得在心裡暗暗佩服林嵐的高招,她完全是按着別人的弱點出牌嘛!這也使得凌羽慶幸沒有與她爲敵,否則死的一定是他自己。
“說一下你看到的吧!”令人不爽但卻始終悅耳動聽的嗓音從凌羽背後傳來,發話者不用說,自然是林嵐。
“你真的不想知道我的身高、體重還有興趣愛好?”沉浸在幻想中的少女絲毫沒有注意到林嵐的存在,還單純地以爲是面前的大帥哥在問話,小小地低落了一下後,她開始以100%的熱情敘述她的遇襲經歷:
“那天晚上,我睡不着,所以從宿舍出來走走。不知不覺就到了學園的西庭。那天天很黑,又沒有月亮,庭院裡很黑,很暗,風很大,嚇得我心裡毛毛的。於是我稍稍靠在西庭入口處的古櫻樹下休息了一下,忽然我看到一團熒火慢慢向我靠近,慘白的火焰忽然融化變成了一張沒有了五官的臉,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呻吟聲灌滿了我的耳朵。我想逃走,但腳卻移不開,連視線也彷彿被定住了一般,無法從那張臉上移開,然後那張臉越靠越近,我只聽到‘噼啪’什麼燃燒的聲音,以及隨之而來的皮肉正在被焚燒的灼熱感和焦臭味,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大概是因爲說過好多遍了,少女說下來沒有一點停頓,讓凌羽不禁開始懷疑她話的真實性。希望別人注意到自己,因此會將原本簡單的事繪聲繪色地添油加醋,這似乎是不管那個種族的人都會有的通病,尤其是人族的孩子。
“那天晚上是指什麼時候?”雖然這個問題的答案在文件上有記錄,但凌羽還是決定確認一下。
“這個月五號吧,我記得很清楚,那天下了一場好大的雨,我又沒有帶傘,是從教學樓跑着回宿舍的,所以衣服都淋溼了。”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乾脆利落的腳步聲,凌羽明白這是收隊的暗示,於是開口向少女道別。可誰知少女竟一下子竄到了他的面前,以一種簡直可以媲美女超人的速度開始向凌羽要求電話號碼、手機號碼、班級、姓名、E-mail地址以及家庭住址等等。
被少女突然放大了好幾倍並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臉嚇了一大跳的凌羽腦中一片空白。
這、這就是人類嗎?某位仁兄當機了半天后,腦中終於出現了個念頭。他本來以爲林嵐已經是人類中的極端了,可沒想到還有讓他更難應付的——那種所謂的花癡。唉,人類真是一種神秘的生物啊!在自己的族裡何時見過如此這般的花癡?
比起眼前的少女,凌羽覺得林嵐簡直像天使,因爲最起碼她決不會這樣花癡。
就在凌羽不知道該怎樣應付之時(這也沒辦法,誰叫這是他繼林嵐和他爺爺之後第一個與對方進行交流的人類,對人類的交流方法還不熟嘛!),一隻礦泉水瓶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少女的頭上,加上瓶口未加蓋,更是淋了少女一身水。
正當少女罵罵咧咧想要找出罪魁禍首時,墮天使小姐的聲音從凌羽背後傳來:“不用找了,我在這兒。”白衣的少女緩緩走了出來。
“你……”剛要出口的髒話在少女的眼神接觸到林嵐之際立刻轉換爲驚豔的話語,“好美……”可是少女畢竟是女生,不會像一般男生一樣沉迷於林嵐的美色,驚豔的眼神立刻演化成嫉妒和厭惡交織的利器。
在少女的攻擊還未出口時,林嵐已先發制人地開始行動了。只見她微微彎下腰,拎起了那隻礦泉水瓶,長長的黑髮垂下來,半遮半掩着她絕美的臉龐,給人一種異樣的美感,愣是讓少女看得一愣一愣的,連話都忘了說出口。
“啊,在這兒。”在少女還未對她的舉動做出反應之時,林嵐已拎着水瓶向不遠處的垃圾箱走去。
終於反應過來的少女也顧不上自己的形象了,衝着林嵐的背影氣急敗壞地大聲嚷了起來:“哎,你當我是什麼啊!怎麼也不道個歉!”
水瓶優美地在空中劃出一道標準的拋物線,穩穩當當地落入了垃圾箱內。拍了拍手,林嵐帶着邪邪的笑容轉過了身,這份笑容讓凌羽很快就意識到有人要倒黴了,不過可悲的是對方的那位少女卻完全沒有意識到厄運的到來。
而我們的皇大小姐已經開始了最初的攻擊。
“真是對不起。”林嵐甜美的嗓音讓人怎麼聽都舒服——雖然從中聽不出多大的誠意,但是少女心一軟,也就不打算再說些什麼了,畢竟敢於在這個學園中鬧事的一定不會是普通人,而且對方似乎還是理事長親自請來的除魔師,一旦真的吵起來,鬥不過的85%是自己這方,既然對方已經道歉了,那就儘量擺高姿態接受吧!——當然,這是基於她沒有聽到一下這些話的前提下:
“我還以爲,”林嵐繼續甜甜軟軟地說了下去,“你是新型的行動式人型垃圾桶呢!”
在少女再次說話之前,林嵐又開始用甜美的嗓音說起惡毒的話來:“不過還真沒想到,我皇林嵐竟然也有失算的一天,原來你根本不是什麼最新款式,而只是一隻報廢的垃圾桶,怪不得放不進垃圾了。”林嵐一邊說着,一邊帶着極度的愉悅之情欣賞着少女臉上五顏六色的表情,臉上滿是滿足的笑容,儘管已經說的夠毒了,可是她仍不讓少女抓到說話的機會,“唉,是垃圾桶就應該乖乖呆在垃圾房內別動,不要出來到處嚇人了。要知道,對於一個心臟不好的人來說,無意中看到這麼一個既骯髒又醜陋的垃圾桶可是會一命嗚呼的。所以爲了天下蒼生着想,你還是一輩子躲在垃圾房內別出來比較好哦!好了,說到這裡,你應該知道自己有多大罪惡了吧,想必你也要改邪歸正回垃圾房了吧,恕我們不遠送,Byebye!”說着用手勾住凌羽的胳臂,旁若無人地大步走開,留下身後那隻噴火的女暴龍。
凌羽覺得自己應該是同情那位少女的——因爲他們同爲林嵐的受害者,光憑這一點,凌羽就有足夠的理由同情她了——可卻怎麼也滋生不出那種名爲同情的東西來。這不禁讓他回想起夜王殿下的話來。難道他真的是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嗎?他不相信,可是他卻自知自己除了在獲知夜王殿下失蹤這件事上有過極度的失落外從沒有過強烈的感情波動,他不知什麼是恐懼,不知什麼是歡喜,就連那一點點憤怒和驚訝也是在遇到林嵐之後才學會的。而有感情波動的自己更讓他覺得恐懼。
輕輕搖了搖頭,儘管俊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是他的心裡卻並不平靜,微微側過頭,凝視着身旁的絕美,他的心中只有迷茫和疑惑。他只知道經過這件事,他對林嵐的毒舌功有了更深入的瞭解,任何敢於冒犯林嵐的生物一定會受到她變本加厲的報復。但是很快他又開始覺得不可思議起來,那就是這次並沒有人冒犯林嵐,可她爲什麼還是……難道是因爲對方忽視了她的存在?
思考了許久後,凌羽終於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林嵐決不會放過任何她看不順眼的傢伙,儘管別人可能根本沒有得罪她。